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邻星一般就会说自己不干了。
他不是一个很会坚持的人。很正常吧,如果你有一个什麽都能干什麽都能做还很爱自己的哥哥,也会觉得自己什麽都不需要会吧,反正哥哥总是能做得更好,有哥哥就足够了,自己的话,开心就行了。
但夏邻星偶尔也想为某些事情坚持一下。
一个是曾经的篮球。放弃了。
一个是池旌。还有池旌带来的一切的东西。
他不想放弃。
所以他跟池旌说:“我再试一次。”接过池旌递来的水,喝了几口,站在原地深呼吸,说我开始了。
池旌静静看着他,好像笑了,好像还说了什麽?夏邻星没看清,估计自己看错了。
事实上他现在全身上下眼睛耳朵里都是水,别说看了,池旌说什麽他都听不见——不过池旌也不会说话就是了。
他回到起点,站着,等自己的心跳安静下来的那一刻,松开拉着浮动的悬浮球的手,一头扎进面前的水里。
水里面的感觉很奇妙的。
好像很安静,水层外的声音都听不清。又好像很吵,水波争相往耳膜里跑,哗啦啦的。
视线因为移动变得快速而模糊,很难留意到底看见了什麽,只能注意到一点被打起来的白色的水花,余光还有一团熟悉的影子。是池旌。
水里面有池旌。夏邻星想。
他就想着这个事情,还有池旌,手指触了壁。然后第二次触壁。第三次。两圈到了,他被水包围的脑子想到这个事情,小腿蹬墙的时候,第一次觉得自己还剩下很多力气。
他还剩很多力气,去追逐,去爱某个人。无论那个人是谁。
夏邻星一直这麽相信。
所以在第六次碰到墙壁的时候,他差点没能停下来。是池旌眼疾手快扼住他的手腕,才让他没腿软,一下子栽下去。
夏邻星急促地呼吸着。
他一把揪下自己的泳镜,不顾这玩意在自己脸上留下了多少痕迹,就是很用力地扯了下来,哪怕带子听起来都疼。
“我游完了。”他喘着气说:“我游完了。”
池旌笑了。
他没办法说话,现在人也在水里,也不能去拿手机,所以只能用眼睛说话,看着夏邻星,眼神好像第一次这麽纯粹过。
夏邻星忽然升起一种很想抱他的沖动。
他的喘息一点点停下了,看着池旌,也慢慢安静下来。等呼吸彻底稳定,夏邻星说:“你没有什麽想说的吗?”
池旌沉思一下,然后做了几个手势,夏邻星艰难地辨认:大概是他手语还在学,没办法说很好。
好吧,夏邻星很大度。但他还是想听池旌说点什麽,所以他嘟囔着说你说一点嘛,我去给你拿手机,你等我一下…这个时候。
池旌从身后拉住了夏邻星的小臂。
他的手真的很烫,明明是在常温的水里,却能烫到夏邻星的心里。也很大,很轻易地就能把夏邻星的手攥住,全部包进去。
一拉,夏邻星整个人都被拉近。
距离近得像一个拥抱。夏邻星并没反应过来,全是水珠的手和后背被池旌包裹着,那些水珠在皮肤挤压中滚开,一颗颗溢出来,将两个人黏在一起。
“我去给你拿手机啦,还是你要自己去拿?”夏邻星扭头,在池旌的怀里转身,发梢扫过,锁骨痒得要命:“我…”
他声音停住了。
池旌还抓着那节手臂,然后轻轻的,他把夏邻星的手臂翻了过来,将掌心对着天空,让夏邻星的手指和生命线都被傍晚逐渐浓烈的霞光映亮。
然后池旌举起自己空着的那只手,伸出食指,在那截柔软的手掌上,轻轻画了一笔。
好痒!夏邻星缩了一下,忍不住笑,却没能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池旌还在上面写。
第二笔。第三笔。
指尖划过生命线,每一条掌纹,像羽毛,拂过夏邻星的神经。
第一个字。夏邻星愣住了。他彻底没动了。
第二个字,第三个,第四个…池旌在写了六个字之后停下。然后他唇角弯了起来,夏邻星认识他这麽久第一次见池旌笑成这样。
他把夏邻星的手指一根根束起来,变成一个松松的拳,像一个松果,一颗栗子,一颗心。然后将那颗手做成的心,放在自己手里。
夏邻星呼吸停了。他点了点头。
下一秒,池旌的温度和气息,像雪一样,铺天盖地,细密地落了下去。
他吻了一下夏邻星左手的骨节。
“他有病!”
夜里夏邻星躺在床上。
窗帘没拉严,一条光的丝带穿过床面,收紧,扩宽,拉长,最后缩短,彙集到夏邻星的手上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