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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这并不是什麽难以理解的事,报刊上不是还刊登了论文?所以这是有理论支撑的,既然如此有什麽好顾虑?
再者说,他自信自己对待感情的认真态度,他当然不会把方鸿渐当做小倌对待,既然是真心,又怎麽能谈侮辱?
所以他应该担心的是怎样去追求方鸿渐。
按照以往的经验——虽然他的经验只有过苏小姐一人,但是辛楣自认为他那回不过是棋差一招,虽然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倭瓜比了下去,但是好歹和苏小姐关系一直不错——所以全可以拿来参照,可惜他用来追求苏小姐的方法在这里都没用。
不说贵重物,他现在连献殷勤的资本都没有,没法请鸿渐下馆子,也没法送礼物。
辛楣现在无比懊悔在山下的时候没听鸿渐劝阻,就应该回去重庆,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落魄的毫无办法。
——只能请暗恋对象啃馒头。
辛楣幽怨的盯着鸿渐手里的馒头,第一次感到寒碜。
鸿渐被他盯得不自在,又从包袱里翻出五六个馒头塞给辛楣。
辛楣捏了捏,这才发现这馒头硬的都能用来敲钉子了,更加悲从中来,啃馒头就算了,还是这样冷硬的剩饭。
最后只能叹口气,没有关系,礼物和请客可以等回到重庆补回来,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鸿渐明白自己的心意,心思不明了,再多殷勤也只是朋友之情。
要先想法子让鸿渐明白“男男”之情。鸿渐家教严苛,平时又是那样学究样,如果只靠献殷勤,恐怕鸿渐这辈子都想不明白。
辛楣想起来鸿渐总喜欢看些閑书,他隐约记得什麽书里好像记载龙阳的,鸿渐记性好,肯定记得,只要引鸿渐回忆起来总能有用。
擡眼看鸿渐正蘸墨趴在榻上写着什麽,想起来鸿渐最近在改书稿,他凑过去问这是哪篇。
“讲处长身边狐貍秘书的那一篇。”
鸿渐的书稿辛楣都看过,他对这个有些印象,讲的是不知道什麽局里的一个处长进了一个全是狐貍的小岛,带回来一个貌美的狐貍精女子。这狐貍做了他的秘书,他去哪都带着这秘书,可是做这些不过是给秘书与另外几个科长司长调情提供场合。这处长看到了却坐视不理,最后因此升了官。
辛楣当时看罢说这处长倒是好做,放在好好的工作不干,跑到文艺界抗敌协会做什麽演讲,那秘书也是,每天只喝茶,哪里有秘书样子。
鸿渐笑说不过是小说,哪里有这麽多讲究。
辛楣当时不屑一顾,现在却觉着这是个好机会,当即道:“这秘书我知道,好像是个狐妖精,我记得你从前好像总看这种精怪的故事,狐貍精常见,可是说法又各有不同,你看过多少?”
鸿渐看他有促膝长谈的意思,收了稿纸道:“这可就多了,《西游记》、《聊斋》、《幽冥录》……这麽多都是写精怪的。”
“之前倒很少听你讲这些,现在旁边也没带什麽书,无聊的紧,你还记得多少,讲予我听罢。”
鸿渐也不推脱,讲了《红玉》给他听。
鸿渐记性好,所讲与原文相差无几,辛楣只听第一段就知道不是自己要找的鬼怪,可是鸿渐回忆许久才开始讲,他也不敢打断。
听完后正要说话,旁边一个声音响起,是旁边安顿的一家的小孩子:“红玉姐姐真是好人。”
怪不得鸿渐越讲越变成白话文,想来是看到旁边小孩在听,怕小孩子听不懂。辛楣忍不住感慨鸿渐真是温柔的好人。
鸿渐笑道:“红玉是妖怪,不是人。”
“那就是好妖怪,其他人全都不是好人——”
鸿渐失笑,小孩又吵着道:“叔叔我还要听。”
辛楣怕鸿渐又找出什麽其他女妖怪,赶紧道:“只讲女妖怪有什麽意思,狐貍精又不是只有女狐貍,讲个男狐貍精罢。”
鸿渐不知道辛楣什麽时候对小说感兴趣了,道:“你怎麽对狐貍精这麽感兴趣了?单是《聊斋》里写狐貍精就由八十有余,你想听哪一个?”
当着小孩子的面,辛楣也不好直说,只道:“所以要听男狐貍精啊,女精怪如云多,可是全是一样的故事。”
鸿渐点了点头,最后又讲了一个尚书年少家贫的时候与同窗打赌住荒宅,然后夜半见到狐貍家举办女儿婚礼的故事。
辛楣猜测是这小孩坐在这,鸿渐不敢讲那些猎奇的,于是不等鸿渐开口就赶人道:“好了,叔叔故事讲完了,快些回去,等下你家人要来寻你。”
等小朋友恋恋不舍的跑回去,辛楣躺倒在床铺上。
他现在心里只剩悲戚,像这样翻字典一样的让鸿渐讲,要挨到什麽时候才能到自己记忆里那个印象不多的断袖故事?就怕到最后自己回忆被消磨光了,鸿渐也没讲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