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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时钰还以为是苏时辉没听清,正準备再重複一次,就听到苏时辉对他说:“因为我做错错了。”
苏时钰一愣。
如果说有什麽是比苏时辉道歉还让苏时钰震惊的事情,那莫过于苏时辉居然会亲口承认自己错了。
苏时辉对上苏时钰琉璃似纯净的眼睛,回想起苏时钰这次的车祸,即便他并不处在事故现场,也没亲眼看到过当时的惨案。但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情,心尖像是被针扎似的传来密集刺痛。
“是我不好,没能一直陪在你身边。”苏时辉缓缓道,“从知道你出事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后悔,后悔为什麽要让你一个人呆在A市,后悔为什麽没能照顾好你,让你平白无故收到这样的磨难。”
“这不是你的错啊!”苏时钰打断他,“明明是因为陈友铭他自己心怀不轨,所以才会发生这次车祸。”
苏时晖道:“不止这一件事。”
“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麽你会看上一个一无所有的私生子。”
“当时我不能理解你在想什麽,只是单纯的归于青春期的叛逆,那时的我还天真的以为,放你跟他去过几天苦日子,你肯定受不了那样的生活,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会乖乖回家。”
“但后来我发现,事情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你好像真的很喜欢他,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学业还没完成,你一定会跟他离开这里。在发现这一点后,我慌了,我觉得你会离开我。”
在“即将永远失去弟弟”这一念头的恐慌驱使下,苏时晖做出了那些曾经根本不屑于顾的举动,用着最低劣的手段去打压欺负一个还未出社会的少年。
“其实现在想来,你当时会选择跟他走,也是怪我。怪我一直以来都把你逼得太紧了。”
苏时晖也从来没有想过苏时钰会怎麽想,只是一直不断地用感情控制他,他一定要顺着自己的想法来,苏时晖想让苏时钰做什麽,他就必须做什麽,绝对不会允许你有反抗的余地。
一直以来,苏时晖都把苏时钰当做一个私有物的玩具娃娃一样,不顾他的想法,硬要给他套上那些小洋装。
规定他一日三餐的食物,不允许他挑食;给他设立门禁,严格管控他的社交圈。虽然这两点的确是出于对苏时钰的身体,以及安全方面考虑,但在长期的掌控下,这点微不足道的关心,也自然而然的变了味。
在苏时辉的固有观念里,苏时钰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一个需要过度保护的脆弱娃娃。
“弟弟身体不好,你要好好照顾他。”
年轻母亲的面容仿佛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的怀中抱着一个粉嫩白软的小婴儿,不哭也不闹,睁着圆圆的眼睛,浅棕色的眼睛里倒映出苏时晖年幼时的身影。
女人的声音温柔充满母性的慈爱,落进苏时晖的耳朵里,不知从何时开始,却成了兄弟俩畸形关系的锁链,悄无声息的让原本的爱意扭曲,彻底偏离。
苏时晖看着眼前靠在病床上面色依旧苍白的苏时钰,在某一瞬间,仿佛与前几年不断自杀的他重叠。
其实早在从苏时钰第一次自杀未遂开始,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对“离开”这个词的含义理解得太过浅薄,真正的离开才不是什麽分隔两地,什麽好几个月见不到对方。
而是阴阳两隔。
跟死亡一比,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我说了这麽多,我只想告诉你,不论你最后选择跟谁结婚,我都不在意。我只是想让你能开心一点,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有个可靠的人能够替我照顾你。”
“不论如何,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唯一亲人。”
苏时晖不能失去苏时钰,他不能没有苏时钰。
苏时晖能同意傅霄跟苏时钰的婚事,除却一部分商业利益外,更重要的是,他明白傅霄心里在想什麽。傅霄跟苏时钰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他对苏时钰有几分真心,没人比苏时晖还要清楚了。
他始终认为,傅霄是跟他一样的人。
一个能为了苏时钰,豁出一切的人。
但如今,又多了一个闻洵。
苏时晖永远也不会告诉苏时钰的是,当年在病房门口,被挨了打的闻洵站在病房门口,用一种苏时晖从来没见过的目光紧盯着病床上的苏时钰不放。
那时,盛怒之下的苏时晖听到闻洵跟他说——“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一定会让他过上比现在还要好的生活。”
只是当时的苏时晖并没有把这句话记在心上,一个一无所有出生肮髒的私生子,能有什麽样的大成就?充其量不过是回家来个豪门狗血宅斗,争来争去也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三瓜两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