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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闻洵似乎并不在意丢失的记忆,也不在乎自己的现状如何,除却方才转瞬即逝的一丝无措外,此刻他面色平静,情绪稳定,一点也不像个刚被确诊失忆的患者。
哦,还要除开他脑袋上那一圈可笑的白色绷带。
苏时钰对上他的双眼,“在你的记忆里,你的时间是什麽时候?”
闻洵很快答道:“你刚跟我确定恋人关系的一年后,明天是我们在一起的一周年,所以今天晚上我约了你明天一起去海边。”
苏时钰自然垂身侧的手,指尖轻轻缩了一下。
“我在海边你準备了惊喜,想着你今天见到了肯定很开心。”闻洵说,“我收到了你答应赴约的消息后,就休息睡觉了,结果再次睁眼,就到了现在。”
“那年的今天到底发生了什麽我是记不清了,但是时钰,你肯定记得。”
闻洵问他:“你可以告诉我,你那天开心吗?”
闻洵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属于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幽深的双瞳中含着点点期待的光,他对自己精心準备的“惊喜”信心十足,像是笃定了苏时钰一定会喜欢,可又惶然觉得万一对方不喜欢怎麽办。
十分纠结又小心翼翼。
苏时钰没有马上回答。
他漂亮的脸上神情淡然若水,让人根本就没办法通过神态来揣测心情。
早在闻洵说出一周年这个日期时,苏时钰的脑海里不由自主闪过许多画面。
并不是美好的,反而充满了恐惧与压抑。
医院的消毒水味突然浓烈到令人窒息。
苏时钰被闻洵满含期待的目光刺痛了一下,心尖久违的泛起针扎似的酸涩,嘴里像是被人塞了好几颗青涩的莲子心,苦涩的滋味飞速蔓延开来。
对于那天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晰的记得。
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将当年的事实告诉现在失去记忆,带着雀跃心情满含期许的闻洵。
他没有勇气。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掌心,太过用力指甲都要陷进娇嫩的肉里,无声的沉默几乎要冻结空气。
沉默地太久,闻洵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苏先生我们到了,接下来请病人单独跟我进来,陪同的家属麻烦在门口稍等一下。”
护士的声音骤然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松开紧握着的手,苏时钰悄然松了口气。
闻洵站在门口,微微低着头看向苏时钰,一点要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像是不等到他的回答就不肯罢休一样。
苏时钰实在没办法回答闻洵这个问题,只好赶忙将闻洵往房间里面推:“你先去做检查吧,一直让人家等着也不好,有什麽事情等你出来了我们再说好吗?”
虽然闻洵很想要个答案,但苏时钰这话也并无道理,反正左右也不差这一时,他现在这种情况苏时钰也绝对不会做出弃他而去这种渣男行为。
多等一会儿也无妨,总归苏时钰也跑不了。
闻洵同意了:“那就等我出来再说吧。”
闻洵被护士带进房间拍颅脑CT,苏时钰独自一人坐靠在走廊边上的椅子上。
这家医院是个私人医院,周围的墙面贴着木质隔板,头顶的白炽灯亮着惨白的灯光,恍得有些刺眼。
现在是晚上,走廊里没什麽人,空旷寂静。
空气中那股消毒水味还是没有散去,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浓重。
苏时钰很讨厌这个味道。
由于从小体弱的原因,他常年往医院跑,有几年呆在医院的时间甚至比呆在家里的时间还要长,每次一来不是在打针吃药就是在输液。
医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苏时钰的噩梦。
苏时钰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白墙看,脑海里不断回蕩着闻洵方才跟他说过的话,一想到过去的事情就如鲠在喉。
他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几缕碎发落在侧脸边,浅色的瞳眸暗淡了些。
苏时钰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天,他跟闻洵的一周年。
他们的恋情被他哥哥发现的那天。
思及此处,大脑如同触碰到了禁区。
苏时钰呼吸一滞,瞳孔一缩,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喘不过气,消毒水的味道似乎顺着他的喉管躲进了他的身体里。
让他反胃的想吐。
苏时钰猛地站起身,双腿根本使不上什麽力气,扶着墙跌跌撞撞以最快的速度往厕所跑。
“啪——”的一下推开门,沖了进去,双手撑在洗手池边上,俯身开始干呕。
他下午才刚从医院里出来,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就出了门,胃里空空的,除了胃酸之外,根本吐不出来什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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