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皇帝真的与她冰释前嫌了,还为了皇帝将把持多年的朝政之权拱手送了出去。
皇帝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
这一切编得有鼻子有眼,若非邢尚书知道这是给他设的局,只怕他自己都要信了。
邢尚书的回信必定是在庄太后手中,若是在庄太后那儿搜不到呢也有解释——以庄太后的精明,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必定是看完就烧哇。
李侍郎捂着被打肿的脸,沉着地应道:“那是因为大人您明白做太后的傀儡是与虎谋皮,若有一日太后卸磨杀驴,你手里至少还保留了威胁太后以求自保的底牌!”
邢尚书应该生气的,然而他第一反应却是忍不住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完美犯罪呀!
庄太后曾是昭国最位高权重的女人,先帝去世前,曾命她代为监国。
可如今出了弑君的事,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我死了,哥哥回来会替我报仇的!”
萧皇后是没权利处置太后的,她只能等皇帝醒来再做定夺,是以,将庄太后秘密软禁之后,萧皇后便回坤宁宫处理公务去了。
宫人们拎着食盒从御膳房出来,见了面也不再欢声笑语地打招呼,闷不做声地该行礼就行礼,不必行礼就当空气。
“你们都下去吧,我来就好。”魏公公吩咐宫人道。
众人鱼贯而出。
皇帝没有反应。
他将鱼鳔剪了一个小口子,掰开皇帝的嘴拿手指硬塞了进去。
魏公公一个哆嗦,差点把鱼鳔戳进皇帝的嗓子眼儿!
宁安公主走上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皇后过来你心虚什么?”
魏公公的眼神闪了闪,讪讪地说道:“奴才如今是您的人了,再见皇后难免有点儿心虚。”
魏公公狗腿地应下:“是,是。”
魏公公心道,果真是撕破脸了,伪装都懒得上了,这副样子哪儿有半分兄妹之情?连信阳公主都比你对陛下好多了!
宁安公主自宽袖中拿出一瓶药来。
“你?”宁安公主质疑地看着他。
宁安公主看着不修边幅的皇帝,撇了撇嘴儿,将瓶子递给魏公公:“好啊,你来。”
他的手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看得出他很紧张。
宁安公主一瞬不瞬地看着魏公公将药细致地倒进了皇帝口中,她淡淡地笑了笑:“比我倒得好,一滴都没洒。”
宁安公主成功被取悦,忍不住笑了一声:“得了,你的脑袋在你的脖子上稳当当的,就算你洒了我也不会杀你,萧皇后要杀你我也会保下你,你可知为何?”
这不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么?
宁安公主冷笑:“算你聪明。”
宁安公主漫不经心道:“发现了就说我是来探望皇兄的,我与皇兄兄妹情深,皇后怎么会怀疑?”
宁安公主为何偷偷地来,还不是为了避开众人给皇帝下药?这个时辰人少一点。
“咦?他们都上哪儿去了?”她疑惑地问。
魏公公冷汗一冒,面不改色道:“我算到公主可能会这个时辰过来,提前将他们支开了。”
魏公公一脸虔诚地说道:“为主子分忧是奴才分内之事,奴才想活,自然要让公主看到奴才的本事。”
魏公公道:“奴才会为公主肝脑涂地的!”
“……是!”
“公主请吩咐。”
魏公公僵住。
魏公公硬着头皮来到寝殿的小书房中,打开暗格,取出玉玺双手递给宁安公主。
魏公公回头看了昏迷不醒的陛下一眼,转身出了寝殿。
在昭国,皇帝的圣旨多为皇帝口述,翰林官执笔,略加修辞书写诏书,最后呈给皇帝盖玺印。
“皇兄,你一定想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不如妹妹来和你说说。”
“我也没想到呢,母后那么疼你,怎么会让人杀你?可人证物证俱在,母后这回是翻不了案了。”
“皇后嫂嫂的脾气想来皇兄是清楚的,听说母后做出如此天诛地灭之事,皇后嫂嫂当机立断,命禁卫军将母后软禁在仁寿宫了。”
“这不妥吧,母后好歹养了皇兄一场,皇兄怎可做出弑母之事?啊,我忘了,皇兄早做过了。母妃不就是被皇兄赐死的吗?想来皇兄一回生二回熟,再弑母……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了吧?”
“皇兄,不如我来杀掉你的母后,然后来问你怨不怨!”
他像极了一头想要努力挣脱桎梏与牢笼的兽,哪怕代价是自己的血肉。
皇帝浑身剧烈颤抖!
她又扔给魏公公一瓶药:“夜里再给他服一次。”
宁安公主扬起下巴道:“陛下方才醒来过,这是他让我代为书写的圣旨——庄太后弑君谋反,大逆不道,即日起前往太平庵落发为尼,无召不得回宫。魏公公,你现在,跟着我去仁寿宫颁布圣旨!”
宁安公主冷冷地看着他:“是去,还是死?”
他才不信陛下会对庄太后下手,母子俩早已冰释前嫌了,陛下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舍得伤害太后的!
宁安公主冷声道:“不要挑战本宫的耐性!你不去,换个人亦可!”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死了,她换个人来陛下身边,陛下更凶多吉少了……
魏公公跟着宁安公主去了仁寿宫。
然而见圣旨如见陛下,因此魏公公与宁安公主并不在被阻止的行列。
魏公公高唱。
魏公公再次高唱:“圣旨到——”
宁安公主望向紧闭的寝殿:“母后,陛下有旨。”
也是,自古就没有皇帝给太后下旨的,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魏公公又喊了一次圣旨道。
却见空荡荡的寝殿,哪里有庄太后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