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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前辈提醒,我回头必定给子青补上一份大礼。”他浑然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要维持面上的礼仪,“前辈若是无事,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陆子青也好,亓容也罢,自己已经管不了这许多了。当下赶去犁北坡和苏翊汇合,才是最重要的。
“少侠这一去,怕是回不了头了。”
什么意思……
苏殷停住脚步,定在原地,血水顺着衣袖淌下,染红了芦苇的叶子。
问沧海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今日的晋玄,亦是当年的沧纳。要不要做第二个亓刃,就在苏翊一念之间。”
苏殷皱起眉,今日的晋玄怎么可能会是当年的沧纳?苏翊不是亓刃,不会屠戮百姓,更不会放火烧城。沧纳只是想夺回主权,这有何错?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国之盛衰,从来不在于天命,而在于人心!
他抱拳躬身,铿锵有力地说:“自古以来,得民心者的天下。亓刃无德、无道、无情,又何以得人心?晋玄走到今天这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沧纳永远都是沧纳,不会侵占晋玄毫厘,前辈也休要把我二哥和亓刃相提并论!”
说完,他忽然一阵胸闷气短,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
“师父!他晕倒了!”
“唉……”问沧海负手而立,长叹一声,“细数世间无常,多出自于人心难测……沧纳和晋玄此番交战,不知又要连累多少黎民百姓啊……”
*
苏殷再一次回到了破烂客栈,就冲着问沧海没把他扔在死人堆里一走了之,他也摆不起脸色来了。
除却内伤,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妥帖处理。他兀自在房里盘腿运功疗伤,正摸到症结所在,有人推门进了屋。
“咦?你醒了?”
苏殷收息敛气,也不说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清冷冷地瞧着陆子衡。
“咳咳……打扰到你了?”陆子衡尴尬地摸了摸头,把药碗搁在桌上,“你睡了两日了,师父说你受了很重的内伤,我们的内力和你相斥,只能靠你自己调理。把这药喝了吧,有生血补气的功效。”
“已经过了两日了?”
苏殷一惊,自己耽搁这么久,苏翊恐怕都要急疯了。他翻身就要下床,全身骨头却痛得像被打碎重造过一般,脸色刹那白了。
“唉!你可别再乱动了!”
被陆子衡重新按回床上后,他哑声问道:“是你给我包扎的?”
“是啊!”陆子衡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腾的红了,眼神落在被面上不敢乱瞟。
苏殷,“多谢。”
“咳咳……这没什么,你身上的伤疤怎么这么多,体质也弱于常人,给你敷了好久的药,才止住血。”
“都是陈年旧伤了……”
苏殷抚上肩头的伤口,忽地想到亓容的牙印还印在颈间。虽然隔了数日,却还是留着一个淡淡的印子。陆子衡八成是看到了这个,才会如此羞赧。
手指烫到般缩了回来,这么私密的东西被看见,他也不禁微微脸红。
“你要是无事的话先出去吧,我还要打坐。”
“啊……好,那你记得喝药!”
陆子衡没有注意到苏殷细微的变化,带上门就走了。
苏殷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热度久久不散。亓容这种做法,无疑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而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在亓容身上留下过什么痕迹……
自己对亓容并不是没有占有欲,在最开始得知柳盈盈是亓容的未婚妻时,他就隐约明白了自己对亓容的感情。不过在此之后,亓容身边除了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他人。或者说,亓容跟本没有给他呷醋的机会。
进了犁北坡,就是一场艰难鏖战,恐怕只有等苏翊攻进玄都,取下亓刃的首级,才有机会再见到亓容。可是谁又能保证自己能活到最后?再者亓容的病情也不容乐观,他不想在再相见时,亓容见到的是自己的骨灰盒,亦或是自己见到一个疯了的亓容。
思来想去都不是完满的结局,苏殷翻了个身,压到胸口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
“药……”
灌下一大碗药,也不知道问沧海往里面加了多少黄连,阵阵苦涩余味无穷。
他不禁想起亓容离开时心碎的眼神,那样一双清冷的眼睛,却盛满了泪水。以前总想看看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师父会不会落泪,然而等真的看到了,内心却没有半点报复的痛快。
那些眼泪变成了最锋利的武器,让他心如刀锉,肝肠寸断。
亓容大抵是切实为自己伤心过的,如果他永远都是君莫就好了……苏殷抽了抽鼻子,苦涩的中药味直冲鼻腔,眼睛也就跟着红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