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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稠的血迹在冷水的冲刷下,顿时化成一滩淡色的污水,顺着平台上石雕的缝隙,一点一点流进一旁的排水渠。
而香露的芬芳掩盖住空气里残留的淡淡血腥味,汇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令晏辞的胃部一阵一阵向上反起胃酸。
整个过程不到半柱香,那哥儿在这里死去的痕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做多余的事,他们的面上皆是习以为常,仿佛这只是最基本的工作。
唯一因为目睹一场死亡而心绪波动的人,感到震撼不可思议的,恰恰是在场中显得最“多余”的晏辞。
这场坠楼到底惊动了一些人。
楼里不少年幼的,还不到接客年龄的哥儿挤在门后,小心地把门拉开一条缝,害怕地看着外面的场景。
也有年龄大一点儿的哥儿,随意看了一眼下方被水打湿的石台,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即转身关紧门。
晏辞握着木质楼梯扶手的手指微微用力,白色指节几乎穿透薄薄的皮肤。
下一刻,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男人快速从门外走过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十六七的,样貌姣好的哥儿。
他一上来就双手作揖深深朝晏辞鞠了一躬,接着点头哈腰,脸上堆满笑:
“对不住,对不住,让贵客受惊了,小人是这里的临时管事。楼主暂时不在,这两个哥儿就算给您的赔礼,先让他们送您回房,一会儿主人回来了,会亲自去秦公子厢房里给您赔罪。”
他说罢朝身后看了一眼,跟着他来的两个哥儿立马上前,一左一右打算扶晏辞上楼。
晏辞没有动。
他抬头看向刚才男人站着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然而那哥儿摔死的场景却历历在目,根本无法忘掉。
晏辞晃了晃头,他还没有动作,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头上传来。
“怎么回事啊?”
一个轻佻的声音自楼梯上响起。
晏辞抬起头,看到一个一身翠绿色锦衣的年轻男子在几个家奴的跟随下走了下来,木质楼梯被他们踩的咯吱作响。
“薛公子在你们这就叫了一个哥儿,结果服侍的不怎么样不说,说了两句还哭哭啼啼的,一个不留神就跑出去跳了楼。”
“芳华楼的哥儿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水准了?”
那身着翠绿衫子男人生着一双吊梢眼,踏下最后一阶台阶时瞥了晏辞一眼。
看着他身上做工精良但不算昂贵的衣服,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你们的人死了事小,污了薛公子的眼睛事大。扰了薛公子的兴致,你们赔的起吗?”
晏辞眉头一蹙。
若是说那管事刚才还能与晏辞还能笑脸相迎,此时见了这人便已经额角冒汗,脸上原本勉强维持的笑已经有些挂不住了,就连腿脚都不自觉打起颤来。
“杨公子恕罪啊!”
他的眼睛瞄到翠绿衫子身后快有两米高的壮汉,吓得赶紧朝那绿衣男子揖礼:
“那哥儿年纪太小了,服侍不周,还请公子见谅!今夜的多有费用给公子全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哥儿都行,一会儿小人就送到您房里,还望公子不要…”
绿衣男人听罢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全免?”
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扇子,在掌心里敲了敲,不紧不慢地踱到管事身边,用扇子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脸:
“你是觉得爷差这点银子是吧?”
那管事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双膝一软差点跪下去:“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啊!”
“哦——”那绿衣人故意拉长了声音,“你不敢,那你是觉得薛公子差这点银子?”
一听到“薛公子”三个字,那管事面色更白,勉强咽了一口唾沫。
他在翠绿衫子咄咄逼人的目光里没坚持一会儿,终于颤颤巍巍“噗通”一声跪下来,双手抱在一起不断作揖。
“杨公子,小人怎么敢这么想啊!”
晏辞在一旁看着这闹剧,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转身就要上楼。
然而刚一转身,入目的并非是木质的楼梯,而是一片黑色锦袍的下摆。
怪异清冷的熏香先一步钻进他的鼻腔。
晏辞豁然抬头。
只见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一身黑色锦袍的男人。
男人此时就一动不动地站在楼梯口,微微歪着头。
黑色的,没有丝毫瞳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晏辞后背再次翻起一层寒意,原本被压下去的不适感在此刻翻涌而上达到极点。
男人的双眼里明明不带丝毫感情,可唇角却向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弧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