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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端是枷锁,另一端却是救赎。
钥匙一直就在宋沅的手中,从未离去。
沈利静静地站在宋沅的面前,喘着气,目光涣散。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把匕首。
此刻整个匕首都被鲜血染红,刀尖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土里都变成了暗红色。
而被捅穿了小腹的沈存躺在地上,失去了嚣张的气焰,大张着嘴,如一尾濒死的鱼。
宋沅狼狈地爬起来,一巴掌打飞了沈利手里的匕首,慌忙地用衣服给他擦手。
“沈利,没事的,你不是在考试吗,怎麽过来了,没事,都会没事……”他已经慌不择言,结结巴巴的。
“没关系。”沈利的脸上溅了几滴血,血迹斑驳里,浅浅的疤痕更加不明显。
“你知道,我的养父母是怎麽死的吗?”
他突然说道。
宋沅摇摇头,眼神空洞,“不知道。”
“你还不知道吧?我七岁被他们收养,当晚就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我的养母是养父买来的,他有隐疾,一直生不了孩子,就把气全撒在养母身上。”
“他殴打她,虐待她,□□她,给她吃馊饭,对外还要装作一对正常夫妻,真是好笑——”
沈利嘴角讽刺。
“我养母渐渐的就疯了,我养父听说在山上祈福能得子,我们一家三口就一起去了。”
“结果,我养母把一壶滚烫的开水倒在了我养父头上,我养父当然勃然大怒,当即就和她扭打在一起。”
“我什麽都阻止不了,什麽都做不到,不过几秒钟,他们就一起滚下了山崖。”
“可我倒觉得,我养母解脱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冷血?”
宋沅终于哭出来了。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抽抽噎噎,他只是站在那里,平静地、默默地泪流满面。
眼泪哗哗落下,却止不了心里的酸楚。
不,你一点也不,你是我见过最至情至性、最好最好的人。
宋沅很想这麽说,可他一张口,就有酸痛堵住他的喉管,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怕一说话,哭得更兇。
沈利看向那边的沈存,他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
“人是我杀的,我愿意承担一切。”
“对不起,宋沅,我没去考试,对不起。”
他低下了头,死死咬住下唇,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平静。
宋沅忍住小腿的疼痛,露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别说这个了好吗?沈利,一定会好好的。”
他胡乱抹了把脸,将脸擦得髒兮兮的,“不考试又怎麽了呢,沈利不需要这小小的数学竞赛来证明自己。”
“可我们约定好了的,要一起去看电影,不是吗?”
沈利一怔。
宋沅继续笑着说道:“电影还没看呢,什麽都不能扰乱了这项计划,走吧,现在就去换身衣服,一起去看。”
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人发现沈存的尸首。
可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市里的警察可不是吃干饭的。
沈利不想隐瞒,也不想做无用功。
他忍住眼眶的酸涩,捧起沙土往自己身上脸上抹,遮盖了那些刺眼的血迹。
宋沅简单地把自己的腿包扎好,直到闻不出血腥味儿。
他拉着沈利走进电影院,考试还没结束,一路上人不多,都忙着自己的事,没几个人看他们。
宋沅把随身携带的电影票掏出来,扔进垃圾桶里。
他重新买了两场更早的电影票。
三分钟后,一起进了场,并排坐在最后。
电影很快开场,叫好的演员,啼笑皆非的剧情,惹来一阵阵全场爆笑。
可欢快的氛围里,宋沅是最难过的那一个。
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幸好黑暗的环境里,什麽也看不清。
电影的氛围就是能隔绝现实世界,使人忘却一切烦恼。
剧情迎来高潮,很多人边笑边鼓掌,甚至还有吹口哨的。
就在这时,宋沅突然发觉,身边的沈利也大笑起来。
他笑得几乎无法呼吸,笑得浑身乱颤,笑得鼻涕都出来了,慌忙拿纸巾擦掉。
黑暗里,沈利笑得直不起腰。
他从来没有这麽笑过。
电影有那麽好看吗,沈利。
沈澧
电影散场,人流如梭。
数学竞赛早已结束,街上却还能见兴奋讨论结果的学生和家长。
沈存死去的模样在宋沅眼前挥之不去,他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一般沉重。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街景,此刻却显得如此珍贵。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就能和沈利顺利地回家去,重複以前平淡却蕴含无限希望的日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