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通过这自残的献祭,他就能在幻觉中,短暂地亵渎那高不可攀的光芒,将她拉入与他同样痛苦的深渊。
他闭上眼,试图将她驱赶出去,却只感到眼角一片冰凉。
驱散?怎么可能驱散?
她带来的混乱与痛苦,连同那无法宣之于口的悸动,早已如疯狂滋生的剧毒藤蔓,深深扎根在他心底最黑暗最扭曲的角落。藤蔓的尖刺刺穿了他的理智,贪婪地吮吸着他的痛苦和绝望作为养分,扭曲缠绕,盘根错节,最终在这片被诅咒的精神土壤上,强行绽放出一朵名为占有的、畸形而艳丽的花。
这朵花,绝非昔日那卑微如尘的仰望,不是对施舍的遥远感激,甚至超越了纯粹的、指向姜朝颂的恨意。那恨意,在它面前,都显得过于单纯了。
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痛苦、被践踏的愤怒、无法企及的自卑、以及被彻底买断的屈辱后……发酵而成的、扭曲的、近乎偏执的执念。
她是他的灾难,是他的耻辱烙印,是他一切痛苦的根源……却也是他贫瘠绝望的生命里,唯一留下深刻印记的、无法磨灭的存在。
她搅乱了他的一切,然后就想用那几张轻飘飘的钞票,像掸去一粒尘埃般,将他连同他遭受的一切彻底抹去?将他从她的世界、她的记忆里彻底删除?
这念头比施暴者的拳头更冰冷,比跪地的屈辱更锋利,狠狠拆穿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试图用“感激”或“巧合”来自我安慰的幻想。
不。
就在这极致静默、如同坟墓般窒息的黑暗中,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终于挣脱了所有理智的枷锁,悄然滑入他混乱而绝望的意识深渊:
不。
你是我的。
我的灾难。
我的痛苦。
我的……烙印。
永远都是。
眼角那滴冰冷的绝望,终于无声地砸落在冰冷的床单上,洇开一小片更深、更浓稠的黑暗,如同一个无声的契约,宣告着这场由她开始、却注定由他扭曲执念延续下去的、永不落幕的纠缠。
这湿冷的印记,注定以痛苦和毁灭为唯一的纽带,编织成一张再也无法斩断的、扭曲至深的羁绊之网。
他不再是那个渴望被拯救、被记住的可怜虫。
他成了这场灾难心甘情愿的囚徒,成了这道烙印病态的守护者。而她将永远是他灾难的源头,他痛苦的证明,他烙印的所有者——无论她是否知晓,是否愿意。
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崔怀梅紧紧攥着那只流血的手,感受着由自己施加的疼痛与掌心伤口的湿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