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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邻星就是这麽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池旌。那里面的人下颌微收，眉眼阴沉，头发似乎有点长了，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露出半张精致的脸。
寥寥几条评论，也是围绕着池旌的长相的。
他着了魔似的看了所有相关新闻，知道了池旌最近几场比赛情况都很糟糕，赛事升级之后成绩却有所下降，对待媒体的态度也相当差，铺天盖地的就都是不良新闻。
夏邻星当时说不出自己是什麽心情。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订了机票。
去池旌下一场比赛的城市。比赛当天前四个小时降落。
而他真的登上了飞机。
他至今都记得当时的情景，是燥热的夏天，夏邻星从更冷的地方来，穿得不入时，汗水浸透脖颈，明明空气灼热，手心却全都是冷汗。
他买了票，却没有去找座位，只是站在入场通道的地方，也是全场馆离泳池最远的地方，就这样，遥遥地往下看着。
然后夏邻星真的看见了池旌。
他看见那个……或许有两年？甚至三年没见的人，池旌长高了，体型却仍然瘦，甚至比夏邻星印象中还要瘦一点，表情冷漠地走到靠近边缘的泳道，下颌尖得吓人。
夏邻星看着。感觉有什麽湿润的东西顺着脸颊流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在心里语无伦次地说，道歉，不知道自己在为什麽道歉，只知道这一刻自己变成快要被淹没成在海里却没办法呼吸的一条鱼。一条不应该出现的不适配的鱼。
他最后并没有等到比赛开始就离开了场馆。
直到夏邻星回家，飞机落地的时候，手机才传来信息提醒，是他之前刚刚关注的体育方面的账号，推送了那场比赛最新的结果，说。
池旌赢了。
从那以后池旌的选手生涯就像是没有了任何阻碍，顺风顺水，走到哪里都像饿狼一样咬下哪里的胜利桂冠，越来越多人知道他，无数人为他疯狂，一本本用不同语言写就的杂志把他当成封面，所有地方都挂上他的名字，熠熠生辉，无比璀璨。
夏邻星也是从那开始重新关注池旌的消息。
他也才知道，那一个赛季池旌的状态很糟糕，是那一场比赛重新挽救了他，把池旌留在国际的赛台上。
随着一声尖锐的枪响，夏邻星回过神来。
入水的声音远远传来，身边传来刺破耳膜的尖叫声，同事的表情兴奋到扭曲，夏邻星攥紧手，把视线朝翻腾的泳池投去。
池旌在第四赛道。
他擡手，划水，兇猛地往前游去，带着一种任谁都看得出来的傲慢的粗暴，曾经有媒体把比赛中的池旌称为“狂暴的野兽”，用来指代他像是要扼死谁咽喉一样一往无前的狠劲。
但夏邻星看着，不知道为什麽，他却从心里，共鸣出一种痛苦。
就像是受了伤的野兽，爪牙开裂，皮开肉绽伤痕累累，独自蹲在角落用一双杀气蓬勃的眼睛看人，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再也不会相信人的野兽。
所有人的视线中央，池旌那麽快，比夏邻星记忆中的人还要快无数倍，极快地触壁，转身，每一次动作都甩开身后人一截，最后积累成可怖的差距，在兴奋的尖叫声和转播声中他干脆利落地抵达了终点，屏幕上的数字无声地尖叫：又一项世界纪录被打破了。
人群沸腾了，场馆也沸腾了，无数人在夏邻星耳边尖叫池旌的名字，池旌，池旌！他们狂热地站起来，像是剧场一样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挥舞任何能挥舞的东西，在异国他乡为不属于本国的池旌欢呼，而夏邻星像异类一样坐在原地。
抵达之后几秒，池旌走上岸。
在他上岸，走向一边，找到自己教练，拿毛巾搽拭湿发，和教练说着什麽，又和其他选手说了什麽的几分钟中。
他没有朝夏邻星的方向看来一秒。哪怕一眼都没有。
明明那张票是他给的。
这麽好的位置，池旌不会不知道座位号。
夏邻星低头。看到自己被剖露开来的，鲜血淋漓的，绝望地为池旌跳动的心髒。
痛吗？他问那颗心髒。痛的吧。
既然痛的话，为什麽还要留在这里呢。
一边这样质问着自己，坐在位置上，夏邻星却一动不动。
他连离开的力气都失去。
散场的时候，夏邻星跟着人流离开。
人群在他身前身后推挤，像潮水一样，推动着他毫无力量的四肢，把他像一块面团一样推出去。同事在身边兴奋地和旁边刚认识的同好聊天，是吧，你也觉得池旌今晚的表现最好？那当然，他可是冠军！那个世界纪录多久没有人碰过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