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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回来了?
李明发想问爷爷,但是没等他问,他就醒了。
回忆起这个梦的时候,他摸了摸枕头,忽然觉得枕头湿了一大片。
他忽然嘴角一咧,黑暗中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心里想:如果真是爷爷回来,也挺不错的,就算在梦里,见见也挺好。
对了,明天得去老房子那边看看奶奶,天冷的很,村里还闹不干净的东西,也不知道奶奶昨天啥样儿。
都怪家里这个爹不孝的很,让奶奶自己住老房子那边,真不当人子……
……
小李湾村这一晚,又不少人没睡好,没睡好的时候,就容易想起一些人一些事,甚至是平时不太愿意去想的。
而因为村中传闻,不少人不由自主地会想已经入了土的亲人,有所思就有所梦。
生命中最不能承受之重,莫过于亲人的离世。
那个看着你长大的人,亲切呼唤你的人再也不会喊你了,喊你吃饭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没有人催你睡觉了,那个你一犯错就忍不住巴掌呼过来的人,再也不打你了……
有时候你会忽然发现,本来以为自己都习惯了的,其实一直都没习惯,因为家里少了那么一个人,于是总会在不经意的某个瞬间,觉得家里少了点什么……
人间是个大苦海!
……
燕二河揉着眼睛想打侄子,但是没舍得。
不但不舍得打,还不舍得他走路,自己咯吱窝夹着枪带着棍提着椅子二胡小棉被,背着他往家赶。
因为侄子开玩笑说,昨天第一天,主打的就是个恐怖风。
今天换一换,他们村的人不是说闹的是村边地里的人吗?今天给他们换一首思念风格的……
燕二河连听带猜也明白侄子的意思,昨晚上自己堵着耳朵都觉得浑身打冷战,村里还有人觉得闹鬼,确实挺吓人,就是那啥恐怖风。
今天这个没事,一听思念什么的,呵呵,小孩子懂个屁!
所以他没认真堵耳朵。
结果听了一会儿,然后胡思乱想着就陷入了回忆,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爷奶!
他的爷奶走的早,说起来都是……还好后来他干脆堵紧了耳朵,不然接着听下去,他离得最近,说不定得哭半夜。
等到家他什么都没说,就夸侄子拉的好听,夸的嫂子喜笑颜开,还多给他添了一勺汤——鸡汤没了,今天的是鸡蛋汤,也不错。
喝着汤心里鄙视嫂子:呵呵,女人,没见识,夸你儿子几句你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吧!
倒也不是真鄙视,纯粹是不胡思乱想的话,心里总觉得压着点什么。
他也说不出来什么,就是那种沉甸甸的说不出来的感觉,挺不好受的。
就不该不听侄子的话,不该故意不堵紧耳朵的……
侄子拉的曲子有毒啊!
……
燕二河又去小李湾了。
这次是买东西,他给媳妇买点针线,顺带买几个皮筋和一点毛线——回去之后自己把皮筋用毛线缠一下,就是个好看的发圈,比直接买发圈能便宜点。
这年头的人都习惯了这种每一分钱都掰两半花的生活,必须精打细算。
虽然燕二河觉得自己有点小钱钱,但是省钱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记,一时半会褪不去的。
买完东西,又去李明发家里了。
结果李明发不在,家里人说出去了。
燕二河溜达一圈,还没找到人,发现这个村里扫墓的人更多了。
这让他有点胆战心惊的,开始考虑一件事,要不回去和侄子商量商量,直接提棍子来打吧!
那只打一家两家的,总比这样半个村都提前扫墓好点。
活了二十多年,他上次经历这么离谱的事儿,还是他小时候。
那次是有个村子撞邪,具体情况他都忘了。就记得那个村的人到处跑着找桃树枝,自己村里的桃树砍光了不够分,就跑到附近几个村子来找,甚至愿意拿粮食换,就为了换个桃枝挂门上……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遇到第二次。
不过他总觉得,自己要继续和侄子搅合在一起,类似的事儿肯定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说不定到了那时候,自己……也就习惯了……
燕二河最终还是找到了李明发。
村子又不大,随便问问就知道,而且问的过程里,他还和几个知道名字或外号,但是不太熟的几个年轻人聊了聊。
等最后找到李明发,他随便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
燕二河回去后抱着儿子溜达着,又没忍住和侄子搅合在了一起。
先汇报了自己打探消息的结果,然后忍不住问:“七斤,你接下来,该什么……主打什么风了?”
燕长青沉思片刻:“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昨天勉强也算是爱别离之苦了,今天该……”
后边的燕二河都听不懂了,他就觉得,自家这侄子要上天,折腾人还搞的一套一套的,刚第二天结束,他已经搞出来了八苦,也是离谱的很。
他不想再听了,自己还抱着娃呢,万一孩子跟他哥学会这些一套一套的,以后自己说不定会提前体验一下,那啥八苦里的气死苦……
真该让大哥也去一次,让他看看也听听,知道知道自己儿子都干了些什么……
对了,今晚上就让大哥去,都是亲兄弟,凭啥我一个人被侄子折腾,还是你亲儿子呢!
第37章 求不得
于是第三天一大早燕二河就跑到了大哥家里。
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哥啊哥,是不是睡的都不安稳,是不是才知道听个弦子,都能听得人心里别扭的不行?
现在知道弟弟的辛苦了吧?
还说咱整天不干正事不?还说咱还不如侄子不?
侄子他是厉害,但是他得咱当跑腿当保镖啊!
没有咱他自己哪儿也去不了……
这么想着,燕二河刚一进大哥家,就看到了熟悉的场景。
只见堂屋里小方桌前,爷父子三代人,正用一样的姿势吃着饭。
具体参考燕大海,只见他正用左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端着一个大瓷碗,后面无名指和小指与碗之间夹着个大馒头,坐在桌子前哧溜哧溜的吃的正香。
碗里是红薯包谷糁稀饭,桌子上摆了一小盆的炒萝卜丝。
旁边燕长青也是同样如此,只是碗小点,馒头小点,面前菜碗里的菜少点……
好像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一张桌子,一个菜还要分两份铲出来?
再一看,侄子面前菜碗的菜是少点,可里面是炒的鸡蛋。
燕二河吧唧了一下嘴,又咽了一下口水,心里冷哼:嫂子果然不是过日子的人,啥家庭啊,前天杀鸡吃,昨天鸡蛋汤,今天一大早就炒鸡蛋,什么败家娘们儿……
燕大海看了一眼弟弟:“吃了没?没吃自己去盛饭,锅里饭做的多!”
燕二河心里嘀咕停下,很老实地在一旁拉个椅子边坐边说:“吃了,都是一样的饭。”
心里补充一句:除了没炒鸡蛋。
从厨房过来的嫂子挺客气,又来了句:“二河吃了没,没吃再吃点……”
燕二河没半点刚才还腹诽嫂子不会过日子的意思,边笑边往旁边挪了挪:“吃了吃了,嫂子你坐这儿吃,我吃过了的。”
才不是怕她!
村长那么能耐的一家人,在侄子面前都不得不低头,这样的侄子还会带自己去挣钱,那自己给他妈点面子不也算正常……
……
忍着好奇,等这一家人吃完,趁着燕长青去喂鸡,燕二河悄声问大哥:“哥,你昨天跟着七斤去,听他拉二胡拉的怎么样?”
燕大海很满意地点点头:“这孩子的二胡拉的越来越好听了,听着就是个舒服。怪不得人家出八十块钱呢,我看值。”
这不对啊!
燕二河很疑惑:“就没点别的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