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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离胡遂安过近,尹昭清只觉着身上沾染了些许的血腥味,她擡指掀开帷裳的一角,试图将气味儿散去些。
卫骧也不知从何取出一纸包来,纸中还是热腾腾的包子,“蔡清一早便将你带出府,你定然还未吃早膳。”
尹昭清不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怎麽了?”卫骧察觉到她神色有些异样,“方才是不是吓着你了?”
她抿了抿唇,“尸体见得多了,没什麽怕的。”
卫骧见她还不接,便索性放在她手边,“那便回府再吃,文鸳应当给你备了些清粥。”
“大人,胡遂安之死当真与你无关?”
卫骧阖了阖眼,“人都死了,怎麽死的重要吗?”
“重要。”尹昭清长长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帕子,塞进他手中,“下回再仔细着些。”
“什麽?”卫骧一挑眉。
“既然做了,便让你的人做干净些,莫叫人捉住了把柄。”
卫骧将她的帕子打开,只见帕子中央静静躺着一抹绿,他唇角一勾,看向她时不由失笑,“你知道了?”卫骧将帕子收起,“看来还是瞒不过你,回去我好好责罚他们。”
“左相恐怕都要气疯了,他原以为大人你在他设的局中,殊不知胡遂安早已是死局。”
先前胡遂安在与她二人挑衅时她便察觉那匹马有些异样,猜到有人会在马上做手脚,便也并未再拦胡遂安,想来是背后之人算好了时辰,这马自锦衣卫狱中走出至太平街中时才会发狂,让他在衆目睽睽之下“意外”死去。能想出这法子的,除了卫骧还能有谁,他有万千让胡遂安死的法子,可偏偏选了这麽个让人最意想不到而又不堪的。
她给卫骧的正是马儿口中残留的醉马草,醉马草有毒,不致死,却能使牲畜癫狂。不仅马曾有食入,死去的胡遂安身上亦有,不过如今被血腥味掩盖,早已难以察觉了。
尹昭清别过眼去,“大人也不怕胡府一怒之下将马剖了查出来。”
卫骧轻笑,“这应天府最有本事的仵作都在这儿了,他们去哪儿再去另寻?况且,还是你教我的,这些草木毒用银针又验不出。”
“大人倒是还记得。”尹昭清唇角勾了勾,却不只是因他这一句夸赞,“大人,谢谢你。”
卫骧这一步棋应当早在万木春入狱时就已布下,在左相还在力保胡遂安而试图将他从狱中救出时,卫骧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自始至终,卫骧都没想过让胡遂安活着。
可即便罪证齐全,入了锦衣卫狱,罪人仍旧是秋后处斩,秋后……那还足足有一月之久,变数太多,他自然等不及了。
“昭清,再等等,那一日会来的……”
“好。”
第143章
尹昭清是被府外的阵阵敲锣打鼓声闹醒的, 城中静了好些时日,有许久未有过喜事了,今日也是难得,在屋内待着也是无趣, 她便起了身站在府外张望。
只见一支迎鼓队喜气洋洋在街中吹奏喜曲, 打头的四人正是唢吶匠, 其声嘹亮高亢,吹得她脑中嗡嗡直响,为首之人提着两盏大红灯笼兴高采烈地哼着曲儿, 再定睛一看, 不是蔡清又是谁。
蔡清也看见她,吩咐其余人自行往前去, 自己便转道往她这处来,“你院中能听见?又是我将你给闹醒了?”
尹昭清皱了皱眉, 他这架势莫说是她院中了, 连隔了几条巷子恐怕都能不能幸免,她有些疑惑,“今日是什麽喜庆日子?”
她想了半晌,怎麽也没想出今日是什麽值得庆贺的日子,有这日子也无人与她说。
蔡清睁大眼无辜道:“胡遂安头七啊。”
什麽?
蔡清对着府外的一衆人高声道:“再大点声,没吃饱吗?只有这般气力?”以为方才那句尹昭清没听清, 他又重複了一遍:“今日是胡遂安头七啊, 你忘了?”
她当然记得是胡遂安头七,可人头七……他这……
尹昭清看看眼前满目的红, 撇了撇嘴, 这模样连她见了都觉着荒唐,“若是让胡府的人瞧见了, 不将大人你大卸八块都是轻的。”
“怎麽?我今日生辰,喜庆喜庆不成了?”蔡清瞥瞥嘴,满不在乎,“他家中死了人,就不许旁的人庆贺生辰了?”
尹昭清拧着眉看向他,“我怎麽不记着你生辰是今日。”
“对啊,是九月。”蔡清脸不红心不跳,“不过是今年就提早几日罢。”
几日?这才何时,这只是差几日吗?
“都看着我做什麽!继续奏啊!”蔡清见人又在原地不动了,提声道:“下街去了没?中正街呢?中承街也给小爷走一遍,走完了再去太平街走一遭,哪儿都别落下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