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会这样……不,不该是这样的……
这跟先前无数次做过的噩梦毫无二致,掌下的窗棂被掐出裂痕,他猛地一哆嗦。
一定是在做梦!这些都是幻觉!
“这里还有人!!!”
随着一声高喊,五六个人一齐涌进房间,手中的长矛染着无辜百姓的鲜血,齐刷刷地指向苏殷。
这些人的领口,都用红线绣着一朵木槿。
苏殷闭紧双眼晃了一下脑袋,再睁眼时,木槿依然绽放于衣领之上。
这些人,都是沧纳的士兵……
今日的晋玄,就是当年的沧纳……
今日的沧纳,就是当年的晋玄!
乱了!一切都乱了套!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还有多少人被困在火海里,他们又有什么过错?!
“你们在做什么……”
其中一人见他摇摇晃晃,身形不稳,嗤笑道:“我看这是个醉酒疯子,直接杀了,二皇子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
二皇子……是苏翊吗……
他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兵,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你们在做什么!!!”
苏殷一把握住逼近眼球的枪头,手腕一转,夺过长枪。
“你们这群杂种!!!”
这些士兵从未见过苏殷,只当他是晋玄人,挥枪一拥而上。苏殷一杆子打在一柄枪刃上,踢脚踹飞数人,从窗户一跃而下。
街上硝烟弥漫,混乱不堪。
巷子里传出凄惨的哭喊,一个士兵正趴在妇人身上行苟且之事。他身形一动,揪住士兵的后领撞在墙上,“砰砰”的声响震耳欲聋,那士兵被撞得头破血流,哀嚎连天。
缩在墙角的女子瑟瑟发抖,双手抱头,凌乱的发丝中间露出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苏殷松开手,那士兵已经没了生息。
他四肢冰冷,深深的无力感盘踞心头,只想嘶吼,想发疯,想毁了一切!
他手染鲜血,把自己变得不人不鬼,就是为了向亓刃复仇,向晋玄复仇!在他的眼中,晋玄是恶,沧纳是善,他要为沧纳讨回一个公道啊!
他从始至终都坚信着苏翊会是一代明君,可这些都是什么?
强奸、掠夺、屠杀……这些都是什么啊……
苏殷眼角滋出血来,信仰在妇女的啼哭声中轰然倒塌,他看到整个世界都在分崩瓦解,摇摇欲坠。
曾在沧纳土地上发生过的罪恶,统统原封不动地反噬到了晋玄身上。
屠戮弱小的快感蒙蔽了所有人的双眼,这早已不是复仇,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毫无人性的屠杀。
“住手……”
“住手啊……”
冰冷的液体从脸颊滑落,又很快被滚烫的血液取代。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救人还是在杀人,身边士兵尸体堆积如山,救下的百姓如同看恶鬼般看着他,枪下的士兵也如同看恶鬼般看着他,他们的眼里都是恐惧。
死的是沧纳的同胞,救的是晋玄的百姓,可他能如何?他不能见死不救啊……
痛苦……好痛苦……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选择,为什么自己也被逼成了刽子手中的一员。
只有机械的屠杀,屠杀!屠杀!!!
“三皇子!!!住手!!!”
“我们是沧纳的军队!”
“三皇子!!!”
苏殷杀红了眼,迎面挑飞来人,长枪猛地定在了那人的眉心前。
这张脸他记得,是那日茶馆中喝粥的男人。
理智渐渐回笼,他想起来这人名叫阮郢,是苏翊的得力干将之一。
“将军!”
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扶起阮郢,对苏殷怒目而视,满脸仇恨。
阮郢挥开手下众人,上前道:“三皇子!您还活着!”
士兵们脸色大变,他们亲眼目睹苏殷斩杀沧纳士兵,他身后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一时间议论纷纷。
铁证如山,苏殷不想为自己辩驳什么,声音冰冷至极,“把抢来的东西还回去,带我去见苏翊。”
议论声顿时大了一倍,阮郢面露难色,“三皇子,军营里的储备粮所剩无几,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就是!还回去我们吃什么?!”
长枪一抖,指向出声的士兵,苏殷脸色陡然一沉,“我说了,把东西都放下!”
士兵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放下手里的东西。
刚攻破犁北坡,他们需要囤积大量的粮食才能继续前行。谁都不想死在战场上,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烧杀掳掠!你们现在做的,和当年的晋玄又有何不同?!”
“三皇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年你怎么不去指责晋玄的军队,反而现在来指责我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