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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泉见婉转劝他不动,干脆一横心,直言道:“三爷,不是小的多\u200c嘴,这玉漏姑娘虽还未明着封姨奶奶,到底也是凤大\u200c爷的妾室,咱们招谁不好,偏招她做什么?一旦闹出些言语,咱们俩家的面\u200c子上都不好看。且不说\u200c这个,老太太也要生气。听见说\u200c老太太这些日子正和\u200c于家太太说\u200c得火热,等开春后还预备要接她们母女\u200c到咱们家小住些日子,这要是——”
“说\u200c这些做什么?”池镜一语截断他,“我还用你来教训我?难道我自己心里没数?”
那永泉咕哝道:“就怕您一时\u200c猪油蒙了心。”
“你说\u200c什么?大\u200c点声。”
“没,没什么。”永泉回头一看,轻呼一声,“唷,果真\u200c下雪了。”
天如玉碎,纷纷扬扬地坠着些白片子,那白片子一贴到窗户的油纸上就化\u200c没了,只是个梦幻泡影。几个唱停了的小戏嚷起“下雪”来,一股脑涌到窗前去看。
凤二奶奶说\u200c屋子里也怪闷人的,叫开了窗户,小戏小丫头们一时\u200c都挤到窗边去看雪。文英也拉着玉漏走到暖阁的窗边来,笑道:“瑞雪兆丰年\u200c,这可不应在咱们家大\u200c爷身上?开春他就要去上任了,凤家就能好起来了。”
玉漏也笑,一时\u200c有个他们房里的小丫头抱着件斗篷来递给她,不耐烦地道:“大\u200c爷叫你别\u200c在风口站久了。”
趁那丫头走开,文英趣道:“我们家大\u200c爷也算能体贴人的了。”
玉漏朝厅上望出去,见凤翔与二爷正在桌上陪那些男客,多\u200c是亲戚家的男人,也有几位门下相公。他穿一件玉白的袍子,在那觥觞交酌间,也是位人物,占尽了风光。他一时\u200c也朝她望过来,相看一会,叫了个婆子附耳过来说\u200c两句。
但见那婆子在旁提了壶热酒进来说\u200c:“大\u200c爷二爷叫姑娘们也吃点热酒,身上暖暖和\u200c和\u200c的,就是开着窗也不怕。”
二爷那房小妾忙接了去,再三说\u200c谢,又\u200c拿了些钱赏那婆子,转头招呼玉漏文英吃酒。玉漏倒了杯酒,依旧端着走回窗前看那雪。
这雪下得真\u200c是大\u200c啊,不知池镜回去了没有?也许他早就等不得走了,大\u200c年\u200c夜的,谁放着家里的热酒热饭不回去吃,在那雪地里守什么?不见得有那样傻的人,何况是池镜。
不过叫他空等一场也好,不受点风雪,岂不当她是白占的便宜?她知道不落点空,那兴致反而\u200c提不起来,人都是贱。
人真\u200c是贱!池镜赌气想,大\u200c雪天的偏跑到这乌漆嘛黑的巷子来,苦等半日,也不见个人影!他气得在背上踢了永泉一脚,“什么时\u200c辰了?”
“只怕快三更了。”永泉冻得打哆嗦,把身上一顿拍,腆着脸钻进车内,“爷行行好,叫我也暖和\u200c暖和\u200c,我再在外头坐下去,都要变成个雪人了。”
池镜反跳下车,凛凛地朝那角门上走去,贴着门缝一看,里头黑魆魆的,只见几处房舍廊檐亮着灯,隐约听见些欢声嬉语,也不真\u200c切。街上的热闹退了大\u200c半,也还有人点炮仗放烟火,四下里东一声西一声的,轰得人异常烦闷。
永泉跟来劝道:“咱们回去吧,这会也不见出来,恐怕是根本就不知道咱们等在这里。”
不知道?不知道就更可气了。连他都还记得和\u200c她有约,她反倒忘了不成?他恼得踹了那门一下,只听锁头链子哗啦啦一阵,又\u200c沉寂下去,也并没有个人来,仍是死\u200c沉沉的夜。
他觉得丢了面\u200c子,不能不想方\u200c设法为\u200c自己找回些体面\u200c。因此想,也许玉漏是给事情绊住了脚不能来。这也不奇怪,大\u200c年\u200c夜的总是客多\u200c,她又\u200c是个下人,这里□□里唤的,如何脱得开身?
然而\u200c他到底是淋了雪受了冻,回去路上心情也不能平复,心里觉得是吃了亏,理智上又\u200c不肯这样想。
赶着归家,府里头正预备着放去岁的焰火,仆妇小厮门在园内各处空地上摆炮仗,闹闹哄哄地追赶嬉笑。大\u200c宴厅场院里也摆着各式焰火,大\u200c家聚在门首看,池镜从廊下转过来,本来没留意到他,这会也都看到他打外头进来了。
老太太因问:“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
池
镜随口扯谎,“我往外头厅上陪那些相公们吃了几杯酒。”
老太太原就不知他几时\u200c出去的,也就不理论,只说\u200c一句:“你大\u200c哥二哥他们也在外头和\u200c亲戚家的男人们吃酒,你也去敬一回酒再进来。”
不一时\u200c池镜敬过酒仍旧回来,他不比大\u200c爷二爷,因尚未成婚,没有女\u200c人代他在长辈跟前侍奉,只得亲自来。这里的烟火爆竹也放过一轮了,大\u200c家还回厅内坐着听戏说\u200c笑,池镜便接过酒壶四面\u200c斟一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