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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婼风吸了下鼻子,从衣袖中摸出金疮药,“你怎么一离开谷主就弄得浑身是伤!衣服脱了,快上床躺着去!”
一提到君莫,苏殷眼神就暗了下来,言婼风也自知失言,尴尬地杵在原地。
见她如此,苏殷心道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妮子心思也细腻了不少,嬉笑着岔开话题,“本少主还是第一次见婼风妹妹涂胭脂,还怪好看的。”
言婼风别了下耳边的碎发,耳根有点红,语气却满是不耐烦,“快去快去!等会来人了。”
苏殷依言脱了衣服趴在床上,言婼风一边为他上药,一边絮絮叨叨说着那日他被带走后几人的行程,还时不时停下来吹伤口。
“段逸风让我把这个给你。”
眼前出现一个黑色小瓶,苏殷接过来,拨开塞头,里边只有一粒药丸。塞好药瓶,他闭着眼含糊道:“你来宫里,师……君莫知道吗?”
这回言婼风没有在义正言辞地骂他大逆不道,而是在他手里塞了一块东西。
他睁眼一看,是无欢令。
“你这个混蛋,连无欢谷都不要了吗?无欢令说扔就扔,少主说不当就不当的?”
苏殷有点儿恍惚,这东西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我来宫里谷主自然是知晓的,他还知道你要救程珩远那个挨千刀的。”言婼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起身,“你有没有想过,程珩远的尸体不见了,亓刃怎么会放过你?”
苏殷拢好衣襟,他自然是想过,只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亓刃不杀他一来是为了稳住亓容,二来是想通过他顺藤摸瓜找出无欢谷,哪会这么轻易就送他上路。
“你可真会给我们出难题,放你在皇宫谷主放心不下,段逸风昨日见过谷主,他们准备把你一同带出皇宫。”
“一同走?”苏殷睁圆了眼睛,“亓刃的影卫高手云集,又有御林军镇守,他就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在等你们上钩,别傻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也知道不容易,总之谷主会调遣人手,这你就不要管了。你只需要把姓程的安排妥当,剩下的谷主自会定夺。”
说实话苏殷心里并不好受,要想把他和程珩远两个人完好无损地救出皇宫,不知要耗费无欢谷多少人力。亓容如今要帮自己,大抵是为了赎罪。
*
第二日,苏殷左盼右盼,让言婼风出去打听了好几次,终于盼来了一位公公,说是陆子青让他去凝露阁一叙。
苏殷心里直犯嘀咕,陆子青如果不方便来这里找他,自可以借着提审的名头见他,为何非得大张旗鼓地去什么凝露阁,生怕惊动不了亓刃。
等等……这不像是陆子青的作风,到像极了亓刃的作风。
难道是上次的供词让亓刃起疑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揣着假死药,又偷藏了一小瓶自己的血液,跟着那公公走了。
荷萍畔的凝露阁内管弦呕哑,本是清丽脱俗的场面却舞女如云红袖翻飞,硬是把这安逸居处庸脂俗粉了个遍,不用猜都知道是亓刃的品味。
苏殷飞快地四下打量,没见着亓刃。除了乐师和舞女,只剩下了一个正襟危坐的陆子青。
陆子青脸色青白,不像享受,倒像受刑。他的身后整整齐齐码了一列屏风,亓刃极有可能就躲在哪一扇后面偷听。
苏殷来的仓促,只松松挽了个发髻,一身素白的衣裳,和在场的纸醉金迷格格不入。陆子青则长相清秀斯文,眉梢眼角又总带着股淡淡的疏离。在笑颜晏晏的舞女中,他像极了一尊不近女色的菩萨。两人半斤八两,互看了一眼。
陆子青二十有四,素来洁身自好,家中连一房小妾也未有,最厌恶的就是酒池肉林。他拍手叫停舞女,对苏殷点了点头,“苏公子。”
苏殷同样点了下脑袋,“陆大人看起来并没有浅斟低唱的雅兴。”
陆子青不置可否,抬手道:“苏公子,请坐。”
苏殷尚摸不准亓刃在搞什么名堂,陆子青又冷着脸不给他任何信息,只能继续打哈哈,“和劝君留的姑娘比起来,这几个着实是姿色平平了。”
陆子青清了清嗓子,“苏公子好雅兴,陆某生性寡淡,怕是没有公子左拥右抱的福分。”
“左拥右抱哪有陆大人审问罪犯尽兴,”苏殷哼笑了一声,绕到陆子青身边,低头看着判官大人骨节分明的双手,“这么一双干净的手,挥起鞭子来,可是毫不手软啊。”
陆子青抿了口茶掩去眼中神色,平直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小片阴影,只听他吐出八个字,“皇恩浩荡,天命难违。”
苏殷嗤笑一声,挥袖把案上的酒碟扫落在地,一屁股坐了上去,吊儿郎当地说:“好个皇恩浩荡,说吧,今天又要玩什么把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