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邓布利多真的像圣徒们所说的那么无耻那么……渣,那么以盖勒特·格林德沃的骄傲,他又怎么还会怎么多年如一日地,如此卑微地继续爱着他?亚利安看到过自家爸爸对着邓布利多的照片微笑的样子。 他当时的表情是那么温柔而充满怀念,没有怨恨也没有责怪,只是……非常单纯的温柔和眷恋。 一个背叛了两人的爱情,将恋人当作踏脚石走上高位的冷酷男人,会得到高傲如格林德沃如此纯粹深沉的爱恋吗?亚利安不相信。 “阿不思……或许在很多人看来,他是个无私到极端自私,博爱到极其冷酷,为了大义可以算计利用任何一个人,牺牲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他最在意的人和他自己的,将‘正义’和‘自我奉献’发挥到了极致的,令人讨厌的混蛋家伙吧?” 亚利安还记得,当自己有一次终于忍不住去问格林德沃,他到底这么多年来,一直爱着邓布利多的什么的时候,他家爸爸是脸带笑容,温柔地这么回答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当你理解了隐藏在这些之后的,属于他的那一份微小的愿望的时候。” “当你终于意识到,虽然选择的道路不同,当你们其实一直在为同一个目标而不断奋斗的时候。” “当你终于意识到,对方所选择的,是一条远比你要艰难得多的道路,可他却倔强地咬着牙拼死也要去完成,即使不被整个世界理解的时候……” “亚尔,我爱的那个人呀,其实刨除掉所有的那些表象以后,内里的他,还是当年那个让我一见倾心的少年。” “你问我爱他什么?” “我爱他的那份坚持从最初开始就没有改变。” “我爱他即使没有人理解独身一人也要贯彻自己的信念。” “我爱他明明是那么在意我,却胆小到一次也不敢来看看我——‘勇敢的格兰芬多’,嗯?” “我爱他……那愚蠢得可笑,却让我连笑也笑不出来的,笨拙的爱着我的方式。” “亚尔,我爱他。” ——亚利安想他永远也忘不了,格林德沃这么说着的时候,脸上那种柔和缱绻的神色。 “爸爸是那么地相信着他。” 埋首在雷尔暖融融的软毛里,亚利安闷闷地开口。 “他相信那个人一直爱着自己,也相信他在得知我的身世以后,会同样深爱着我,可是……” 可是事实却是,那个人选择了将他与他之间的联系彻底无视。 “他才不在意我呢。” 小孩儿鼓起脸颊,委屈又失落地说。 雷尔低头和戒面中的Voldemort对视一眼。 “不,事情或许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他说。 “嗯?哥哥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亚利安茫然。 雷尔低低垂下眼睑,神情间难得地带上了几分凝重。 “他的身体出了问题。”他低声说。“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处理,或许……” “他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 就在雷尔这么说着的同时,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八楼校长室里,邓布利多挽起袖角,在宽大袍袖的遮盖下,他右边的整条手臂看上去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灼烧过一样,焦痕遍布。 仔细一看它们甚至好像是活的一样,似乎在缓慢四处蠕动着,不断侵蚀占领着那些完好的皮肤…… “原谅我,盖勒特。” 苦笑着看着手臂上比之前扩大了近乎五分之一的焦黑面积,老校长脸上,隐隐透出了几分悲哀和决绝的味道。 “我不能……让这样的自己回到你和孩子们身边。” “只有几年的团聚,这算得了什么呢?” “与之后又是几十年的永诀相比的话。” “得而失之有什么痛苦的呢?和失而复得以后,又再次失去相比?” “所以原谅我。” “原谅我的自私和……自以为是。” 轻轻放下衣袖,老校长安抚地摸了摸轻鸣着飞到自己肩上的红色鸟儿…… “福克斯,好孩子,别担心,我没事的。现在帮我去叫西弗勒斯来吧?我可能……又要麻烦他了。” 只希望……能再多撑几年吧。哈利……还那么小啊…… 轻轻闭上眼睛,这一刻,邓布利多由衷地感觉到了某种级深切的疲惫。 *** 邓布利多想象中的无视和冷遇并没有发生。 事实上就在他和亚利安进行过那场谈话的第二天,几乎是在同样的时间,他又在同样的地点,迎来了同样的一个人。 只是这一次,对方再也没有做出过任何明显的暗示或者试探。 就好像之前两人之间那场不欢而散的谈话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小孩儿似乎将他那句“随时欢迎”当了真,每天雷打不动地来校长室报道,而他所做的,不过就是……陪他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