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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星，”他怎麽能用如此平静的，好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的语气说话：“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学校后门的咖啡厅，”陆思茗声音轻快：“热可可和拿铁，我会点好。等你。”
夏邻星沉默。而陆思茗也格外地有耐心。
像一只看着猎物在笼网中挣扎的猎人。
果然，无谓的沉默之后，夏邻星说“好”。
坐上车之后，夏邻星看向窗外。
昨日是初雪，今天还偶尔飘落一点雪花，落在地上，太轻，太薄，几个呼吸就被行人踩过，践踏成髒污的颜色。
夏邻星望着那些污雪出神。
高一那年，陆思茗向他告白了。
“夏邻星，”那个纤瘦的，白皙的，看上去脆弱得精致的人和他说：“我喜欢你，请和我在一起。”
不是问句，是斩钉截铁的肯定句。
当时夏邻星很惊讶，也很茫然。他虽然和陆思茗认识很久了，但对这个人的印象只是隔壁班的同学，小学到现在将近十年，他们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所以拒绝是理所应当的事吧。
但陆思茗不这麽觉得，他对夏邻星的“不”表现出怔愣的表情，还追问夏邻星原因，得到了敷衍的回答之后，也没有放弃。
在高一的时候，除去学业和繁重的校队训练，夏邻星的时间几乎都被陆思茗挤占。
体育课的时候，陆思茗会送水。
课间的时候，陆思茗会守在后门。
上下学的时候，陆思茗会跟在身后，盯着夏邻星的后背，把旁边的方熠熠吓得不行。
直到校队结束之后的一天，夏邻星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一只手撞到他旁边的更衣柜。
“喂，”转头，陈筲不爽的脸阴沉沉地摆在那里：“为什麽拒绝我弟弟？”
夏邻星当时很茫然。
他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陆思茗是陈筲表弟。
陈筲，一个跟自己同级的男生，打的位置也一样，夏邻星原本因此对他自带一点好感，但陈筲冰冷粗暴的态度很快让夏邻星知道此人根本不喜欢自己。
尤其是每每打球的时候，激烈得在犯规边缘徘徊，激烈得教练都忍不住大吼“陈筲，你有病你就下场”！
怎麽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奇葩，夏邻星当时没说什麽，第二天就走到教室后门，对一如既往来蹲守他的陆思茗说：
“请不要再来找我了，”夏邻星面色平静：“你和你表哥，给我造成很多麻烦。”
“谢谢。”
自那以后，陆思茗确实没再来找过他，夏邻星曾经还觉得有点愧疚……直到那一天。
那改变他人生轨迹的那一天。
记分板上的时间不断减少，分差始终渺小地存在着，夏邻星跑动间好像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时钟滴答的响声，在夏邻星脱手一个三分球命中之后，对方球队喊了暂停。
他大脑空白地下场，听着教练在那里语速极快地交代着什麽，心里把这些都当成白噪音，手下意识去拿水杯，碰到了谁的手臂——
然后陈筲的拳头迎面而来。
“夏邻星！”他一直记不太清陈筲当时的嘶吼声：“你他吗的凭什麽？！”
“都是你毁了我！”
“是你才让我今天这样！”
“你搞断我的腿，我跟你这辈子都没完！”
方熠熠的大喊在耳边响起，夏邻星听见场内阵阵哗然，他体内的血液随着陈筲发洩似的嘶吼结冰，队友的声音，教练的声音，观衆的声音…
“你还勾引我弟弟，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
记起来了。
车停稳之后，夏邻星付了钱，下车。
他想起来了。
陈筲当时，被人架着手臂往后拖的时候，是喊了这麽一句话。
一语成谶。
陆思茗坐在窗边的位置等他。
这家咖啡厅价格不便宜，窗边是分了几个隔间，今天过节，人也很少，几乎听不见什麽声音。
他们接下来要说的事，也不会有人听见。
夏邻星方坐下，就看到陆思茗推过一杯柔软温热的巧克力。
“你以前经常点的，”他笑着说：“现在还喜欢吗？”
夏邻星沉默。“你找我是为了照片吧。”
“说吧，”他不动那杯子，只是看着陆思茗：“你想怎麽样？”
陆思茗并不答他，声音还是轻飘飘的，像一片惹人厌烦的羽毛：“寒假过得开心麽？”
他自顾自地说：“我好不开心啊，你又回老家了，我根本就见不到你……”
“陆思茗。”
夏邻星声音沙哑：“是你哥哥让你这麽干的吗。”
陆思茗顿住了。
他喝了口咖啡，叹了口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