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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元老店则接纳三教九流的人,虽则店的东院,也备有美轮美奂的客厢,有第一流的设备,第一流的收费,和第一流的体面店伙。
可是,在有身份的旅客和官府眼中,兴元老店就是不够高尚的大杂院旅店。
二进院南首那几间客房,就是杂乱的代表。尾端一条通道,有一座未设门的走廊,这边是容纳内眷的大厢房,那一边是一列三间容纳贩夫走卒的大统间,两处的水并相距不远,洗漱时乱轰轰的场面,把那些女眷与娃娃们吓得不敢出来。
尤其是那座供客人休憩交际的小院子,经常可看到骨碌碌的贼眼,往大厢房一带穷瞄,等待着、窥伺着内眷们进出。
有时闯入几个嘻皮笑脸的壮汉,只要不闹出事来,店伙们也不加干涉,事实上籍故闯入的人理直气壮,店伙们也无法干涉。
第一间厢房住的是张白衣和鹰爪李浩,这两位仁兄落店已有三四天,同进同出颇为引人注意。
第二间厢房住着周游,一个人占了一间有内外间的大客房,是一个手头阔绰的好客人,也是个引人注目的客人。
第三间住着一位颇为秀气的大嫂子,和一位年方及笄的美丽小姑娘,深居简出,芳踪如谜。
这一带的旅客,通常是入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匆匆地来,匆匆地去,很少住两宿的人,除非是出了意外。
但这几间客房的旅客,似乎都是打算久宿的客人。
周游比张白衣早来一天,他与那位大嫂母女两是同时落店的,店伙们皆知道他负责照料这母女俩,邻房而居照料比较方便,双方的关系店伙仍未弄清,也不便问。
最先返店的是张白衣和鹰爪李浩,垂头丧气精神不振,花了半天工夫冒大不韪去偷坟盗墓,到头来一无所获,心情不佳自在意料中。
两人洗漱毕,招呼店伙送来一壶茶;两人在外间一面品茗一面聊天,聊来聊去谈上了正题。
“张老兄,你下一步有何打算?”鹰爪李浩不安地问。
“我还得查。”张白衣喝了一口茶:“你们押运队上百人手,到了褒城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而境内只埋了十七个人,其他的人呢?我相信死的人应该不止十七个,其他的人埋在何处?”
“我已经告诉你我不知道。”
“所以我得另找线索。”
“没有我的事了,该解我的禁制还我自由了吧?”
“还没到时候。”张白衣胸有成竹:“等在下弄个水落石出,再还你自由。我不急,你急什么?”
“如果受制的是你,哼!你不急?”
“在下已经保证不损你一根汗毛,你根本用不着焦急,何苦自寻烦恼?”
“哼!你……”
“我又怎么啦?李兄,你得放明白些,我张白衣不是什么英雄豪杰正人君子,这样对待你已经是情至义尽了,不要不知好歹。”张白衣的语气转厉。
邻房传来了开门声,脚步声。
“那小伙子回来了。”鹰爪李浩平静地说。
“他回不回来,对你的处境毫无帮助。”张白衣不住冷笑:“你想他会帮助你吗?”
“很难说,在下总觉得那小伙子,不是邪道人物。有机会在下要向他求助。”
“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就算他答应帮助你。他又能够怎么样?我张白衣并不见得真不如他。”
“咱们走着瞧好了。”鹰爪李浩悻悻地说。
脚步声止于门外,接着响起三响叩门声。
张白衣一怔,放下茶杯盯着虚掩的房门说:“门是开着的,进来。”
门开处,一位像貌威猛的青袍中年人当门而立,一位膀阔腰圆的店伙随在身后。
“张兄打扰了。”青袍人陪笑道歉,却不进房:“有两位道上的朋友求见,一姓赵一姓钱,不知张兄能否抽暇接见?”
张白衣又是一怔,推杯离座,脸上涌上笑意:“杨东主亲临促驾,想必赵钱两位朋友定不等闲。请问,他两位现在何处?”
“就在院子里。”杨东主向后面一指。
“那就请他们来谈谈,东主是否也有所指教?”
“店里事忙,未克候教,改日打扰。”杨东主说得客气,神情却不轻松。
在杨东主的示意下,店伙转身向远处抱拳施礼高叫道:“客官有请赵爷钱爷,请房内相见。”
履声橐橐(音沱沱),渐来渐近。
杨东主让在一旁,脸上似笑非笑,沉静地说:“两位兄台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吩附店伙一声,他们就在附近听候差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