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的死寂被摄人心魄的电话铃声打破,相伴的震动从指腹一路向上麻至手腕,盛迟鸣不禁打了个寒噤,屏幕上赫然在目的“哥”让他的心跳频率翻了不止一倍,胆战也愧疚地顿了顿指尖,鼓足勇气按下了绿色的接通标志。
手机表面的温度似乎也要比他的耳廓周围高上一些。
“解释。”
一个无主语指向的命令清晰入耳,隔着道媒介,盛迟瑞的语调平缓至极,外人听不出分毫发怒的征兆,不代表盛迟鸣天真到感受不出冻冰三尺有余的寒意。
透过贴了暗色防晒膜的车前窗,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阳光下耀目的枣红宅门,相比之下,白天两侧的石狮姿态更为嚣张,却不如昨天夜里阴森骇人。
“对不起,我忘记给手机充电,睡过头了。”盛迟鸣沉默地垂下眼皮木然回道,他直勾勾地盯着副驾驶前摆放的太阳能摇头小摆件,舔了舔十几个小时未沾一滴水的下唇,赶在盛迟瑞给出答复前又添了一句,“我现在就去和罗总赔礼道歉。”
此刻,盛迟瑞所处的环境中依稀响起合矩有礼的人声,盖住了他淡淡的呼吸,以及自我抑制时被迅速略过的一节拍错乱。
“不用了。”安静了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盛迟瑞才将杂糅在提心吊胆中的恼怒彻底分离出来,碍于公共场合下的形象得体,他并没有当场发作,给了前来提醒登机的工作人员一个标准微笑,喝下玻璃瓶里剩余的冰水后接着说,“罗总特意向我关怀了你的身体状况——‘估计是在哪个宾馆补觉,我能理解,年轻人嘛,花天酒地也很正常,帮我向盛公子带句话,健康是首要的,让他千万要爱护身体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迟瑞不带感情地叙述完,停顿了半秒,又无问自答地揭示道:“——他的原话,明白了吗。”
明白了吗。
以疑问词收尾,却是下沉的语气。
这四个字如霹雳轰顶,哪怕坐着也让人头重脚轻般晃悠了起来,盛迟鸣的大脑细胞停止了运作,突然发力用冰凉的手指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勉强召回了神志,忍着各方隐约袭来的疼痛低声道:“哥,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这种情况不会再有下次了。”
顾不上有外人在场,盛迟鸣再次道歉。
在接上电话后的第一时间,萧名就自觉地踩着油门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而统共不过两句的话都是堪称恭顺的道歉,令他纳闷的同时也被激起了好奇心,忍不住竖起右边耳朵偷听从手机里漏出来的男声。
盛迟鸣苍白无力的解释并不能够让盛迟瑞就此作罢,那几句道歉也像是雁过无痕,除了给犯错的人一些心理安慰,再无他用。
在候机的盛迟瑞看着一旁的秘书从公文包里拿出了登机牌,脸色不改地站起身,别过头微微压着嗓音说:“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员工,根本不可能会有第二次发生这种情况的机会,跟我做不痛不痒的保证没有任何用处,但现在我只要你如实告诉我,盛迟鸣,昨天晚上从纪承家出来之后,你都干了什么?”
不带简略地喊着全名,往往都是攒够了怒气的表现。
此类不存弯绕的询问等同于最后通牒,把没组织好言语的盛迟鸣砸了个措手不及,外加途经年久失修的村路时无可避免的颠簸,他的话更是磕巴了:“昨天送完阿承哥,我在外面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临场瞎编的谎话因心虚越说越弱,半晌没接上后文。
擅自和萧名做交易显然是在明面上与兄长对着干,盛迟鸣不知道他想要封杀萧名的具体原因,同时也没有能够说服他的充足底气,于是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不敢贸然将此事抖出。
可撒谎在盛迟瑞规矩里,也是一个不可容忍的原则性错误,此时的盛迟鸣像是在汪洋深海里痛苦挣扎,往前是无法靠近的漩涡,身后又是万丈高的浪潮。
“邓伯说你没回家,小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睡到大中午都没联系上人,我们就差调监控报警了。”盛迟瑞已是不大耐烦,皱眉眯眼,接过秘书递来的纸巾,擦干了刚才被瓶壁上液化水汽沾湿的手,冰冷的语气让人不得不正视其中的真实度,“这么喜欢夜不归宿,那干脆别回来了。”
“哥!”
盛迟鸣愕然拔高了嗓音,他越发觉得盛迟瑞的话在出口时化作了实形的沙袋,挂在自己冷汗直冒的后颈,拖得脑袋不知觉中向下坠去,而头顶乃至太阳穴则像是有万千只触手紧紧盘吸,要将整个头骨撕得四分五裂一般。
他似乎也在头昏脑胀中意识到了冲动过后留下的满篮子破绽,不过那股一意孤行的执拗劲仿佛跟着胃酸一同返了上来,盛迟鸣左手握拳压在肋骨下方,愣是一声没吭,吞下口空气后硬着头皮就扯起了谎:“我没控制住,喝了点酒…对不起。”
这是第三次道歉。
萧名作为此事目前唯三的知情人,在听见谎话后些许错愕地扭头看了过去,仅这一眼,险些把他的惊呼吓了出来。
——靠在座椅上的盛迟鸣眉目紧凑地蜷缩了起来,面色苍白得不像活物,嘴唇也因长时间的脱水泛起了死皮,怎么瞧都是一副痛苦到不行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基于自己对撒谎一事的严格把控,这时候的盛迟瑞根本没料到盛迟鸣会拿错误掩盖更大的错误。
电话里的人怒意稍涨,可在听出他气息里的虚弱后还是克制住了脾气,把揉成团的餐巾纸扔进了垃圾桶里,并抬手调高了蓝牙耳机的音量:“我从前有没有说过不可以喝醉?给我一个恰当的理由。”
事件中的第一个谎言,通常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昨天,心情不太好,杂事有点多。”盛迟鸣的掌心处渗出了涔涔冷汗,似是被窗外阳光照得刺眼,他难受地闭上了眼睛,心无旁骛地感受着紧压时胃部传来的逐渐增快的跳动。
不知为何,盛迟鸣总感觉耳边有雷鸣作响,开始听不太真切外界的声音了。
这话单捡出来其实并不假,听罢,盛迟瑞的眉毛拧得更深了,他抿嘴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将纪承提供的信息灵活一串,飞快得出结论后终于忍不住往外冒火:“真是出息,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借酒浇愁?人家初恋回来了值得你变成这副德行?一遇到纪承的事就像只无头苍蝇,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因为感情的事折腾自己或者干什么蠢事,家门也别进了,哪凉快哪待着去!省得你满腔热血无处发散。”
“哥!你说什么呢?”
盛迟鸣藏掖起来的心思到头来竟是在盛迟瑞恨铁不成钢的气话中暴露了,惊得他忽然来了精神,激起一胳膊鸡皮疙瘩,支支吾吾地强行掩饰:“我没有…您别乱猜。”
很早之前就从眼神上看出端倪的盛迟瑞懒得理会,七月时自己弟弟就已经因为纪承的原因暗地里给萧名使过绊子,而纪承是何等聪明的人物,想必在那场闹剧中定能察觉出他别扭的来源,就算盛迟鸣自己身在局中不知局,盛迟瑞作为局外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一直没能捅破窗户纸的原因,恐怕不止是羞涩那样简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感情上的事,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眼下最让盛迟瑞担忧的是他会因此再做什么傻事,亦或是深陷沼泽而不自知。
说到底,象牙塔里长大的少年,没见过尔虞我诈,也承受不住光影下的灰暗一面。
“乱猜?”盛迟瑞眉梢轻挑,他不经意间甩了甩捏着登机牌的手,停顿过后的语调冷淡了不少,“要真的猜错了,从今天开始,你别给我一门心思扑在纪承身上。”
真假掺半的话再次让盛迟鸣怔住了,仿若在寂静的环境中听到了一段语气严肃的笑话,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左右为难地保持原状,并试探性地问道:“为什么?”
不是“好”,也不是“不好”,而是“为什么”。
盛迟瑞觉得头疼不已,他暂且放下了通话内容,通过登机前的验证后把手里的东西都交给了秘书,自己则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给纪承报了个平不算太迟的平安,视线落在对方最后发来的那句“我心里有数”上,乍然就对两位不明不白的感情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
他心烦地赶出脑内那些杞人忧天的想法,把几欲说出口的“你们不合适”藏了起来,云淡风轻地说:“没有为什么,我提醒你把握好分寸,上次的事才过了多久,就忘干净了?晚上的饭局你也别去了,去自己书房里面壁反省,等我回来验收。”
盛迟瑞的验收所指的当然不仅是字面意思。
“吃点清淡的粥垫垫肚子,吃过药再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罚跪于盛迟鸣而言,早早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当他孤零零地跪在书房里坚硬的木地板上,面对空无一切的墙壁,耳边仅有枯燥的钟表声作陪时,膝盖下传来的剜骨之疼还是会渐渐削去他的心理防线,积少成多地折磨他于寂静。
旧未进食换来的除了胃酸返流,还有难以防御侵袭的抵抗力,下午暴汗后又吹了一路的空调,暑气没来得及散去便被堵在闭塞的毛孔中,毫不意外地,盛迟鸣中暑了。
这么看来藿香正气水的作用并不大,至少盛迟鸣猛地灌了两瓶下肚后,太阳穴处还是针扎似的疼,胃里也仍旧翻涌,将好不容易咽下的清粥都吐了个干净。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盛迟鸣坚持在自己的书房里跪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结束应酬的盛迟瑞带着淡淡的酒气赶回,他也没有动过丝毫偷懒的念头。
“跪了多久了?”盛迟瑞的目光落在盛迟鸣笔直的背影上,稍有欣慰之意地暗中感叹了一声,不漏多余情绪地问,他走到红木书桌前,拿起了那张字迹工整的A4打印纸,惊讶地挑一挑眉,奇道,“检讨书都写好了?真只是喝醉了酒那么简单?”
仅仅是一时喝醉了酒就自觉地赶在命令前写好检讨书,实在是不像盛迟鸣的风格,毕竟,他从小就很讨厌写这类东西。
盛迟鸣呼吸一滞,有些心虚地抠着裤腿布料衔接处的缝隙,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作为后者的回复,他仰起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壁钟,如实答道:“一个小时十三分钟了。”
书房的面积不算大,但陈设却可以称得上精致,除了规整摆放在通顶书架上的各种类书籍和奖牌奖杯证书外,透明立柜中放置了许多款式不一的乐高与高达模型,甚至在柜子的最里侧,还有几座与这个年纪的男生气质相违的木制积木小屋——这些皆来自于童年时期的盛迟鸣。
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些能寄托思念的容器罢了,对母亲的。
睹物思人,盛迟瑞很难忍住不产生一些恻隐之心,他大致浏览了一遍检讨书的内容后就放下了,接着勾起食指在桌面上叩了叩,瞟了眼近在手旁依次摆放好的戒尺和藤条,语气没什么起伏地令道:“过来撑好吧。”
认识到错误了的盛迟鸣过分乖巧,乖巧到连工具就已经提前准备了两种以供挑选,或者说,这也是过分心虚的表现。
盛迟瑞连着多日都在酒桌上度过,今夜更是被灌了好几两白的,连下车时都需要依靠助理的搀扶。此刻他的脑子并不是太灵光,以至于根本没去细想弟弟的异样,而是秉持着速战速决的心理,话也没多问地直接唤来了盛迟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迟鸣撑着大腿艰难起身,一瘸一拐地拖着伸不直的膝盖缓慢挪至了书桌前,紧张地直视兄长难辨实怒的双眸,徒劳地咽下一口莫须有的口水,把早早准备好的呈词用最诚恳的认错语气说了出来:“我不该没控制住情绪喝醉酒,不该因为自己的私事耽误了工作,对不起,哥,我错了,下次不会再犯了。”
挂在嘴边的话还未彻底出口便被盛迟鸣的认错所堵,事情的发展完全不依着流程进行,正想提点两句的盛迟瑞意外地怔住了,他几乎是快要绷不住笑地抽了抽嘴角,拿起手戒尺指向桌面,稳住语态后沉声道:“还算乖巧,二十下戒尺,不用褪裤,不用报数。”
盛迟瑞在盛迟鸣俯身撑好的几秒钟里,脑海中不自禁回想起了他上一次因为醉酒的责罚,与这回的态度相较简直是天差地别。
确实是长大了,变成熟了,盛迟瑞暗自想道。
兄长的态度越是温和如所料,盛迟鸣就越是心里发慌,他根本不敢设想等明日慈善晚宴的事情败露后,自己面临的将是怎样滔天的怒火,或许直接劈头盖脸地抽他一顿藤条,或许罚他每天跪上两个小时,或许绝顶聪明的盛迟瑞会第一时间联系到昨夜发生的事,那么撒谎造成的后果便是罪加一等。
明知此番交易的结果是百害而无一利的,盛迟鸣仍是自愿地蒙起眼睛往南墙上撞——百害虽百害,但只要能推翻许蕴质疑他的那一番话,那么盛迟鸣就甘心将这个秘密烂于心底。
真正的感情应该是建立在相互倾心的基础上,成年人可以谈喜欢,同时也可以相互帮持。
啪!
盛迟鸣出走的思绪被一记力道中规中矩的戒尺打了回笼,纯棉材质的夏季家居服布料很薄,对臀面的遮挡作用可以忽略不计,瞬间,被责打过的臀肉变得火辣无比,且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第二记戒尺便迅速追了上来,与之重合,痛感更是显着。
他将脑袋深深埋进了双臂间,抿住嘴唇不发出任何哪怕喘气的声音。
属于盛迟瑞的中规中矩,只能说不足以令盛迟鸣在惩罚刚开始就有痛不欲生的感觉,但当数目堆叠上来后,也是极其不好捱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连五下,盛迟瑞都没有改变方向。
有了下午及晚上的半天时间缓和,盛迟瑞的怒意较先前而言降了不少,可一想到不过时隔一个月,盛迟鸣竟又因为纪承相关的琐事犯了蠢,他便像是滋生了一股郁气结于胸感,烦躁又怒恼。
啪!
盛迟瑞将戒尺的落点下移一分,甩着胳膊抽了上去,他恨铁不成钢地从鼻间哼了一口气,挖苦似的从过去路上抓起一把碎玻璃,专往盛迟鸣的弱点处甩:“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上次在纪家挨的那顿打应该没忘吧?如果忘了的话,我不介意当着他们的面再罚一顿。”
这辈子最想撇弃的记忆之一被盛迟瑞轻描淡写地提起,盛迟鸣的脸不禁心跳加速,羞红至了耳根,忍着屁股上的疼闭眼答道:“没忘…”
啪!
“想来你也忘不掉。”盛迟瑞赶走脑海里闪过的由酒精催化过的混沌回忆,把纪承这段时间干过的出格事都通过摇头晃了出去,他看着盛迟鸣些许隐忍的模样,莫名有些说不上缘由的心酸,即便不乐意在弟弟与朋友的感情中瞎掺合,咬咬牙却还是从齿缝间漏出了些有指点意义的话,“这么大人了,有嘴有手的,想要什么东西不会说吗?不会伸手要吗?非得关起门来糟蹋自己,我都嫌你丢人。”
屁股上的疼痛跟随着盛迟瑞的话音一齐逐渐加重,戒尺砸在身后是闷闷的疼,仿佛饮下一坛久酿后醇厚的酒,钝痛似酒精不自觉中深深渗入了骨血,再一回身时已是牵扯下身肌肉的难耐。
戒尺极有规律地抽打在盛迟鸣的臀部,声音响亮而荡起回音,羞耻的气息充斥着整间书房,他强压下心里被揭穿心思的局促不安,有些尴尬地握起了拳头,没什么说服力地与盛迟瑞辩解:“要来的东西不一样。”
饶是知道自己弟弟别扭又执拗,盛迟瑞还是卡了壳:“……”
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最好是别拿身体开玩笑。”盛迟瑞狠地挥下一道戒尺,冷冷地说,他盯着盛迟鸣身后皱起的裤腿与衣摆,使出了这场惩罚开始以来最大的力气,毫无拖泥带水地快速抽打在臀腿交界处,“你自己的感情想怎么闹都可以,那是你们的事,但要是惹得他生气了罚你,我绝不可能拦着。我的底线从来没有变过——一是身体,二是品行,明白了吗?”
“唔——明白。”身后猛然加快的戒尺把盛迟鸣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没撑住愈发滚烫的身子朝前趴去,他站稳脚跟,待这一串责罚暂止后,乖乖地重新摆正姿势,把受罚的部位再度送至盛迟瑞手边,塌腰耸臀,标准得不能再标准。
盛迟瑞说话时的声音是平淡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漠不关心的,在心里有鬼的盛迟鸣听来,却比昂声斥骂要让人畏惧得多。
啪!
“把握好分寸,别冲动,你不是不明事理的小孩子,凡事记得先考虑前因后果,别总脑子一热就干出些惊天动地的事来。”盛迟瑞收了些力气,在臀峰处抽下最后一记戒尺,他拧着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把手中的戒尺放回桌面,无声地松了口气,颇感无奈地一手扶额,一手伸到盛迟鸣跟准备前借力,“起来吧。”
这场责罚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可始终保持着垂头对此状下的盛迟鸣来说依然不是一件小事,在撑直手肘起身的一瞬间,他像是脱了力似的双腿发软,直直地向地板坠去。
盛迟瑞眼疾手快地从下方捞住了他的双臂,接触到腋窝滚烫体温的刹那,才松下的眉头再次紧紧皱起,空出只手探上盛迟鸣的额头,又接着摸向了颈窝,映上他白无血色面庞的瞳孔间尽是震惊与忧虑:“怎么烧成这样?!”
过亲密的肢体接触总是会令盛迟鸣感到不安,即便这人是自己亲哥,他强装镇定地借着搀扶站直了腿,在盛迟瑞关心为主的目光中舔了舔干燥起皮的下唇,硬着头皮说:“好像是中暑了……”
不是好像,是肯定。
“换件衣服,去医院。”
盛迟瑞想也没想,拿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准备给司机打电话,点开通讯录的中途不经意地一瞥,却被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盛迟鸣惹出了疑虑。他的拇指指尖熟练地在屏幕上操作着,伴着电话拨通后的“嘟嘟”声,不解地看着明显站不太稳的盛迟鸣,问道:“你想请医生来家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盛迟鸣连忙摇头,而这一轻微动作像是要将脑浆晃出来似的,太阳穴接至后脑勺都是热浪翻涌的疼,连带着胃里都开始犯恶心,嗓眼处刺辣得宛若刀割,他咽下顺着食道返上来的酸胀感,虚弱地抠着指缘,“应该不用住院吧,我明天慈善晚宴要穿的礼服还没去拿。”
素日里淡定惯了的盛迟瑞彻底傻眼:“你抽什么风?!”
盛迟鸣最终还是被盛迟瑞赶鸭子似的押去了医院,带着沉重的心事以及屁股上的新伤,他睡得极不安稳,一晚上的高烧不退磨得他四肢几欲散架了般,反反复复惊醒了好些次,每一次都像是有人抡起了一柄重锤砸在他的脑门上,痛苦不已。
盛迟鸣烧得厉害,直到中午时的脸色依旧难看,所以在盛迟瑞通知酒店场地经理他们要换用临时负责人时,他怎么也没想到,盛迟鸣会容光焕发,打扮得像无事人一样出现在会场里——至少电话里的人是这样说的。
然而,当原本把此事全权交给盛迟鸣打理、有心想要历练他的盛迟瑞改变主意来到现场,打算帮衬一番带病工作的弟弟,才突然领悟到盛迟鸣的全部算盘。
像是空中惊现一道透明闷雷,劈在了盛迟瑞的头顶。
经过稍许装束的盛迟鸣在人群的耀眼程度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一位明星,举手投足间散发的优雅气质更是自然而不做作,吸引了许多投资人如狼似虎的目光。盛迟瑞身处暗处,看着淡笑的盛迟鸣领着萧名缓慢穿梭于宴厅,僵硬地转动脖颈,面色倏地凝上寒霜,他冷笑一声,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帮我查段监控,前天晚上的,地点在……”
此刻的盛迟鸣心不在焉地捏着盛了小半杯不含酒精饮料的高脚杯,对盛迟瑞的到来及变故浑然不觉,无论经历过多少次,交际场上的利益错杂永远都令他深感不适,更何况身边还被迫贴了一位香水味刺鼻的萧名。
——如果说萧名没跟在他的身边,哪怕不是以这样一副暧昧不清的姿态靠得如此之近的话,盛迟鸣也许在面对携许蕴前来的纪承时,就不会显得那样狼狈了。
偌大宴厅的一角,四人间气氛莫名暗波涌动。
纪承短暂的异样目光在面前的二人身上扫了个来回,很快恢复了常状,他默默地将自己的手臂从许蕴怀中抽了出来,掩面轻咳一声后双手交叉,自然地垂于身前,转向盛迟鸣一人:“你…休息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花板上的锦簇碎灯圈圈环绕,营造出了一种置身于繁星夜空下的绝伦景观,较暗的光线给予众人更为惊艳的朦胧美感,即便是仅在咫尺的眼前人,都仿佛隔了一层半透面纱,让人察觉不出微表情的变化。
会场里的冷气开得很低,就正常情况而言,穿着整套合身的西装都不会产生过多多余的热量,可在遇见纪承的那一瞬间,盛迟鸣却觉得浑身燥热且胸闷气短。
他不知道纪承所指的究竟是何事,只能模棱两可地答道:“没什么大碍了。”
“你应该在医院好好休息的,迟瑞很担心你。”纪承的视线停留在盛迟鸣手中水滴挂壁的玻璃酒杯上,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像是在嗔怪些什么,“冰的也应该少喝。”
盛迟鸣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默不作声地把酒杯朝身体内侧缩了一缩,听到这话后,他的第一反应竟是:你难道不担心吗?然而没等他把心里的想法拐着弯说出口,就被言笑晏晏的许蕴抢了个先。
“对啊,生病了却是需要多休息,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你们年轻人精力充沛嘛,况且两个人在一起多有伴呢,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开心就行了。”她特意在“两个人”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可许蕴的态度与用词都十分妥当,盛迟鸣绞尽脑汁了也找不出毛病出在哪,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叮咚——
手机里来了一条微信,盛迟鸣抱歉地冲其他人笑了笑,维持着嘴角微提的弧度,点开来自于盛迟瑞的新消息,恍然间透过死板的字眼听见了他冰冷的语气,似被剥夺了氧气的使用权,再也无法抽身于窒息中。
【你晚上不用回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场躲不开的暴风雨,最终还是比盛迟鸣想象中来得早一些。
奢华宴厅里的酒绿灯红几欲迷人眼,室内飘散着淡淡香薰及宾客各自香水的气味,婉转悠扬的小提琴音中,不太真诚的低声谈笑与客套便显得多了些雅致。
盛迟鸣魂不守舍地继续担起主办方的职责,挂在嘴边的笑容就像是永久定了格,愈来愈僵硬,看得总在找机会观察他的纪承不禁迷惑皱眉。
热闹褪去,纪承撇开了作为女伴陪同他前来赴宴的许蕴,整理好西装褶皱后,只身一人走到了在酒店正堂边徘徊不定的盛迟鸣跟前。
“这么晚了,有车来接吗?不然跟我一起回去吧,我让司机顺便送你。”纪承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像是刚才才意识到时间很晚了似的问道。
可纪家与盛家并不完全顺路。
对上纪承别有深意的眼神,盛迟鸣有些纠结——盛迟瑞在微信里说的那句话,他摸不透具体有几分真假,此刻若真的顶着风回去,即将面临的恐怕不只是被拒之门外那么简单,可除了家之外,盛迟鸣好像无处可去。
于是,他尴尬地避开纪承难掩关怀的目光,很不自在地低垂眼皮,将忐忑之色藏了起来,音量弱得宛如蚊蝇:“算了吧,我不太想回家…”
纪承有些意外地挑起眉尾,自然无比地抬手搭上盛迟鸣的肩膀,像心里有愧似的有意和人拉近关系,带着他同自己边往门外走边疑道:“为什么不想回家?是有什么别的事要忙,还是家里出了什么情况?”
他们走近后,自动感应门两旁站着的门童训练有素地鞠了一躬。
“没有,没什么事。”盛迟鸣没说真话,他淡淡地瞟向纪承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仿佛这只手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泥点子,仅一眼便飞速移开了视线。
就是这只手,早在半个小时前还被许韵当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盛迟鸣有些膈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承始终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着,没注意到盛迟鸣细微的心理变化,他晚上不知不觉中被灌下了好几杯不在计划中的酒,此时在酒精的麻痹下,虽没有平常那样灵敏的反应能力,但依据盛迟鸣这副嘴硬的模样,还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端倪。
“还说没事呢,你就快把心虚两个字写脸上了。”纪承拍了拍盛迟鸣僵硬的后背,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轻笑,无奈地摇摇头,“说说看,又犯了什么事惹你哥生气了?居然害得你连家都不敢回了。”
在两人的的上半身不经意碰撞的瞬间,盛迟鸣嗅到了从纪承发梢、领口以及手腕飘出的似有若无的女士香水味,霎时,他的眉头揪了起来,嫌弃不已地屏住呼吸,连同面部表情都凝上了层写满“勿扰”的霜。
半晌没收到应答,纪承疑虑重重地转头向盛迟鸣看来,正巧抓住了他嘴角抽搐的刹那——头一回在想要和他接近时碰了壁,大概也是觉得今晚发生的事情难以解释,纪承悻悻地拉开了些距离,自知别扭地干笑一声,提议道:“那你先去我家?正好小祁说好久没见着你了,迟瑞那边,我可以帮你和他说一声。”
暮色沉沉的酒店大门外热浪翻涌,各品牌名贵的汽车放缓了速度行驶在酒店前花园的车道上,时不时甩来几道刺目的近光灯。
“不用了。”耳边人声嘈杂,眼下气氛诡异,盛迟鸣在听见纪承的话之后莫名紧张了起来,嗓眼处似放置了一小具刀片,说话时的稍微牵扯都在给这一动作加大难度。
盛迟鸣同样害怕被纪承知道自己犯下的错,于是不假思索改了口:“我还是回家吧,我们两家不顺路,我自己打车走就行。”
“你刚才不是还说不想回吗?”他的面色异样和眼神飘忽都被纪承看在眼里,几乎是轻而易举地激起了纪承的疑心。
轿车鸣笛声在不远处响起,纪承抽空瞄了一眼。
“我…”盛迟鸣的思绪同毛线般乱作一团,停顿了半天也找不出什么好借口,遂自暴自弃地瞎扯道,“我现在又想回了。”
——平日里从容淡定的少年此时紧锁的眉毛未曾放松片刻,完美造型中的每一根发丝都透露出“焦虑”的心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承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上的浅笑渐渐消散:“你如实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音调降了下来,听得人不禁胆战,再也不复方才的轻松氛围。
糟心事在这一整晚接二连三地发生,盛迟鸣心理窝了太多乱七八糟的情绪无处发散,以至于在听见纪承的询问后,他竟从中品出了未言先行的责怪,少见地恼羞成怒道:“我都说了没什么事,你别问了!”
话音刚落,盛迟鸣便匆忙转身,试图离开这让人窒息的“凶案现场”。
不明状况的司机不过才从驾驶座迈开条腿,乍一抬首,正好听见盛迟鸣从头顶传来的、带有怒气的尾音。
司机目瞪口地看看盛迟鸣,又看看站在原地脸色很不好看的纪承。
“滚回来。”
这平淡无起伏的三个字中灌注了无穷的威慑力,刚被人这样一吼,纪承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的声音低沉,与盛迟鸣的失态有天壤之别。
果然,威风不过三秒的盛迟鸣被一道命令束缚住了脚步,很没出息地抖了一抖,他的心跳猛地飙升,在周围人投来的好奇打量中忽然开始后悔了起来。
纪承没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一个箭步略过司机,左手拉开后座车门,右手捏在他的斜方肌处,不由分说地将人塞进了车座中。
“嘭”地一声,车门被狠狠砸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恍惚间进入凉爽舒适的环境,没等烦闷的盛迟鸣平定心神享受什么,纪承的话便再一次推波助澜,将他心里的难以言喻的憋屈推上新的高潮。
“你是想自己和我坦白,还是要我现在打电话问盛迟瑞发生了什么?”纪承的语气照旧冰冷,他从副驾驶座上探出个头来,如炬的眼神奋力追寻着盛迟鸣不安分的瞳仁,最终未果。
即便有偶然的几例在先,盛迟鸣仍极不习惯纪承这副严肃的姿态,在他的世界里,纪承所扮演的“朋友”形象占比要远超于“哥哥”,以至于大多数时候松散惯了,没亲临纪承喷薄而出的怒火后,盛迟鸣很难彻底正视他的问话。
从前跌落过的坑,没忘记也不代表不会再度踏入。
盛迟鸣脸上的血色褪了又涨,最后泛成了淡淡的潮红色,他心里有百般的不情愿——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愿让纪承揪到自己品行不正的尾巴,就好像他是一位顽劣不堪的孩童,除了不停地犯错,什么也做不成似的。
于是,盛迟鸣轻咬下唇,敷衍地嗫嚅道:“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纪承彻底恼了。
“不是大事?不是大事的话你至于怕得连家也不敢回?还冲我发脾气?”一股邪火从胃里飙了上来,他撇开正准备系安全带的手,冲着一直在避免与他直视的盛迟鸣昂声道,“你今天怎么了?不知道学好,和萧名玩到一块儿去尽学起他耍大牌摆架子了是吧?”
盛迟鸣的脑袋内“翁”一声炸开了花,浑身血液沸腾了似的,奔涌的热气直逼每一处可以出气的孔洞,他紧紧攥着大腿上服帖的西裤,昂起头面红耳赤地质问道:“许蕴就很好吗?你和她贴那么近,有学到些什么吗?”
……
前一秒还一引即燃的火爆气氛登时冷了透彻,纪承哑口无言,他神情复杂地注视着盛迟鸣,半张的唇合了又分,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却车载空调吹来的“呼呼”声,眼下的视听两感发挥不出任何作用,空气的温度也许降至了冰点,可贴上肌肤时却热得可怕,如同两人之间扑朔迷离、似近非近的关系。
其实有那么转瞬间,盛迟鸣能感觉到纪承已经近在咫尺,只是这样的感觉太过虚幻飘渺,就好像纪承是高飘于无云碧空中的风筝,有轻风拂过,便会毫无眷恋地飞向属于它的广阔世界,而牵引的细线终有一日会承受不住压力,悄然断裂。
从前的纪承风发意气,如今的纪承温柔成熟,但不管是什么时候的纪承,都不是位甘于平淡与约束的人。
事业与理想是他的轻风,纪家长子的身份便是他的细线,而自己,可能连做一位放风筝的人都没有资格。
这样的状态简直是…太糟糕了——靠在车窗边出神的时候,盛迟鸣止不住苦涩地想道。
一路无言。
黑色轿车徐徐驶入盛家所在的山腰,却在准备通过盛家大门的时候遭到了阻拦。从警卫亭处钻出来的的保安面露难色,不停地摊开手掌隔空比划着些什么,而在见着现于缓缓降落车窗下纪承不解的脸时,他才试探性地透过车窗朝车内看去,直至看见了里面坐着的盛迟鸣。
“怎么了?”纪承的肘部轻搭在车窗台处,强忍着头晕问。
在盛家工作了大半辈子的保安心有怜爱,但还是奉命行事道:“大少爷说…小少爷不能进家门。”
盛迟鸣顿时困顿全无,面色惨白:这是要来真的?
“他没事吧,又在犯什么病?”酒精渗入每一根毛细血管的纪承被今晚的事扰得不胜其烦,只想快些把后面坐着的别扭怪送回家,指摘盛迟瑞的话张口就来,一点儿也没顾及旁人的脸色。他不太乐意地拿起身边的手机,快速拨通了电话,“是我…你丧心病狂到连我的车都要拦?再怎么说不至于把人关在门外吧,你快点让门卫把他放进去,我晚上喝多了酒,头晕得不行,等着回家睡觉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情况都没了解清楚就来替人求情了?要不你问问他这两天都去了哪、背着我干了些什么?看他还有没有进这个家门。”电话里盛迟瑞的声音冷淡极了,毫不在乎纪承对他的揶揄,“现在放他进来,我怕收不住力把人打死了。”
“干了什么?”纪承不耐地咂了咂嘴,只当他在小题大做,毕竟在盛迟鸣的教育上,盛迟瑞一直都很吹毛求疵。
后排的盛迟鸣闻言一颤,在电话这头漫长的宁静中,他慌乱地把双手边缘整齐的拇指指甲都抠得凹凸不平的。
盛迟瑞讥讽地笑了一声,眼眸因电脑屏幕的反光而变得喜怒不辨:“你以为他前天晚上真的是宿醉了一晚上?不,他现在学会以错掩错,撒谎骗人了,因为他去的是毛家洗钱的那个赌场,他和萧名在里面待了整整一晚上,具体干了什么我查不出来,你感兴趣的话可以问问。明知道我会生气还要撒谎,你说,我该夸他聪明还是…胆子大?”
纪承瞠目结舌,音量猛地拔高:“哪里?和谁?”
盛迟鸣知道此事兜不住了,僵直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敢动。
“你耳朵要是没坏的话,应该能听…”
算不上迟来的真相把理智砸碎,纪承怒火攻心,没等盛迟瑞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他动作连贯地拉开车门、下车、并拽出后座的盛迟鸣,气息因极度的愤怒而难以维持在一个正常的频率,连带着出脚时都有些不稳。
“咚”地一声,盛迟鸣被踹中了膝窝,膝盖重重地砸在私人路段的沥青地上,当即唤醒了昨日的旧伤,纪承的声音冷冽,让他身处炎夏却如心坠冰窟:
“跪到你认为能配得上你犯下的错误了,再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尽管被拦于盛家大门外,但此地依旧是私人路段,并不会有任何一位闲人偶然路过而撞破这时的场景,可头顶渺渺碎星,耳边蝉鸣切切,陌生的气息每一秒都在撩拨盛迟鸣本就比常人更为敏感的羞耻心。
沥青路面并不平整,仅一层单薄的西装裤与光着腿跪在地上毫无差别,膝盖上的旧伤猛烈叫嚣着自己的苦楚,千万根无实形的细针拔地而起,没一会儿便折磨得盛迟鸣满头是汗,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纪承在盛迟鸣跪下后就将司机使唤开了,此刻闷热的夏夜晚风里,仅有他们二人,一站一跪,单看脸色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去。
盛迟鸣跪得心里发苦,这场无声的惩罚看似掌握在自己手中,实际是默认了的了无止境。
他双目放空,透过黑漆铁门呆滞地望着被月光眷顾着的植物园,夜幕中的幽幽绿色越是朦胧,他就越是觉得迷茫。
纪承的震怒是在盛迟鸣意料之中的,只是这份意料之中还掺了些旁的心思,譬如希望在这件事情上,纪承的侧重点可以是介意自己和萧名出去,而不是说,具体去了哪儿。
——当然这是不太可能的,盛迟鸣心里清楚得很。
淡定理智如纪承,似乎从未明目张胆地表示过对自己情感交友的关心,就好像盛迟鸣喜欢谁、和谁在一起都与他无半点瓜葛。
纪承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始终无言,盛迟鸣跪了多久,他便也在人身后两米远的地方站了多久,一动也不动。
路灯投下的暖光将二人的影子倾斜着拉长,盛迟鸣恍然间看见纪承的影子缓缓朝自己逼近,终于,他悬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意识涣散地晕倒在了反应灵敏的纪承怀里。
等盛迟鸣再次醒来时,他原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可是多次眨眼后的现实告诉他:这不是家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间里有一股纪家特有的木质调熏香味,清冷感的味道仿佛有退却燥热的作用,给予了盛迟鸣很大程度上的心安。
然而这份心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他刚准备开门,就与端着餐盘的纪承打了个照面。
“吃完饭收拾好来我书房。”纪承撂了盘子就走,一个脸色也没给盛迟鸣留下,反应冷淡到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这着实不是一个好兆头,盛迟鸣心想,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历历在目,直觉告诉他:惩罚还远远没有结束。憋了心事的饭吃得人索然无味,更像是被当作为一种必须完成的任务,盛迟鸣忧心忡忡,没办法不去浮想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毕竟,纪承拉下脸来动怒的样子,他是见识过的。
再生气的话,不过也就是一顿打嘛,疼的话咬咬牙熬过去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盛迟鸣自我安慰道。
然而他错了。
算起来这也是他第三次因为犯错出现在纪承的书房了,而与先前两次不同,今天的纪承没有当即斥责些什么,他冷静地、甚至是淡漠地看着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盛迟鸣,可眼底深处似乎流转着盛迟鸣未曾见过的失落。
“盛迟鸣,我对你有点失望。”纪承站在书桌前侧,身后的文件杂乱无章地摊开在桌面上,眼睑下方的两团乌青喻示着他昨晚的辗转难眠,“四月的那次是因为‘自以为能成’,那这次呢?又是因为什么?因为想尝试些新玩意吗?”
纪承在大多数情况下,哪怕生气时都是得体的,甚少有这类称得上失魂落魄的模样,盛迟鸣的心口狠狠地揪了起来,他的喉咙倏地发紧,慌乱地回视着纪承。
“因为…”盛迟鸣梗住了,在这瞬间突然萌生出了要把此事全然告知与纪承的念头,于茫然中他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是真的很害怕纪承的失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善于言辞、会默默付出的人,大抵也是最容易吃亏的人。
盛迟鸣动了动脚尖,发怵地抿住干裂起皮的嘴唇,再次张口时眼神已是不容动摇的坚定:“因为好奇,他们很多人都玩过,所以我想…”
哗——
纪承裹挟着熊熊怒焰的手掌猛地卷风而下,却在他下意识朝侧面躲避的时候堪堪停在了头顶上方,盛迟鸣的心跳也跟着停了半拍,且不由自主地想嘲讽自己。
“他、们、玩、过。”纪承凉凉地重复了一遍他说过的话,伴随着沉重的喘息,悬在空中的手掌微微虚握,最后无声地落回了身侧,“他们黄赌毒样样沾手,他们仗着权势处处欺凌他人,他们无视法纪法规撞死了人,也能随便找个替死鬼偿命,怎么,你难道都要学吗!”
纪承气得浑身发颤,经一晚上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就这样被盛迟鸣轻而易举地挑了起来,意料之外的回答使他失去了与人好好沟通的耐心,亲自推翻了先前几个小时搭好的心理建设,转头就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根黢黑的藤条,点了点盛迟鸣绷得挺直的后背,深吸一口气后问道:
“你确实是这么想的吗?”
盛迟鸣藏在宽松家居服袖口内的拳头握得稍紧了些,他木木地抬起眼皮,话音颤抖:“你呢?承哥,嫖娼赌博还有…毒品,你碰过吗?”
纪承瞳孔微扩,怔住了。
书房瞬时陷入了落针可闻的沉寂,他从盛迟鸣几乎是悲怜的面孔中看出了一丝异样,手里捏着的藤条仿佛在片刻被灌注了千斤水泥,沉重得令他不自禁想要坠倒在地。
“你碰过吗?”盛迟鸣神色添了少许落寞,又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要你说一句没有,那我就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他如是想道。
漫长的等待过后,纪承终于扯了扯嘴角,轻声吐出两个字:“没有。”
盛迟鸣暗松一口气,庆幸神色一晃而过,很快就被掩盖在了明晃晃的执拗之下,他坦然地往前迈上两步,动作利落地将自己的内外裤都脱了干净,低眉伏身,稳稳地撑在了书桌上。
“让你们担心是我的错,我也不该撒谎,对不起,你打吧。”
他甚至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与前几次的惩罚判若两人,如此乖巧程度令人吃惊,但同时也引起了纪承的疑心。
像是胸口闷了股气喘不出来似的,纪承总觉得处处充满着说不上来的怪异。他皱了皱眉,视线停留在盛迟鸣红痕未褪的屁股上,淡然一笑,思绪偏移了十万八千里。
咻——啪!
纪承抬手落鞭,不收力气地狠狠抽在盛迟鸣主动送出的屁股上:“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惩罚前的乖巧在我这儿并不能替你换取减刑的机会。”
咻——啪!
间隔很短的两记藤条都抽在差不多的位置,盛迟鸣疼得呼吸一滞,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指腹扒在红木桌面上,因用力而撑开了指关节处的薄皮,看起来骨节苍白又分明。
“让我们担心?盛迟鸣,你还挺会避重就轻。”纪承冷眼瞧着一道细长的鲜红从浅粉色中脱颖而出,臀尖处的皮下淤血汇聚,渐渐肿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咻——啪!
盛迟鸣皱紧了眉头,牢牢堵住了险些顺着呼吸出口的闷哼。
肿痕下方又添了一道艳红,纪承是下了狠手的,至少在他学着父亲的样子开始教育弟弟后,这样重的责罚屈指可数。
“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还是在投机取巧,仗着现在罚你的是我而不是盛迟瑞,想借机蒙混过关?”他沉了口气,给足了盛迟鸣消化疼痛和思考回答的时间。
盛迟鸣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睛,弱弱地反驳道:“我没有这么想…”
咻——啪!
纪承无情地再次甩手,冰凉的藤条与温度缓缓漫开的臀面一触即分,打出一条迅速从泛白转向刺红的痕迹。
盛迟鸣的臀部肌肉在锐痛降临时瞬间收紧,而等藤条离开身后最难捱的几秒钟里,他又会极其顺服地调整好无意识变形的姿势,再一次把屁股撅好。
咻——啪!咻——啪!
“没有这么想?那你在倔些什么!”他无声的叛逆更是让纪承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是狠戾的两鞭,“从春天到现在一点长进也没有,只知道一意孤行,从来没考虑过后果,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挨打对你来说根本没有用,盛家二十年来的教育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迟鸣二十年来一共挨过纪承两顿打,一顿是因为擅闯汉维公馆,一顿是因为离家出走。
——两者都不如刚才的那句话让他刻骨铭心。
此时的纪承不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急风骤雨似的藤条不刻意控制方向,肆意抽打在盛迟鸣鞭痕刺目的屁股上,破风的声响骇人至极,眨眼间就把他打得忍不住躲闪。
每一记藤条都堪比利刃划过皮肤,疼痛重重叠叠,愈演愈烈,盛迟鸣无数次尝试开口都被打断了。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是受了他的蒙蔽,还是在为了什么别的事情?”纪承无动于衷于盛迟鸣的躲避,重重地在他的腿根处抽了一记藤条,沉声问。
“不是。”盛迟鸣答得又快又坚定,几乎是在纪承话音落下的刹那就跟了上去,他艰难地动了动身子,还嫌火不够烈般加了一句,“没有受他蒙蔽,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
纪承显然不相信盛迟鸣如此不假思索的回答,他挑了挑眉,继续挥手,连着在臀腿的嫩肉上抽了一串藤条。
“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和萧名去那种地方?”
盛迟鸣的呼吸间掺入了细碎呻吟,额头处的汗液顺着眼角混进了眼睛里,给他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气。
在某些认定了的事情上,盛迟鸣犟得可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好奇,我下次不…”
咻——啪!
纪承不遗余力的藤条抽在了臀尖伤势最重的地方,可怖的乌血檩子在一片深红的肿痕里张牙舞爪,把尚未出口的后文打回了盛迟鸣的肚子里,紧接着逼出一小声呼喊。
“呃啊——”盛迟鸣眼前一片漆黑,完全丧失了控制能力,浑身瘫软在了桌面上。
纪承收起藤条,话音冰冷到足够在夏日里凝上冰霜:“最后一遍,为什么?”
空调的效果微乎其微,盛迟鸣疼得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涔涔的额头狼狈地抵在书桌上,不一会儿便积了一小滩透明液体。
“…这有什么值得让你不相信的?我说过了…真的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啪哒——
纪承狠狠将手里的藤条砸在地板上,面露讥讽地笑了一声:“从今天开始,每天三十,七天之后我再问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惩罚的暂止意味着新一段漫长惩罚的开始。
盛迟鸣被判以了为期七天的藤条,从前犯下大错的时候,盛迟瑞也这样罚过他——一连几天,新伤叠旧伤,没有一个晚上是能躺着睡觉的。
可此次更令盛迟鸣深感不安的,是纪承冷淡疏离的态度,那副通常都是挂着和煦微笑的脸上如今亲和荡然无存,像是凭空产生了另一位盛迟瑞,压迫得人喘不上气来。
第二天的惩罚如期而至。
盛迟鸣心乱如麻,人的脑容量也极其有限,他无法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有条不紊地思考事情的最佳解决方法,于是,除了以最乖巧的表面姿态面对纪承的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段难熬的日子。
至少不要让他更生气了——盛迟鸣在脱下裤子时心里想道。
纪家的环境虽然熟悉,但毕竟不是自己家,昨夜盛迟鸣睡得极不安稳。身后肿胀的伤未及时上药处理,经一夜辗转反侧后已结上了肿块,他今早起床时曾悄悄地对着浴室前的镜子看过一眼——排列毫无章法的藤条伤痕暗红发紫,边缘满是密密麻麻的出血点,臀峰处更是肿起了一指有余,稍一触碰就是足以牵扯下身皮肉的疼。
“报数。”
——这是纪承自昨天离开书房起和他说过的第一句话。
盛迟鸣心口酸涩地闭上了眼睛,声微气弱地从喉咙处挤出一个“嗯”,便伏在桌面上撑好一动也不动了。
咻——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藤条破风的响声总是那样骇人,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电闪雷鸣,昭示着即将降临在臀面上的疼痛。开启惩罚的第一记刚藤条接触盛迟鸣僵肿的屁股,昨日勉强有些缓和的旧伤就猛地叫嚣了起来,这种滋味足以撼动任何不坚定的意志。
可就像反复自我暗示的那样,盛迟鸣铁了心要将此事一瞒到底。他无声地倒抽一口气,缓缓报数:“一。”
话音刚落,纪承冷漠无情的藤条紧接而至,以中规中矩但足够难捱的力气抽打在盛迟鸣伤势惨烈的屁股上,把发酵了一晚上的淤血从皮下打散,又很快结上了一道更深更新鲜的印子。
寥寥数下,盛迟鸣的双腿就已经开始发颤了。
安稳长大的人总归是有些自以为是的,这是他们大多都会经历的阶段,纪承必须承认这一点。他木讷听着盛迟鸣隐忍到极致的报数声,手臂机械地上下挥动,好似一个不知道心疼的惩罚机器。
房间里的声响规律而程序化,暂且没有破绽。
“六。”盛迟鸣平稳的音调已是竭力抗争过的结果,每一鞭抽打在身后的藤条都是划穿心理防线的一道利刃,而纪承由始至终的一言不发更成为了他心里的一根刺,越扎越深。
盛迟鸣在夜晚疼得难以入睡的时候,不是没有产生过将此事全盘托出的想法,可这几日脑海中总会浮现许蕴自信昂扬的面孔,令他迫不得已地直面一个从前忽视了的问题——自己似乎并不能与纪承双向付出,这两年干出的小成就,也几乎无一不是借助于家庭。
如今的自己,根本无法成为纪承的倚仗,他拿什么去和许韵争?难道拿一张满绩点的成绩单吗。
学生时代的喜欢纯净如湍湍清泉,通常不掺杂利益往来,却总想靠着自己的微薄之力证明爱意,或是熬夜做完的手工制品,或是课业上的互帮互助,抑或是在突临示好时坚定不移的唯一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承曾经或许也有过这样一段单纯美好的爱恋,可那毕竟是盛迟鸣永久错过了的时光,年近二十七的纪承执掌着自己开辟的一片新天地,其思想必不会停留在未谙世事的时期,盛迟鸣不认为他会愿意撇开杂念谈上一段纯爱。
咻——啪!
“八。”频率统一的藤条抽在身后,盛迟鸣忍着疼报出了数字。在锐痛尚未散开时,他突然分出一分心思想道:要是我早几年出生就好了。
纪承看着盛迟鸣起伏的背部继续无动于衷地挥鞭,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此时的训话与都道理都只会是徒劳。
毛家庄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不比开在城区的汉维公馆,那里远离市中心盘根错节的眼线网,相较而言更为无法无天。通天的保护伞使它多年来一直安然无恙地在暗中进行着各种类黑色交易,官员受贿来的钱款可作为赌博的筹码,钱色权三方各取所需而密不可分,合力围起了一圈密不透风的墙。
——纪承依稀知道里面的形势,可他插不进手,自从上次与那些人想拉他下水的人单方面断交后,以他现有的资源和人脉,完全查不出盛迟鸣那晚在里面做了些什么,也正因如此,他才倍感惊惧后怕。
咻——啪!
“十…二。”盛迟鸣疼得身后条件反射地骤然缩紧,绷成了一团僵硬的肿肉。
纪承停下了悬在半空中的手,视线扫过盛迟鸣肿得凹凸不平的斑斓臀面,极度灼心似的快速移开了,他沉默地轻点颜色最深的臀尖,算作为一个警告。
盛迟鸣欲哭无泪地呼了口气,迈过自我防备的那道心坎,重新将臀部肌肉恢复到了受罚最初的放松,他的四指狠狠地抠进掌心,以求一些微乎其微的疼痛分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咻——啪!
纪承不留过多的休缓时间,扬手便是一记等同力度的藤条。相似情形下的再次犯错,是最让纪承窒息也是最气馁的地方,盛迟鸣的倔强傲然如春天的那次惩罚,没有分毫改进的迹象——如出一辙的倔强倨傲,如出一辙的自我封闭。
“十三…”
纪承甩下手后咬了咬牙,茫然地胡思乱想道:会不会这辈子都没有人能真正打开盛迟鸣藏起钥匙的心门?会不会这样的方式并不适合外表坚强可内心敏感的盛迟鸣。
咻——啪!
凌厉的藤条在空调充足的书房内依旧如烙铁般滚烫,抽打在屁股上似乎要卷起一层油皮,刺痛深深地穿透淤结的肿块,积少成多地折磨着人。
“…十四。”
报数声稍有迟疑,盛迟鸣疼得打了个颤栗,热汗不断地从毛孔中冒出,汇成一滩顺着脊背流了下来,把单薄的夏季家居服浸湿了一大片。
纪承出手算不上狠戾,但新伤添在受过一轮责罚的臀上,五成的力气就足够打消盛迟鸣的所有的自我麻痹,他之所以没有痛呼出声,只是因为在硬撑罢了。
屁股上的温度滚烫,在凉气中存在感愈发显着,盛迟鸣咬紧牙关坚持到了二十大关,终于,在第二十一记藤条抽在臀尖时,他忍不住剧痛朝桌前倾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呃…”
纪承下意识就想要捞住控制不住平衡的盛迟鸣,但转念想到了什么,又硬生生地拔回了自己即将碰到他腰际的左手,脸上的动容一晃而过,随即变得冷漠无比。他强装淡定地看着盛迟鸣贴在桌面上挣扎,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用手里的藤条拍了拍止不住赖下的身体,没有感情地开口道:“撑好。”
刹那间,盛迟鸣有些鼻酸喉哽。
古话说得并不无道理,一而再再而衰,那股先前卯足了的气一旦泄下,就很难再重新拾起。在长达一分钟的安静中,盛迟鸣几次三番想要撑起手肘摆正姿势,却被屁股上钻心剐骨般的剧痛折磨得下半身动弹不得。
浅浅的粉色隐约中从眼角漾起,盛迟鸣苦涩地舔了舔汗液淌过而湿咸的嘴唇,以一副几乎是恳求的口吻说:“能不能让我缓缓…很快的。”
盛迟鸣气息微弱的声音伴着喘息飘进纪承的耳蜗,激起了心头的丝丝绞痛,他微不易察地蹙了蹙眉,眼前蒙上了一层犹豫之色。
纪承没有吭声,默认了。
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盛迟鸣只觉得屁股周围的温度正在逐渐降低,凉气习习而过,带走了颈脖额头处附着的汗滴,如此一来,造成了一种臀部疼痛消散、四下皆凉爽的错觉。
盛迟鸣无比贪恋这惩罚间隙的片刻缓冲,如同大漠中忽现一小瓶被前人遗弃了的清水,酣畅饮尽后还要贪婪地舔舐着瓶侧的每一滴液体。可不充足的水源仅能解燃眉之急,就像留给他的缓冲时间迟早会过去。
纪承向前半步按住了盛迟鸣的腰背,又一次抬手挥鞭,狠下心来一连数下、干脆利落地打在了盛迟鸣殷红刺眼的臀部上方,不太清脆的藤条抽肉声一时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根本不敢移动视线往伤势中央看上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休缓后责打所造成的痛苦翻了一番,藤条割开平和伪装的瞬间,盛迟鸣喉咙里靠毅力堵住的呻吟被彻底冲散,零落地洒了出来。
“啊…”
盛迟鸣疼到了极点,满目漆黑如黑夜降临,想要做出些反抗却被纪承牢牢控制在了原处,丝毫不得动弹。
才不过挥发的滚烫再次汇聚于割裂般灼热的臀部,短短十几秒钟的抽打被盛迟鸣品出了足达一个世纪的漫长,神智恢复时已是大汗淋漓,整个人脱了力地软摊了,得依靠纪承的手掌才能勉强不往下坠。
“需要我叫小祁来帮忙吗?”
纪承勉强有些波动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盛迟鸣怔了一瞬,嘴唇半张努力想说些什么话来,却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改口道:“不…不用。”
这顿打结束并不能改变什么,他们二人仍然会继续冷战,除非中途发生意外,不然只有等到直到七天的惩罚期结束,情况才可能出现转机。
盛迟鸣眼角的红晕渐显,在纪承的淡若鸿毛的话音中落下了今天的第一滴眼泪。
“那你自己穿好裤子,记得上药,明天继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日盛迟鸣跪晕后被纪承带进纪家时已过凌晨,早早入睡的纪祁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而就算他醒来后又在外奔波了一整天,到第三天也察觉出了盛迟鸣与纪承之间的诡异气氛。
——红木椅面上的软垫说明了一切。
纪祁愣愣地看着脸蛋猛然涨成番茄的盛迟鸣在餐桌前踟蹰,下意识偏过头朝西餐桌主座上的纪承望去,仅一眼便被他面沉似海的表情震住了,霎时间连声问好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满目惊异。
早晨新添的伤还未来得及上药,盛迟鸣为难地轻咬下唇,求助的眼神在软垫与纪承的手边游移不定,直至顶着张烧红的脸艰难坐下后,也没敢真正抬头看他一眼。
再怎么说也是七十多公斤的成年男性,软垫的缓冲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屁股上连挨了两天的藤条在肿肉被挤压的片刻间张牙舞爪地叫嚣了起来,疼痛信号飞奔至大脑皮层,盛迟鸣不由溢出一声冷抽。
“那个…”纪祁立在二人中间欲言又止,他些许尴尬地干吞下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推了推纪承的胳膊,试探性开口道,“…要不然就端上楼吃吧。”
偌大的餐厅此时仅有他们三人,纪祁的话音落地如同朝空荡的玻璃瓶内投下一枚硬币,清脆又刺耳。
纪承夹菜的动作倏地一顿,悬在半空中的手停了足足五秒钟,才缓缓转动脑袋,另有所指地不答反问:“早晨睡到十一点才起床,你很闲吗?”
他的回答算不上出乎盛迟鸣的意料,但即便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难过也是真实存在的。
纪祁讪讪地摸摸鼻尖,给盛迟鸣使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便灰溜溜地绕过纪承来到了对面的座位上坐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桌面上摆着的四菜一汤皆是清一色的寡淡,连个辣椒的影子都看不到,除了清蒸就是焖煮,吃得喜辣的纪祁苦不堪言,几番想要撂下筷子,却在纪承不断制造出的低气压中提不起这个胆子,只能频频无声叹气。
“坐着吃饭唉声叹气,那就跪着吃。”纪承冷冷地甩了纪祁一记眼刀,手中筷子随着话尾音搭在陶瓷筷托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自知撞枪口上了的纪祁立马挺起腰板默不作声了,而事件漩涡中心的盛迟鸣却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始终埋头吃着索然无味的清淡饭菜,甚至被纪祁在桌下踢了好几脚后也没露出一点儿异样。
——这是一场他与纪承之间的漫长冷战。
“你什么情况?”
刚结束午餐,心里藏不住事的纪祁便守株待兔地堵在盛迟鸣房前,伸手拦住他唯一的去路,炮仗似的接连蹦出一连串问题:“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的?你为什么挨打?你又和我哥吵架了?”
盛迟鸣被他一句比一句上扬的语句砸得喘不上气来,眉毛几乎拧作了一团,略有不耐地轻声道:“没什么情况,没吵架。”
有气无力地敷衍过后,他默默移开了视线,试图推开纪祁横撑在门框上的手。
“盛迟鸣!你这样真的很过分,问什么都不说,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曾几次三番都没能从盛迟鸣口中问出所以然的怨气积压至此爆发,甚少摆脸色的纪祁终于恼了,瞪着眼睛死死扒住门框,不论盛迟鸣如何抵抗都不肯让人进门。
——因为他知道,如果这时候让盛迟鸣把自己反锁在房里,那可能就只有等到晚餐时才能见上一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次也是,我问你和我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不说,可结果呢?结果就是咱俩被打了一顿,而我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不清楚我哥的性格,难道我还不清楚吗?他真要冷落起人来,一个星期都不带理你的!你这种性格能吃得消他耗吗?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帮你说情!”
盛迟鸣怔怔地看着如同被踩了狼尾巴般气急败坏的纪祁,惊异的目光在他脸上上下扫动,听着眼前人越发局促的呼吸,没忍住提高音量反问:“挨了打有什么好说的?让你知道我有多蠢吗?!”
空气中的紧张感涨了又退,退了又涨,纪祁紧闭双唇,穿透性极强的视线直勾勾地往盛迟鸣逐渐扩张的瞳孔里钻,似想从中摸寻出自己已经基本认定了的答案:“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盛迟鸣僵住了,纪祁的眼神实在过于犀利,即便他已经尽快垂下了眼皮,却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上个月我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彻底看破真相的纪祁不依不饶地抓住盛迟鸣的手臂,不肯遗漏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微表情,“你之前针对萧名,也是因为我哥,对吗?”
盛迟鸣木然抬眸,他很想否认些什么,可纪祁坚定的眸光中关切难掩,使他透过那片漆黑深洞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另一双相似度很高的眼睛,简短的两个字在齿唇间几经辗转,终在出口前化为一片乌有。
“你也看出来了吗…”盛迟鸣的嘴角不受控制地轻微抽动着,强行扯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眸前如相隔一汪清澈的潭水,视野所及之处皆变得模糊晃动,“可我只是想帮他做些什么,到最后却变成这样了。”
“我帮你去说。”纪祁被他言语间散发出的低落悲切深深感染,愤愤不平地咬了咬后槽牙,当即同理心爆棚,扭头就想把此事告知于近几日都不知在忙些什么的纪承,“都打完了还不理人,他平时不这样的。”
“别!别去。”盛迟鸣面上张皇之色乍然显现,不加思索便拽住了替他打抱不平的纪祁,夏日应有的温热传导给冰凉的掌心,仿佛从荒芜梦境中醒来,随而被迫触及逃避不开的残酷现实。盛迟鸣咽下口腔内弥漫的苦涩,气弱声微:“还没打完,明天后天,还有大后天…别告诉他,求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暗恋大概就是,每一次无疾而终的不经意试探,都会成为遗憾记事簿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而每一次默默无闻的付出,都会抱有它能被对方主动察觉的渺渺希望。
——但也仅限于主动而已。
纪祁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了解盛迟鸣,他像是身处于迷雾中进退两难的陌生旅人,不知前路,也没有归宿。
“那你明天服个软吧,从小他就很疼你,不会不心软的。”纪祁嗓音微颤着说,他不忍心在这种时候继续逆着盛迟鸣的意,可同样不忍心任由盛迟鸣稀里糊涂地在沼泽中越陷越深。
盛迟鸣听罢后的沉默被纪祁曲解为了默认。
可第二天、第三天,盛迟鸣都是穿着一身被汗浸湿的衣物从纪承房里挪出来的,显然不是服过软的样子。
直到第四天。
算上首日,他接连挨了四天的藤条,尽管纪承有在中途减缓落鞭的力度,可屁股上新旧肿痕叠加的盛迟鸣完全分辨不出,只觉得记记藤条都像是长了眼睛,专往自己身后最脆弱的地方抽。令人生畏的藤条堪比棱枪赤焰,把陈旧淤血打散,把盛迟鸣精心筹备的毅力打破。
惩罚期转眼间即将过半,可盛迟鸣和纪承之间仍旧只有简短的命令与应答,甚至除了一日三餐与挨打,盛迟鸣根本见不着他的面。
这几日的盛迟鸣渐渐把自己的领地划为一座深海中央的孤岛,没遇见名为“纪承”的救援船只,便不肯自主逃离困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面逃避与纪承的相处,一面又渴望纪承的怀抱。
今晨的书房内,一些异样的情绪悄然滋生。
盛迟鸣双手搭在裤腰上,怯怯地看了一眼不辩喜怒的纪承,在脱下裤子时竟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腿裤的动作小心谨慎,却仍不可避免地摩擦到了高肿的臀尖,以疼到至于下意识闭眼后,没有看见纪承眼底溢出的心疼。
——整个屁股上没有一块好肉,后腰下方及至腿根都是一道道乌紫淤结的肿胀檩子,经多日沉淀后伤痕颜色不见鲜艳,偶然被藤条波及的臀部边缘出处泛着青,看得纪承心悸。
“昨天上过药了吗?”
纪承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着盛迟鸣的臀面,在粗糙痂痕的摩擦下,说出了至惩罚期开始后的第一句关怀话。
肌肤相触的须臾,或是出于几日的积威,盛迟鸣出于本能地朝前避开了。轻阖的眼皮下凝了一层雾水,湿漉漉的眼睫几欲挂不住泪滴,不易察觉的轻颤后坠在了桌面上。
“……”
盛迟鸣的抵触清晰映入纪承眼底,像是心头插进了一根无形的绣花针,细弱但尖锐地疼了起来。他倍感酸涩地缩回手,犹豫着要不要将“还能捱吗”四个字说出口的间隙,盛迟鸣的似有若无的啜泣从下方传来,莫名引起了他的恍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就是这一阵恍惚,使他暂且失去了把话说出口的机会。
“叩叩叩——”
敲门声急促刺耳,且愈演愈烈,盛迟鸣听着打了个激灵,光溜溜的下半身正对着书房大门,他隐约中想起了些难堪的回忆,极不自在地蜷起了脖子。
“穿好。”
纪承撂下句话就走,他搭上副手前回头瞥了一眼,确认盛迟鸣衣着完整后才放下心来,默叹一声,不太耐烦地打开了门。
“哥!”
咋咋呼呼的声音随着门缝漏了出来。
门外站着的纪祁脸上表情很是诡异,他被下达了原话转述的铁令,边磕磕巴巴边忍不住越过纪承的肩膀打量盛迟鸣:“哥!爸发火了,现在应该快进门了,他让你…让你滚出去,盛迟瑞拦着他呢。”
“爸说…你要是晚一步,就别…别…”纪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双手不知道在瞎比划些什么,“别姓纪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几年的运筹帷幄渐渐改变了纪承的脾性,任何发生在计划之外的事都会令他感到不安,而纪秉德的怒火在他的意料之中,凶猛降临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这一切还是比想象中来得早一些。
——只见身着墨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眉间带火,周身被压抑的怒焰包围,稍一靠近便是空气被抽离的窒息感,令人想逃也腾不出力气迈开脚步。
纪承与拉着父亲手臂的盛迟瑞隔了道玄关对望,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好友一个劲使来的眼色,便被迎面飞来的物件打断了这场无声的眼神交流。
“你他妈的给我滚出去!”纪秉德在看见儿子的第一眼便已忍无可忍,双目赤红地昂声吼道,他左顾右盼了一轮,伸手从鞋架顶层抄了一双不知道是谁的拖鞋就朝纪承脸上砸去,“就当老子没生过你这么个孽障!”
纪承没敢躲,闭着眼生生受下了这一击。
此时客厅的氛围剑拔弩张,暴怒的火药引线已在无形之中被点燃,硝烟味丝丝缕缕地从纪秉德的每一根毛发末梢散出,全数冲向了杵在原地还算镇定的纪承。
“爸。”纪承牵动添了新伤的热辣嘴角,并不回避父亲似要将人吞噬的视线,松下方才因疼痛拧起的眉毛,稳稳地唤了一声。
这不合时宜称呼无疑是给纪秉德的头顶火上浇油,仿佛又一次提醒他生养了个什么糟心玩意,气得他猛吸一口气,拔腿就想要冲上前去:“滚出去!”
“纪伯!”盛迟瑞牢牢拴住了纪秉德的手,一面努力将气急上脑的男人控制在原地,一面还不停地挤眉示意纪承识相一些,“大早上的您消消气,消消气。”
纪承轻咬牙关,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又落,与父亲平静对视了足足半分钟后,才默默地弯腰捡起地板上的拖鞋,脚步轻巧地往大门外走去。
纪承目不斜视地走过玄关时,纪秉德看着他处变不惊的侧颜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往他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仍不解气似的转头怒道:“在门口跪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亲的声音沉重浑厚,逼向耳膜时撞得人头晕脑胀,纪承略感不适地蹙了蹙眉,没有作声。
政治世家出身的纪秉德年近六旬,在官场上身居高位二十余年,近些年尽管有职位的变动,但从来都是部门的一把手,一些威严与不容忤逆的脾性早已深刻入骨。他见多了愣头青敢怒不敢言的倔强嘴脸,以至于在儿子无声顺服时不禁联想去了他处,重重冷哼一声,转身冲着楼梯口愣着进退两难的纪祁高声吩咐道:“小祁!去我书房拿家法。”
纪承的脚步滞住了,同在场其余二人一样,皆傻了眼。
“纪伯!”盛迟瑞率先反应过来,他越过纪秉德的后脑勺冲不远处的纪祁小幅度摇了摇头,接着做出一副晚辈标准的乖巧姿态,抬手耐心地抚在后背替人顺着气,好言相劝:“阿承26岁了,有事您可以好好和他说,不是非得动手的,要是气坏了身子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这么多人看着呢。”
在盛迟瑞很小的时候,纪秉德其实就对他青睐有加,几乎是每次见面都会笑眯着眼赞赏两句的程度,恨不得把他当作亲儿子疼爱培养。
——可这次没有。
纪秉德直接无视了盛迟瑞的话,他在空调的冷风下冷静了不少,头也没回地盯着不为所动的小儿子,轻描淡写地揭开了几人自以为遮挡性良好的面纱:“怎么?谈了恋爱之后,只听男朋友的话不听老子的了吗?”
语毕,他缓缓侧过身,意味深长的目光在盛迟瑞险些没绷住神情的脸上扫过,而后便回到了同样惊异的纪祁身上。
“你今天要是不脱层皮,对得起你在外面干的那些混账事吗?不想挨家法也行——”纪秉德背对着纪承的斥骂声戛然而止,他扭头看着柜旁立着的半人高的古董瓷瓶,突然发力将它推倒在地。
“嘭——”
巨响过后,价值一套房的瓷器破裂成规则大小不一的碎片,纪秉德随手捡起一片,伸到纪承眼下,声音冰冷刺骨,似要将人埋没进漫天雪地:“——你自行了断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根连接在几人中间维持安稳的细皮筋“啪嗒”一声从一头断裂,弹在了面色极其难看的纪承心头。
纪秉德的怒气来势汹汹,常人根本招架不住,纪祁只依令把父亲书房里那根食指粗的藤杖递给了他,便灰溜溜地埋头跑开了,生怕怒火正旺的父亲忽然杀个回马枪,把自己也给收拾一顿。
二十五六岁的人其实已不在需要父亲用棍棒教育的范畴内,真要细细算来,纪承已经有五年没挨过父亲的打了。他行事谨慎,基本上不会犯什么大错,而父亲公务繁忙,又是前两年才调回本市,哪怕真犯了一些半大不小的错事,落到纪秉德手里之后也都过了问罪的最佳时效了。
但今天从天而降的消息触及到了纪秉德的底线。
搁置多年的藤杖表面附上了一层岁月的痕迹,不同于常用藤条的光滑锃亮,它看起来是暗淡且有些发灰的,也正因如此才威慑力更甚——像是旧社会的古老物件一般。
正对着紧闭的大门,纪承后半截小腿悬空跪在了家门外的台阶上,夏日上午的阳光还算温柔地斜着洒在他折叠有度的鼻骨处,一小截没被遮挡的刺眼金黄漏在另一边眼睫,映下一排暗色的影子。
纪秉德掂着那根沉甸甸的藤杖,余光瞄了一眼被他视为测谎仪的盛迟瑞,黑着脸敲了敲纪承已开始冒汗的肩膀,字字刚劲地问道:“赌过吗?”
纪承跪得笔直,父亲如灌注了千万斤混凝土的字音压在他的心脏上,连喘息都变得困难。他的眼皮始终低垂着看向前方地板,罔顾膝盖下方噬骨的刺痛,声沉但清晰:“赌过一次。”
嚯——啪!
卷携着震怒的藤杖发出一阵无比骇人的响声,重重抽在了纪承的手臂上。
仅一鞭便像是要将皮肤撕裂开一般,纪承端正的五官骤然聚缩,拼尽全力后,他喉间的呼喘被拦了下来,下一秒,所有在剧痛下的表情异常都恢复了原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秉德压制住想要将儿子踹翻在地的冲动,青筋暴起的手面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喷涌出鼻腔内的热气,把匿名邮件里的桩桩件件依次列出:“嫖娼,有过吗?”
逐渐发酵的痛苦在手臂上扩散,纪承压住疼痛下的不自觉颤栗,不加思考地回答:“没有和他们上过床。”
“什么叫没和他们上过床?”纪秉德面露烦躁地反问,手中的藤杖如同一把无时无刻悬在纪承头顶的尖刀,令他不忍直视。
尽管对外的棱角被社会大环境磨平,纪承骨子里仍是叛逆不羁的,他突然扬起了脑袋,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故意想要激怒父亲似的说:“意思就是,我活了二十六年没睡过人,所有性欲都是靠我的右手发泄的。”
“你!”纪秉德被他的言论激得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抡起胳膊抽了下去。
嚯——啪!
纪承的脸色白了一阵,冲破桎梏的灼烧感在之前的伤痕周围蔓延,逼出了他新一轮的冷汗。纪秉德漠不关心地看着儿子手臂侧方两道排列紧密的殷红伤痕,整理好自己的仪态后又问:“向官员行贿,有吗?”
“没有。”纪承答得干脆爽快,即便左臂疼得他眼前发黑。
纪秉德回头看了一眼毫无异样的盛迟瑞,悬起的心稍稍降落了三分。他屏息凝神,一字一句、停顿分明地问出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问题:“你究竟有没有碰过毒品?”
纪承鬓角处的汗液顺着发梢淌了下来,贴在被晒得微红的颌角侧面,一滴接着一滴,最终承受不住重力落在了地面上,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漆黑的瞳孔内透亮得能看清倒影。
“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秉德听了儿子如此果决的回答,心里其实是几乎彻底松懈了的,但他看不惯纪承有违他所想的作风,余怒未消地高声质问道:“那那些照片视频,私生活秽乱,都是别人编排出来诽谤你的吗!”
纪承一点儿也不好奇父亲口中的“照片视频”,就好像这类东西的出现从来都不是料想之外的事。他的前胸小小地起伏了一瞬,从容不迫地搬出打好的腹稿,不带磕绊地说:“那些只是必要的表面功夫,我有分寸,不会越雷池半步。”
“哼,放纵了你这么多年,是时候该收心了,从今天开始,停止你那些无谓的表面功夫。”纪秉德冷冷地瞄了一眼从鼓囊肿痕里流出的鲜血,藤杖顶端用力抵着纪承发着颤的肩头,轻嗤一声,语气平淡地把早早就扎在心里的计划说了出来,“许蕴这姑娘很不错,我见过,虽然许家如今落魄了,但总归也是书香门第,你既然已经在和她相处了,就尽快把日子定下来,有人管着,省得你总是在外沾花惹草。”
纪承从下方看着父亲爬了皱纹的脸,木然地眨眨眼,没答应也没拒绝。
“我年纪大了没力气,赌博的二十下你来替我打。”纪秉德回头将藤杖递给了身后的盛迟瑞,精疲力竭似的扶额阖目,不愿再看一眼令他糟心无比的大儿子。
盛迟鸣是被瓷瓶破裂的巨响吸引过去的,只是他没敢和纪祁一样下楼围观,而是等到砸门声平息、估摸着门外不明不白的责罚结束之后才静悄悄地来到了纪承半掩的房门前,想要偷瞄一眼伤情。
……
“我知道许蕴手里有那些混淆视听的照片,我也知道她想从我爸身上找突破口,我故意放任不管的。”背上破了皮的伤口疼得厉害,纪承没有抗拒盛迟瑞不温柔的上药动作,边揉膝盖边讥讽地自问自答,“你以为她是真想嫁给我?不,她是想从我这里为自己的旧情人谋取一些利益。”
“我只当作从来都不知道,等到她自以为得手了松懈后,再将他们彻底击垮,才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而且,这样做还可以看见父亲的吃瘪的样子——他老人家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看错过什么人,这回他彻底看错了。”
盛迟瑞沉默了,作为纪承计划的第二个知情人,在之前他不是没有提出过质疑,只是那些无关乎痛痒的弊端都被纪承敷衍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手中蘸了药水的棉签顿了一会儿,一些话在心里憋了很久,终于憋不住了:“那小鸣呢?他怎么办?你别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他…”
盛迟瑞说不下去了。
时间似乎停止在了这片相对无言的寂静中,纪承的双唇不停张合,满肚子煽情话最后化为虚无,心虚不已地喃喃道:“他能理解的吧。”
“我不理解。”
房门被人从外边忽然推开,门框旁脱力倚靠的盛迟鸣双拳紧握,放眼望去,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是在发抖的。
如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尾,盛迟鸣血液凝住了般盯着瞠目结舌的纪承,视野模糊不堪,连同那个自以为熟悉的人都变得混沌。他试图聚焦双目看清屋内地二人,单手艰难地扒在木门侧边,齿间不断地打着颤说:“纪承,我不理解,我是个傻逼,我理解不了。”
——直觉指使着盛迟瑞站起身,也是直觉让他在这时候放下了前两天的怒气,轻声呼唤道:“小鸣。”
盛迟鸣的眼角滑下一串泪滴,汇聚了积压在他心底多日的倔强与委屈,将那些可笑的坚守信念统统刷洗了干净。
“哥,我想回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盛家距纪家约莫只有十五分钟不到的车程,二十年间的反复往来,盛迟鸣早已对这段路况熟记于心,再过半个小时会开始塞车,下个转角会途径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古玩店铺,左手边的这栋楼是近两年新建的……从前常常会出现在花坛边晒太阳的流浪长毛小橘猫叫快快,她的小狸花伙伴叫小豆,而偶尔会跟在他们身后当保镖的小黑狗叫慢慢。
——这些都是当年的盛迟鸣坐车煎熬时靠在窗边想出来的,就连街边最普通的灌木高树,都被他按照形态的毫厘之别赋予了独特的名字。
快快之所以叫快快,是因为每次只要见着她就意味着很快能抵达纪家,或是与开心果似的纪祁玩一下午,或是缠着总是温柔善言的纪承倾诉心事,以排解自己无处发泄的苦闷。
可如今一晃多年过去,感官麻木不堪的盛迟鸣在轿车匀速驶过花坛时突然意识到,他竟也许久未见过那只体态总是很优雅的高贵小公主快快了,就像对纪承产生了不一般的情愫后,他已经不再能像从前一样对纪承无话不谈。
自己上药时总是狠不下心来,堆积多日的肿块遍布整个臀部,根本没有一块能经得起挤压的地方,乃至于这中途十五分钟的路程都足以令盛迟鸣倍感煎熬。从纪家出来时堪称狼狈的两行清泪此时已止住,风干后凝成两道不太显眼的白痕贴在颊面,挂着淡红的眼角及眼球始终一动不动,仿佛一个被剥夺了思想与灵魂的仿生人。
盛迟瑞见过很多种模样的盛迟鸣,得了夸奖时开心又强装淡定的,被揽住肩膊时手脚不自在的,犯错挨打时咬唇闷声不响的……但从未有过今天这样面如死灰、毫无生命迹象的。
盛夏骄阳似火,灿烂刺眼的辉光洒落于每一片象征着生机的绿色上,一阵裹着热浪的午风拂过,烈日下的人工湖面波光粼粼,时隔多日后重回草木皆熟悉的家中,盛迟鸣又一次触景生情了。
小孩子大概天生都爱戏水,八九岁的盛迟鸣和纪祁也不例外。那日正巧赶着父母同时不在家,就连盛迟瑞也去外地参加比赛了,两个刚学会游泳没多久的小孩一拍即合,撇开室内设有浅水区的泳池不管,竟想着来室外的人工湖寻求刺激。
结果虽是万幸的,可当这一幕被赶来接纪祁回家的纪承撞见时,他还是生气地分别给了两个小屁股一巴掌。
——那是纪承第一次冷起脸来不理人,盛迟鸣记忆犹新。
“……而且我会冷处理,不玩失踪,就是不理人,明摆着一副生气的样子……”
四个月前的记忆在脑海中混沌回溯之时,正想要上楼的盛迟鸣忽然被沉默许久的盛迟瑞出声叫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吃午饭了吗?”总是不苟言笑的盛迟瑞垂下眉眼,放软了嗓音问道。
“我…”盛迟鸣忽然就很想哭,他努力睁开酸涩的眼眶,扒在扶梯上冰冷无知觉的手指用力了几分,像是在提醒自己集中注意注意回答问题似的。可外力在这时候只是徒劳,盛迟鸣努力了几番也没能真正打起精神来,开口时依旧悲伤又颓靡:“我没胃口。”
毛家庄性质特殊,通天保护伞下是许多人都心照不宣的默契,暗中调查无果确实令盛迟瑞对盛迟鸣的莽撞与执拗恼怒不已,所以在得知同样生气的纪承把人带回去后,他默许了。
但大概是兄弟之间的血脉相连与心有灵犀,盛迟瑞看见弟弟几近崩溃仪态的刹那间,高清监控下萧名手中的黑色U盘闪过脑海,隐隐约约地,他猜到了些什么。
盛迟瑞静静地抬头望着台阶上有气无力的盛迟鸣,将就差临门一脚便能证实的疑问咽回了肚子里,声音虽沉但不觉严肃,反而在无形中给人灌注以稳重的安全感:“上楼后别急着闭眼,过会儿我帮你把饭送上去,吃过后上了药再睡。”
盛迟鸣僵硬地点了点头,应下了。
空调的温度被盛迟瑞调高至了二十八度,午后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透进屋内,细碎灰尘在光束下显得格外活跃,耳边微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给难得静坐长谈的兄弟二人中徒增一股温馨的氛围。
屁股上发面馒头般的肿胀在盛迟瑞尽量柔缓的动作下仍疼得厉害,盛迟鸣被抽断了经脉似的瘫软在床上,身体与心口的双向痛逼使他疲惫不堪,没力气去害羞光着下身上药的现状。
“我知道你心里憋了很多事,我也知道你一定有别的原因。”盛迟瑞打破了长达十分钟的宁静,他指尖残余的清凉药膏最后抹在了盛迟鸣臀侧被稍带过的青黄处,便停下了上药的手,旋紧瓶盖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换了只手轻轻搭在盛迟鸣的肩头,生疏地温言道,“之前的事情哥不生气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自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而不是让我猜出来。”
柔软被褥间尽是盛迟鸣熟悉的气息,包括家中药膏淡淡的清香都令人心安,他深埋脑袋,眼眶内充斥着被浓郁挫败感浸润的酸涩,犹豫半晌后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哥,我好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迟鸣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儿童时期能在爸爸妈妈的陪同下出去玩一趟、少年时期能听见哥哥发自内心的夸赞、成年时期能与纪承的单独相处,都能让他开心很久。
日复一日的伪装使盛迟鸣习惯了把各类情绪藏在心底,喜怒哀乐时基本都是同一副淡然的面孔,就连纪祁有时都会开玩笑似的说:盛迟鸣,你好像从来都不会难过。
盛迟鸣善于隐藏,也善于不借助外界的力量自我开导,他从来都不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无法自我消化的事。
——直到听见纪承轻描淡写地说出他的计划。
盛迟鸣觉得即将拨云见日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坍塌破碎,就好像被人抹去了见证结局的资格,长久以来付出的努力付诸一炬。
他并不怪纪承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可笑。
盛迟瑞搭在盛迟鸣肩头的手缓缓上移,抚着他冒出冷汗的后颈,在弟弟面前不习惯温和的男人很难说出什么软话,只能蹩脚地揉揉盛迟鸣凌乱的发顶,轻轻地“嗯”了一声:“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那天晚上哥不该把你拦在门外,对不起。”
绷紧的细弦在瞬间被轻语撩拨,或许很多时候,打开心门只是需要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肯定罢了。
“哥,对不起,我不该撒谎骗你。”盛迟鸣将头埋得更深了些,闷闷的声音从被褥里传出来,分明是语气平直的,听上去却莫名沾带了些委屈,“但我没有沾那些不干净的钱和事,当时萧名拿着阿…”
盛迟鸣哽住了,熟记于心的名字辗转于喉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多次尝试过后索性放弃了,他在一片黑暗中落寞地闭上了眼睛,艰难地牵着嘴角继续说:“…拿着照片视频想威胁他,我看他最近太累了,不想让这种事情烦他,就…就答应了萧名的条件。”
“我只是想替他做些什么,至少能证明我们是势均力敌的,可是…”此番等同于把紧贴皮肉自尊剐下并置于粗糙地面上摩擦,耗尽了盛迟鸣仅剩的勇气,后面半句至此不愿面对的残忍事实再也没能暴露在空气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的确和心里猜想的缘由八九不离十,盛迟瑞不觉诧异地垂眼看着盛迟鸣的后脑勺,从容不迫地同他讲起了道理:
“小鸣,你知道吗?喜欢一个人不是参加竞赛,有时候感情里是不需要势均力敌的。你优秀惯了,从小到大没输过谁,可能于你而言低头接受庇护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但我们没办法在所有事情上都成为顶在前面的那一个,也没有这个必要。”
盛迟瑞一席话盛迟鸣没完全听进心里,他撑起胳膊,缓缓抬起头出神地望着射在床沿旁的一道金橙,揉了揉被阳光灼得发酸的眼睛,毫无感情地将询问叙述了出来:“哥,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件事情会成为横亘在他与纪承之间连绵不绝的巍峨山脉,笼罩于每一次他想为纪承做些什么的时候上方。
“我不知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
未从纪承嘴里挖出来过的消息盛迟瑞无法擅自作答,尽管他知道此时善意的谎言一定能令盛迟鸣开心起来。他无可奈何地替突然垂头的小人掖了掖衣角,稍稍提高了音量道:“但你有什么不满的,或是你想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直接告诉我,我帮你找他出气。”
话音刚落,像是要当场应证此言似的,门外忽然传来了附带着纪承声音的敲门声。
“——小鸣。”
听见动静的盛迟鸣猛地扭头,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畏惧不已地看向紧皱眉头的盛迟瑞,嘴巴抿成条直线地冲他摇了摇头,求助意味明显。
盛迟瑞心里如明镜似的叹了口气,起身后把药膏放回了床头柜抽屉里,又随手从台面上抽了张餐巾纸,像少时临去各国参加竞赛前答应给弟弟带礼物那样保证道:“等着,我去帮你把他赶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不在家好好养伤,跟过来干什么?”
盛迟瑞打开门,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面色发白的纪承,刻意把重音落在“养伤”两个字上。
“小鸣怎么样了?我来看看他。”纪承是在纪秉德的怒火中冲出家门的,高温下的奔跑使人轻易地就收获了一身热汗,液体淌过满背破了皮的鞭痕,又刺又疼,滋味很是不好受。
盛迟瑞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很不领情地下了逐客令,“非常不好,但伤势比您老还是好一点的,他有我看着,您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吧。”
纪承润了润干涩的唇,假装没听出盛迟瑞话中的挤兑,边越过前人的肩膀往屋内探头,边艰难地挤出了个笑容,“我知道他有你照顾,但这事毕竟是我不厚道在先,有些话我必须当面和他解释清楚,你让我见见他。”
“不厚道?”盛迟瑞“啪”地掼上房门,眯着眼睛看着在这时候还想着讨巧的纪承,揪着他的领口咬牙切齿道:“你管你的所作所为叫不厚道?这是一个“不厚道”就能说清的事吗?有这么简单吗!”
空气里火药味蔓延,纪承已许多年没和盛迟瑞这样对峙过了,一时间也有点拿捏不准他的脾气,拧眉不语。
盛迟瑞冷哼一声,压下想往纪承这张帅脸上砸一拳的冲动,“纪承,纪公子,纪大少爷!你是刚刚学会怎么教育弟弟吗?你是第一天认识盛迟鸣这个人吗!当初事发你找我接管小鸣的时候怎么保证的?你说你有分寸,明白怎么做才能把他遇事只知道往肚子里咽的臭毛病给改了。你别告诉我,你连缘由都没问出来就罚了他这么多天、这么多顿?”
以盛迟鸣知道真相后的反应来看,大概率是没有问出来的。
“这就是你所谓的有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承的衬衫在盛迟瑞的大力攥握下皱起了一片,量身定制的手工衬衫没有太多空余的布料,扯住了前襟,毫无弹性的衣物就紧紧贴在了肩背处的肿痕上,血渍瞬间渗透了洁白的衬衣,洇出一朵朵血红色的小花来。
“我最初是想打算好好问清楚,但我低估了小鸣的脾气,也高估了自己的。”纪承稍稍抬臂便能牵动身后的伤,而在此情下,再大的肉体痛苦也变得麻木了,“不管你信不信,在我的计划中,今天是准备停手、跟他讲道理的。”
盛迟瑞略微低眸注视着纪承,他从那双多出几分倔强的眼睛里看到了过去的影子,忽然就变得很烦躁,手中着火了似的甩开了纪承的领口,降下了先前拔高的音量,“计划计划,纪承,你的计划太多了,拿自己的名声作为赌注逼你爸认输是你的计划,把我们都蒙在鼓里也是你的计划,那把小鸣绕得团团转,把他当小丑一样戏耍,也是你计划的一环吗?”
“你明明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纪承冷静地回视盛迟瑞,抚平衬衣褶皱后把手搭在了门框上,“你让我进去,我自己跟小鸣说。”
盛迟瑞不动声色地往门把手处挪了半步,把入口挡得更严实了,“他不想见你。”
“他想的。”纪承淡定地眨了眨眼,斩钉截铁的态度好像盛迟瑞是在撒谎骗人。
盛迟瑞忍不住了,垂在身侧的手欲抬又落,最终皮笑肉不笑地抱起双臂,“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自以为是的隐藏属性还真是半点不改啊,你真的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我弟弟吗?你觉得在被你洞悉一切的高姿态来回拉扯后,他还能毫无芥蒂地面对你吗?你觉得他这半年来的反常,真的不是因为他对你动了不属于兄弟的非分之想吗!”
三个没有弯绕的“觉得”生硬地揭开了被人精心修饰过的薄纱,把纪承一直避之不谈的话题毫无保留地放置在了阳光之下,而“坦诚相待”,是现在的纪承最难做到的。
向来心思单纯的盛迟鸣初次动情,连脸红和示好的方式都是僵硬生涩的,像一个依葫芦画瓢的稚子,明眼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纪承聪明能干,精通台面上不失礼节的你来我往与浅尝辄止,却唯独无法正视自己与盛迟鸣之间的感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鸣告诉你的吗?”他面无血色地盯着盛迟瑞,肩膀有些抑制不住颤抖。
盛迟瑞并不搭话,而是继续由着自己的节奏追问:“你喜欢他吗?或者,你有想过和他谈恋爱吗?”
——想过,纪承心说。
可他从不自认为是莲花,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哪怕盛迟鸣的性取向确实不属于大多数,在伴侣的选择上,沾了太多亦真亦假糟糕习性的自己也不是盛迟鸣的最佳选择。
纪承一呼一吸,没什么波动的话就这样吐露了出来:“你扪心自问,你放心把他交给我吗?你觉得我这样的人适合他吗?”
喜欢是真的,不忍从小爱护到大的盛迟鸣陷进名为“纪承”的泥潭也是真的。
“怎么?生意做久了,连感情方面的事情都开始谈合不合适了吗?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早干嘛去了?你放任他的萌芽生长到了能为你和鸭子做交易的地步,才开始考虑你们俩合不合适?”盛迟瑞心底似有邪火喷薄,看着纪承是怎么也不顺眼,索性移开视线看向别处,“伪装得太久了吧?你还能看清自己的真心吗?你纪承是个什么人?这个世界上还有能够让你退缩的东西吗?有什么事是你摆不平的?这种说辞骗骗别人就算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只要个准话。”
盛迟瑞今天说了很多话,每句话都在逼纪承道清事实。
“喜欢有用吗?我不干净,我的喜欢也是脏的。”纪承木然地说:“而且,这是我和小鸣两个人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所以,你还打算继续不拒绝、不承诺、不负责,把心骗来后再拍拍屁股走人,告诉在爱情中像傻蛋一样的盛迟鸣: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把你当作弟弟?”盛迟瑞觉得荒谬极了,他像是第一天才认识纪承似的,投去的眼神陌生至极,“行,小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弟弟,他根本不需要你这样的一个哥哥,所以,请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易碎陶瓷做的谎言保护罩在此时全然破裂,叮叮当当地落在虚空,好像在嘲讽纪承一直以来维持的假象。
“盛家能把家业越做越大,灰色地带的事你也没少做吧,那些默认的特权……”
纪承说到底还是与盛迟瑞有些不一样,他是从小被纪秉德当作好苗子往政届培养的,品行方面都得按照标准进行,不给有心人抓住小尾巴的机会,而后来半路出家才当的资本家,对这些事情的接纳程度比不上从小耳濡目染的盛迟瑞。
至少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纪秉德不允许纪承犯错,任凭各界再怎么耍手段勾结,他不会让纪承直接牵涉其中。通俗言之,二十岁左右的纪承没不如现在的盛迟鸣简单。
盛迟鸣是多年以前的纪承,纪承会是蜕变之后的盛迟鸣。
“那也不是黑色,再说了,特权你没享受过吗?我们生在这样的家庭,谁比谁干净?看你怎么界定了。”盛迟瑞收起了所有的笑意,真心的假意的,已经无法在他脸上探出丝毫痕迹。
他冷冷地转过身,留给纪承一个后脑勺,停顿三秒后说:“我记得我之前说过,你最引以为傲的运筹帷幄,最终会害了你自己。”
“你的懦夫行为,让我真替小鸣感到不值。”
这个夏天有着冷气也驱散不尽的燥意,纪承的额头沁出热汗,心里却透出寒凉,他盯着锁紧的房门,久久做不出任何反应。
夏季的午后困意总是更明显些,盛迟瑞不过出去了几分钟,再回来时盛迟鸣已经趴在床上闭目欲睡了。他放轻了脚步走去,想要替人掖好被角,而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盛迟鸣却猛地惊醒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睡了吗?”盛迟瑞看着眼球布满红血丝的盛迟鸣,心里酸酸涩涩的。
盛迟鸣浅眠,这一闭眼莫名睡出了一身冷汗,黏腻的汗渍贴在额头脖颈处,他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佯装不经意问:“他走了?”
盛迟瑞看着眼门口,无声轻笑,“应该走了吧。”
盛迟鸣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有点像花了时间酿好的酒丢失后又回到了自己面前,而在接手的刹那却突然被打碎,只剩醇香的气味而不得品尝。
盛迟瑞不知道从哪根汗毛看出了盛迟鸣的失落,或许是直觉,或许是兄弟间的心有灵犀。他没头没尾地问:“一定要是纪承吗?”
一定要是纪承吗?
盛迟鸣愣了,捏着被角的手指变得不受控制,无意识地抠起了缝线处。他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从小到大,盛迟鸣身边各种各样的人很多,不是没有比纪承更优秀的人对他示好,但相处时会不知不觉面红耳赤的,仅纪承一人。
一句“不一定吧”在嘴里转弯,说出口时便成了:“我第一次喜欢人。”
抬头望来时,盛迟鸣的眼仁黢黑,似藏了千斤重的念想,盛迟瑞欲言又止,忍不住在他的脑门上拍了一掌,骂道:“你就吊死在一棵树上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之后的几日,纪承就像从盛迟鸣的世界里消失了般不见了踪影,他没有主动联系过谁,盛迟鸣更不会没脸没皮到这时候还能放下身段,做一点哪怕是打探纪承消息的事。
毕竟,没输过什么人的盛迟鸣最是懂得维持“体面”。
年轻人代谢功能好,藤条打出来的伤没多久便好了个七七八八,盛迟瑞不再安排工作后,盛迟鸣也没了别的事可做,整天除了看花逗鸟,就是靠在床上发呆,闲得他精神都恍惚了起来。
盛宅很大,大到盛迟瑞每日回到家,要靠电话联系才能找到盛迟鸣在哪,不过今天他赶巧在花园里与人打了个碰面,顺便带来了一个能让弟弟不那么郁郁寡欢的纪祁。
纪祁穿得像下楼遛弯一样随便,上来就热情地揽住盛迟鸣后脖,笑着邀请道:“出去走走?世纪中心那边有个无人机展,巨帅。”
盛迟鸣诧异抬眼:“现在?”
“对啊,现在。”纪祁重复了一遍盛迟鸣的疑惑,十分迫不及待似的,边说边把他往家门里带,“正好饭点,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我订了对面的旋转餐厅,转头就能看见无人机,多好啊。”
“等等——我们俩去吃旋转餐厅?”盛迟鸣用双脚作刹车,生生把自己钉在了原地,他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纪祁,迟疑地开口:“我不知道你还这么有闲情逸致,那为什么不和……”
话音在中途止住,他把视线转向盛迟瑞所在的方向,眼底的意思很了然。
“我要去香港出差,晚上的飞机,回来拿个东西就走,没空陪他。”盛迟瑞心领神会地解答了盛迟鸣的疑惑,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像是要应证这番说辞似的,笑着拍了拍盛迟鸣的肩膀,转身朝家门走去。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盛迟鸣总觉得他的笑容里有副洞悉一切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玩得开心,注意安全,我让司机送你们过去,如果要在外面过夜的话,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盛迟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知道啦!”纪祁冲着盛迟瑞的背影高声回应,趁热打铁地轻推了一把盛迟鸣的背,催促道:“位置都订了不去多浪费,你快去换套衣服吧,我在门口等你。”
“——穿好看点。”他又补充。
盛迟鸣听闻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刚迈开两米的脚随即停在原地,扭头把纪祁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想也没想地说:“没事吧?你自己穿个T恤短裤就出门了,为什么要我穿好看点?”
纪祁被这句一针见血的话噎住了,他压根没考虑过那么多,可眼下不论解释些什么好像都显得徒劳,于是他佯装不经意地摆摆手,“那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吧,我就随口一提。”
盛迟鸣仍觉得怪异,但也没过多纠结,他把手里的浇水壶放在了花园桌上,在纪祁心虚的目送下走进家门。
话虽如此,盛迟鸣出门时明显还是有心打扮过的,他长得好看,气质更是不俗,稍微收拾一番就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纪祁看见他的瞬间眼睛都亮了,灼灼目光不断地在好友身上游移,惊喜得不知道该落在哪处。
盛迟鸣被盯得略有不自在,扫了扫裤腿的褶皱,将双手插进裤子口袋,“走了。”
“爱尔兰漫步,对吧?”
盛迟鸣不过刚靠近,纪祁便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一时乐得合不拢嘴,笑嘻嘻地与人打趣:“咱们又不是约会,你喷香水干嘛,显得我怪糙的,多不好意思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桌上看到了就用了,你要是想可以现在上去喷点。”盛迟鸣一本正经地回他。
纪祁撇撇嘴,故作大惊小怪:“你在家闷几天闷傻了吧,反应这么迟钝,我就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好没趣哦。”
盛迟鸣咬牙锤了他一拳,没好气地呛了回去:“就你有趣。”
“看来没被我哥打傻,还不错。”纪祁嘿嘿笑了两声,幼稚地用肩膀给予他回击,随后朝人比了个鬼脸,蹦跳着往前跑去了。
盛迟鸣抿着唇,暗自庆幸纪祁先他一步走远了,不然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能在没心没肺的好友面前表现得自然一些。
司机把轿车停在了花园旁的主道路上,瞧见二人身影,熟练地垂首打开后车门,静候他们的到来。
太阳未完全西去,傍晚时分的暑气依旧惹人不爽,盛迟鸣的着装不比纪祁的舒适自在,休闲款衬衫和长裤的搭配还是有点儿束缚,刚出门他就开始后悔了。
至于为什么要答应纪祁的要求,盛迟鸣想,应该是因为他近期总是有意识让自己的打扮和举止脱离学生气,转而往“成熟男人”的方向靠拢。
——虽然略显拙劣了些。
来到车前,盛迟鸣习惯性地把手搭在车门侧边,礼貌地朝司机道了声谢谢。
纪祁这才留意到盛迟鸣左腕处的手表,奇怪地发出疑音,愣愣问:“你怎么没戴我哥送你的那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迟鸣僵硬地绕了绕手腕,车内的冷气凉爽,他却顿感手上系着的腕表染上了高温,存在感惊人地灼烧着皮肤。
他别扭地把左手放在两腿之间,淡淡说道:“戴腻了。”
世纪中心位处商区最繁华的地段,寸土寸金,到处都是灯红酒绿,空气都带着奢靡的气息。跑车的轰鸣声划穿人声喧嚣,来来往往的游客行人几乎站满了整条街道,带来一种无与伦比的热闹感。
盛迟鸣从车上下来后没走两步,一个记者模样的人拦住了他的去路,“你好帅哥,我们是街头采访的,这里准备了一份神秘大礼,然后需要你回答几个问题可以吗?”
“什么?”盛迟鸣怔然,满头雾水地看着身前染着一头蓝毛的潮流小哥,以及跟在他身后举着手机拍摄的摄影师,下意识就想拒绝。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出口,小哥的问题就不打磕绊地蹦了出来,语速比拨算盘还要快上几秒:“先是几个基础问题,您叫什么?年龄多大?什么职业?家里是做什么的?还有,能分享一下今天的穿搭和价位吗?”
盛迟鸣:“……”
他好像误入了什么自媒体营销号。
旁边的纪祁自下车起就兴致盎然,直至这一刻他才从看戏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很是刻意地干咳一声,在盛迟鸣看不见的角度里投给蓝毛小哥一个眼神。
小哥很快反应过来,尴尬一笑,“哦抱歉,刚才职业病犯了,我们重来。”
听到动静的盛迟鸣深感怪异,可当他转头看向纪祁时,这人又跟无事人一样低头看起了手机,末了还要懵懂地眨眨眼睛,反问他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迟鸣摇摇头,他只是觉得哪哪都很奇怪,却抓不住破绽。
“你喜欢什么花?”小哥等盛迟鸣定神的瞬间连忙抛出问题,他像是猜测到了回答,刻意添了一句:“必须说一个,选你今天最想收到的。”
“我今天不想收到花。”盛迟鸣小声嘀咕,他微微皱起了眉,在脑海中过滤了他能想到的鲜花种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挑了一个:“栀子花吧。”
小哥爽快记下:“好嘞,下一个问题,你近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或者说,你最想听到的祝福是什么?”
盛迟鸣身侧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抖。
若是放在平时,他一定不会在外人面前坦露自己的真实心意,然而今天的街头被欢快乐簇拥,似乎每个人路过时都是溢着笑的,数不清的笑脸无形中将世界划分出一道界线,那头是令人羡慕的欢喜,这边是无边的落寞。
他望着小哥的手麦,认真地说:“永远开心。”
盛迟鸣的愿望一直很简单,一个“开心”能从幼时贯彻到现在,好像轻而易举,又好像从来没实现过。
“经我们观天象预测,今天是你的幸运日,相信我,你遇到的所有困难都会在今晚迎刃而解,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大礼,请在八点准时打开。”小哥郑重其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放到盛迟鸣手里的时候莫名像某种交接仪式。
“一定要等八点了才能打开哦!”小哥强调了一遍。
盛迟鸣又一次沉默了,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手里的小盒子,不知该作何评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呀,你就拿好吧,我觉得他说的挺对的,而且反正离八点也就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了。”始终一言不发的纪祁出声了,他松手让手机滑进裤兜,拖着盛迟鸣往楼里走,像是怕耽搁什么。
“我觉得他很奇怪。”盛迟鸣被纪祁揽着,一步三回头。
纪祁满不在乎地大手一挥,保持着他惯来的乐观态度,“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他一不骗财二不骗色,街头小调查而已,咱又不吃亏。”
“好吧……”盛迟鸣找不到反驳的话,不大情愿地妥协了。
手里绒布材质的小盒子被握得微微发热,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旋转餐厅在耸入云端的高层,纪祁的装扮与来往皆盛装的人们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他并不需要那些外在的装束来帮衬自己,亮出预约信息的那一刻,先前脸色不耐的服务员立刻变得卑躬屈膝了起来,堆着笑把他们送进清了场的VIP区域。
环绕的敞亮落地窗使得夜晚的景象清晰灿烂,川流不息依稀被踩在脚底,繁荣与人同在。这座城市的夜晚是看不见星星的,可是远处那些窗户的灯光宛如碎星,点缀在夜空之中,绚丽得不可方物。
无人不为之惊叹。
纪祁借上厕所为由离开了餐桌,盛迟鸣一个人出神地看着摆盘精致的菜品,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偌大的环境空间内,没有一处是他的寄托。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纪承,心猛然揪疼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看呐!”
服务员的惊呼声在几米开外响起,盛迟鸣不自觉闻声看去,然后顺着女人的方向将视线转向窗外。
只见高楼外部的光亮突然整齐熄灭,市中心地标大屏也不再轮放广告,满片漆黑上只写了一串醒目的白色大字。
——快八点了,小鸣,准备好打开它了吗?
盛迟鸣方才还在疼的心脏倏地提起,当即猛烈地跳动起来,强劲有力地撞击着胸膛。
是纪承。
他心里想着,之前因疑惑而微张的嘴唇此刻震惊得忘了合上,他难以置信似的眨了眨眼,双手颤抖地跟随大屏上的倒计时,卡在最后一秒打开了那枚掌心大小的绒布盒。
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古铜色怀表,怀表下方压着一张字条,独属于纪承的飘逸字迹夺走了盛迟鸣呼吸的能力,令他忘却了自己的存在,单凭本能分辨上面的文字。
“如果它能让时间回到过去,我一定会不会自作聪明地设这个局,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记得看窗外。”
盛迟鸣动作生涩地转头,外头似是特意留给了他打开的时间,显示大屏变得一片漆黑,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设备故障了的时候,屏幕重新亮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次,硕大的显示屏上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五秒过后显示变换,又多了一个“我错了”。
在市中心客流量最大的黄金时间段,周遭光亮随之落幕,有人为博心上人原谅,掷万金以不辞。
这一瞬间,好像万物都在替他开路。
巨型屏幕上刺眼的光亮隐约中散发出异常的温度,灼得盛迟鸣双眼发烫,晶莹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涌出,艰难地蓄于眼眶中。
模糊颤动的视野里,他看见有什么东西悄然出现。
亮着光的无人机阵摆成了风筝的形状,拖尾处呈现出的“永远开心”在墨蓝色的天空中逐渐上升,最终定格在盛迟鸣眼前。隔着一层玻璃窗户,他觉得它触手可及,又难以捉摸。
纪承曾经说过,盛迟鸣是像风筝一般可爱的,越用力牵制便越能觉出抵抗,若松开手,便难以追寻到存在,只有懂得松弛有度、留余力而不撒手,才能掌控好这张风筝。
这是仅存在他们心里的秘密,没有人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顷刻间,餐厅的灯光霎时灰灭,辨不清神色的纪承从黑暗中缓缓走近,捧着束花。
盛迟鸣闻到了他怀中飘来的栀子香气,随着距离的缩短盖住了自己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人的感官有时候比大脑更快对情感做出反应,盛迟鸣被清新的甜味包裹着,仿佛在这几秒钟里,他被纪承拥入了怀中。
只他们所在的餐桌上方有盏灯亮着,一束微弱的光打在头顶,使纪承的面容格外温柔。
他笑得拘束,如同一个不懂得与人相处的初学者,小心翼翼地指着窗外说:“我不想摆些爱心什么的,怕你觉得俗气,所以我把你的心愿写在了上面,我希望它们能承载着你的愿望,飞得高一些。”
盛迟鸣坐在餐厅柔软的椅子上,昂头看着纪承的眼睛,耳边嗡地一声,世界归于死寂。
纪承动作轻巧地把花放在了桌面上,生怕破坏了场面的安详,他又说:“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意识到,小鸣,我放不开你,我见不得你难过伤心。不同于哥哥对弟弟的喜欢,我想抱你,很想很想的。”
又嗡地一声,耳膜处突突作响,大概有万亿种重金属乐器在盛迟鸣的耳边整齐敲击,震得他无感麻木,浑身血液凝固了般,做不出任何回应。
“从前我只是想,能看着你长大就好了,后来发现这其实远远不够,很大程度上讲,我太自私了。”
纪承眸中衬着盛迟鸣的身影,眼底透着疲倦,他稳住语气,继续说:“我逃避你的试探,害怕面对另一面低劣的自己,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也没想过糟蹋你的喜欢,真的。”
“对不起,还有,我喜欢你,我们能不能……”纪承几度欲言又止,最后三个字好像烫嘴似的,经历万千磋磨后化得轻飘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一起。”
有人擅于表达,有人热衷行动,于他们而言,能说出口真挚的爱意,往往比行动更沉重。
可在苦海中挣扎的人从不知晓。
“纪承。”盛迟鸣的鼻音很重,说话时含上了哭腔,他深吸一口气,颤着声,好像鼓足极大的勇气才开口:“你凭什么觉得我还喜欢你。”
纪承愣住了,瞳孔有一瞬间的地震,仿若悬起的心被人从高处狠狠摔落,碎成了一块一块的。
在外临危不乱、高傲得从不低头的纪总,此刻不知所措得像个孩子,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盛迟鸣的发顶,手指僵硬蜷起,试探性地轻唤一声:“小鸣。”
盛迟鸣眼睁睁看着他笨拙的动作,不自觉中已泪流满面,却还是咬紧牙关躲开了触碰。
纪承吸气,又吐气,他牵起嘴角:“没关系,我还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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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理我呗?好利来出新品了,我给你买了一点送你家去。】
盛迟鸣回他:我不想吃。
【我朋友的马场送来了几匹好马,下午带你去玩?咱们好久没比过了。】
盛迟鸣拒绝得干脆:天太热,不去。
纪承坚持不懈继续邀请:“那我们去避暑?国内还是国外,地方任你挑,我包所有。”
盛迟鸣这次直接回了一个不。
【要不然你打我一顿出气?我不会反抗的。】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和一组公式推理斗智斗勇,脑子一热把往外喷消息的纪承拉进了黑名单,清净了几秒后发现依然看不下去书,又灰溜溜地把纪承拉了出来。
动了真心喜欢上的人,要舍去难如登天,盛迟鸣当然清楚。但鲠在他喉间的那股傲气不允许他轻易回应,仿佛纪承只要勾勾手指,自己就无条件卸下了原则,像狗一样。
他同样在赌,赌纪承对他的喜欢,究竟是不忍看他沉沦的施舍,还是无差的爱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底,就是那点不值钱的胜负欲在作祟。
其实,好利来纪承后来还是送来了,也从那批骏马中挑了最优质的一匹留给盛迟鸣,甚至机票他都备好了多种方案。
拒绝了纪承的盛迟鸣心绪原本就混乱,几个晚上卧在床上都没睡过一个整觉,这天早晨好不容易熬出了困意,又被夺命般的手机铃声吵醒了。
“喂?”盛他睡眼惺忪地接通电话,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耐烦。
纪祁略显凝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鸣,你真成网红了。”
“什么东西?”盛迟鸣困意消散了一半,不禁产生了疑惑,讷讷问:“我干什么了?”
关于那场轰动众人的道歉被人传上了网,纪祁倒是挺喜闻乐见的。
事发当晚他津津有味地吃了很久的瓜,一开始视频还只是小有热度,谁知道几天没关注,铺天盖地的爆料竟占据了平台的热榜,其中“真豪门”、“资本”、“虐恋”、“天生好命”等关键词不断刷屏,直到盛迟鸣真假掺半的私人信息被人贴上了网络后,他才意识到事件并不那么有趣了。
纪祁把相关热点截图以及几个高赞的视频打包发给了盛迟鸣,让他自己看。
盛迟鸣从床上坐了起来,依顺序挨个翻了下去,脸色越发复杂。
拍摄视频的人隔得很远,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灯光昏暗,虽然不算高清,可是是正对着盛迟鸣的脸的。从纪承抱着花走到他面前开始录,到他空着手离开餐桌结束,短短两分钟的视频,盛迟鸣脸上的表情几乎全被精准地捕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角度问题,视频里看不到纪承的脸,但很显然是个男人。
网络营销号惯会炒作,编出来的标题一个比一个噱头足,什么“同性之间的爱情也是可以明目张胆的”、“深情总裁霸道追爱,照进现实”、“现实版豪门虐恋”、“他为他买下大屏,举办无人机表演,换来的只有厌恶,你告诉我什么是爱情”……
视频下面网友的评论说什么的都有,有为爱情哭泣的,感叹人各有命的,有觉得他们占用了公共资源的,也有人认为他们是在炒作。
【额,同性恋就别这么高调了吧,小心惹祸上身】
【他是我高中学长啊,在学校里很有名的,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又哪个公司在包装网红,想出来直播带货了?】
【如果真是网传的那样姓盛的话,我觉得人家应该也不在乎这点钱,百度搜一下吧,背景可吓人了】
【难道没有人关注另一个当事人吗?刚吃到瓜,只能说这位是真太子】
【根本发不出来,会被屏蔽】
风向的跑偏是从盛迟鸣的身份被挖出来开始的,他不怎么玩社交软件,唯一发过六七条动态的B站账号都被闲来无事的网友扒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两年vlog刚刚在国内风靡,盛迟鸣空闲的时候也会和身边的人一样拍着玩玩,视频很随意,没带任何话题,所以播放量很低,纯粹是为了记录生活。
镜头里十六七岁的高中生面孔青涩,穿着量身定制的校服,分享学校里的见闻趣事,世家气质从言行中无意识透露出来,一颦一笑都是好看的。
除了几个亲近的人,没人知道这个账号的存在,如今一看,几天过去居然涨了二十几万粉丝,播放量和弹幕仍在飙升,其中最高的要属最后的视频,也就是他十八岁生日宴会的那条。
其实vlog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宴会开始前的做造型、到酒店后扫了一圈宴会厅的布景、夹杂着盛迟鸣断断续续的讲解、中途几个朋友出镜送祝福、敬酒、切蛋糕、最后拆礼物。
刚满十八岁的盛迟鸣露出半张脸,嘴角在拆到纪承送的礼物时扬起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他得意地把那块手表在镜头晃了晃,语气里是按捺不住的骄傲。他说:“好看吧?一个对我很好的哥哥送的。”
视频上方飘过几条新鲜弹幕:
【是挺好的,够买我们这一套别墅了,ps:我在一线城市】
【好像臭屁小孩哦啊啊啊】
【小鸣少爷求包养】
【小帅哥!家里缺清洁工吗?让我现场嗑cp,我不要工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是昨天那个神秘男送的吗?你们真的要分手吗呜呜呜】
盛迟鸣看着弹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边删除视频一边重新给纪祁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道:“你哥怎么样了?”
纪祁一头雾水:“什么怎么样了?他挺好的吧,反正我爸不让他进家门,他整天在外面应该很自由。”
他不清楚盛迟鸣与纪承后来发生的纠葛,只在哥哥的爱情里充当着工具人的作用,见盛迟鸣没答应告白还感到挺奇怪的,毕竟说喜欢纪承的是盛迟鸣,到头来拒绝纪承的还是盛迟鸣。
“你担心他干嘛啊,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我看那些人把你家住址都扒出来了,还有你参加那什么慈善晚宴的高清照。”纪祁嘴里嚼着面包,话音含含糊糊的,“不是我说,他们怎么这么闲?又不是明星,这点小事至于吗,你知道现在网上都叫你什么吗?”
盛迟鸣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栀子花少爷!”
盛迟鸣:“……”
“谁想出来的,这么有才,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哈哈……”
纪祁笑得合不拢嘴,在电话另一头足足嘲笑了盛迟鸣三分钟,起先盛迟鸣还会敷衍地应和他两声,越到后面他越是觉得羞恼,索性闭上了嘴巴,一声不吭地听纪祁絮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电话里的动静逐渐沉寂,纪祁也识相地止住了玩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啦,我就是看事情闹大了来提醒你一下,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我哥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们应该不会像网友脑补的那样,老死不相往来的,对吧?”
他上挑的尾音轻飘飘地滑入盛迟鸣的耳朵里,盛迟鸣瞟了一眼床头柜,嘴里发苦,“怎么可能。”
“那就行,你留意一下网上的动态吧,要是网友过分了,就让盛迟瑞找人压一压,找我哥也行。”纪祁松了一口气,灌下小半杯豆浆,轻快地说:“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网络嘛,来得快去得也快。”
盛迟鸣起身下床拉开窗帘,望着洒进阳台里的阳光,心里不由自主地挂念起纪承来了。他无声叹息,有点儿忧愁地呢喃:“只要别把纪伯伯牵扯进来,就算不上什么大事。”
纪祁不理解,“我爸……”
“纪祁!”
纪秉德中气十足的嗓音在头顶炸开,纪祁打了个激灵,循声往二楼走廊看去,很没出息地咽下口口水,“爸,怎么了?”
“给你哥打电话,让他现在滚回来。”纪秉德的脸上比调色盘还要五彩斑斓,他咬牙切齿地怒瞪一眼儿子,只觉得自己生出来的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孽障,气得快要晕倒过去。
他没好气地低吼:“你也滚上来。”
盛迟鸣在电话里听得心惊胆战,经这么一番打搅,他彻底没了睡意,匆匆洗漱过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就下了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餐厅的西餐桌主座上坐着一个他不怎么想见到的人,他想悄无声息地从楼梯上溜回房间去,怎料到父亲正巧抬头往这处投来视线,对视时双目平静极了,没有丝毫波澜。
盛迟鸣反而有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局促感,他尴尬得不行,只得硬着头皮走下台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来到餐桌前,问候一声:“父亲早”。
盛父稍稍颔首,面前空着的餐盘意味着他已经结束了这顿早餐,可是他并不急着离去,而是拿起一本财经杂志,静静地翻看着。
早晨的空气清新干净,盛迟瑞不在家,李晓媛前几日带着儿子去临市参加了一个什么活动,盛家大宅里的主人便只剩下不善交谈的父子二人。
没有人主动挑起话题,导致场面异常安静。
盛迟鸣总觉得父亲藏着话要对他说,各种各样的丰盛早点摆在面前也提不起一点儿兴趣,他如坐针毡地等待着,最后等来了一句,你喜欢男的?
盛迟鸣发愣,他辨不清父亲话里的情绪,或是质问,或是怒火,一点儿也没有,仿佛儿子的性取向在这位父亲的心里,还不如那点浮动的股票值得挂心。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不是喜欢男的,是只喜欢纪承。
盛父并不很在意盛迟鸣的回答,甚至连头都懒得抬。他翻过一页财杂志,自顾自地说:“你哥也是吧。”
盛迟鸣握着筷子的右手顿了一下,他犹豫半晌,勉强从喉间挤出了个“嗯”,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兄弟真是出息。”盛父冷笑,话音仍是漂浮着的,落不到实处,就像他从不让人猜透的心思。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隔着一层透明镜片,仔细打量儿子僵硬的面部表情,食指在桌面上轻轻叩着,说:“都喜欢男的,都不结婚不生子,那要我把家业传给谁,做慈善捐出去吗。”
看,他连这时候想的还是家业。
盛迟鸣眸间的神光暗淡了几分,心口是道不出缘由的发紧,他不以为然地捻起餐巾的一角,移开视线,随口道:“不是还有个小的吗。”
盛父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耐烦,“把家业交给他,盛家要被人当作笑料嘲笑一辈子。”
“从您把那女人娶进门的时候起,盛家就已经成了笑料了。”盛迟鸣轻描淡写地揭开他们通常都避而不谈的话题,他垂头收拾起桌面的残局,努力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淡定自若。
“你!”盛父气结,但盛迟鸣礼貌的语气中挑不出僭越,让他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他的眉眼拧紧了又松,难得缓和了颜面,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年轻人别太把爱情当回事了,你以为的情爱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们没有婚姻的保障,单靠冲动能支撑多久?等人到了中年,对这些无所求的时候,总是要寻找一个安定的归宿,回归家庭的。”
“你真的觉得自己喜欢他吗?能和他长久过一辈子吗?没有血缘的支撑,没有孩子牵制,你们的感情就会非常脆弱。况且我听说那孩子近几年在外打拼,也不是什么身子干净的人。”
“都是男人,你觉得他能做到只忠于你一人?谁不好玩乐?你还把自己当小孩?也该听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父惯会以己度人。
盛迟鸣的眼里还附着彻夜未眠的红血丝,给面容清冷的少年又添疏离与孤傲。他最厌烦盛父摆出一副“父亲”的姿态说教道理,好像只用在这些时候指点一二,就能代表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把多年冷淡的父子亲情拉回正轨似的。
“我觉得未必。”他从桌前站了起来,目光对上盛父讶异的双眸,“有婚姻就能支撑很久吗?如果所谓的回归家庭是您这样的,那好像也没有什么回归的必要了。”
儿子平淡的话下埋着惊雷,盛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盛迟鸣牵动嘴角,轻轻一笑,“十岁之后,我对婚姻这个词就充满了恐惧,一切的根源是什么您知道吗?是您在母亲病得下不了床的时候,跑去睡别的女人,是您把那女人带进我的房间,让我对着眉眼和她有八分相似的小孩叫弟弟。”
他越说越颤抖,人在情难自抑时根本克制不住上提的语气,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还有您当着他们的面,把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摔得粉碎,说你从来都没有爱过她,让我跪在那堆碎片前挨打的时候!”
“我就是没有格局,就是小气,他们能接受自己的爸爸在外面包情人,养私生子,我不能。我凭什么要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后妈?凭什么要平和地看着你们一家三口父慈子孝?”盛迟鸣几乎是吼出来的。
“放肆!”盛父终是怒了,拳头猛地砸向桌面,把餐具都震得悬空一瞬,“你正牌盛家嫡子的身份和他们争什么!他们的存在难道还会妨碍你不成?祖业、公司、这个家的一切将来都是你和你哥的,你弟弟他没资格碰。你告诉我,就这还嫌不够吗!”
盛迟鸣的眼里含上悲悯,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但是他有父母疼爱,我没有。”
“你有关心过我吗?你没有,你甚至除了罚家法,根本不和我说话,哦对,你后来干脆让哥管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父哑然失色,五官流露出来的崩塌感如同第一天认识儿子。
餐厅的气氛僵持不下,空气中回荡着丝缕快速喘气的声音。
他下意识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说什么呢,说爸不是对你没有爱,说爸天生情感障碍,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说爸把你交给哥哥管教,是觉得自己控制不住分寸,说你小时候爸爸还帮你洗过澡嘞……
归根结底,盛迟鸣的傲气是从父亲的基因中遗传来的,盛父受人景仰了大半辈子,早过了能和儿子坦诚相待的年龄段,这些话根本不可能说得出来。
无言至愠恼时,他竟然说了一句,普通人才会把爱奉为圭臬。
盛迟鸣自嘲动了动面部肌肉,却发现自己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他不再强求自己,略过父亲的注视转身向外走去。
刚走到客厅,他恍然间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过头说:“所以,我会喜欢上纪承,根本不是冲动,是注定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出了家门的盛迟鸣无处可去,半山至山脚皆为私人区域,他没有开车,一直沿着树荫旁的人行道走了许久,才到了能见到车流路人的地方。
和父亲的不愉悦对话让他仅有的一点好心情也荡然无存了,他点开手机里的打车软件,正纠结该把目的地定到哪里,一个电话拨了进来。
是他资助的那个孩子。
盛迟鸣耐着性子听小然的支支吾吾,这孩子的普通话本就不标准,一着急起来更是连话都听不清楚,他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从中提取了重要信息:朱家桃园里的桃子成熟后没有销售渠道,每天都得烂掉好些。
关于资助这事,盛迟鸣原先只是按需给小然提供帮助,后来时间久了,他也渐渐动了恻隐之心,提出了承包一个别人转让的桃园,给小然找不到工作的父母一点儿事干。他不抽分成,只要求朱家在丰收时把欠下的账目还清就够了。
——和盛迟瑞最开始约定好的那样,用的全是盛迟鸣自己的零花钱。
盛迟鸣看着街边走过的晨跑大爷,以及跟在他身后吐着舌头的小狗,突然说:“我过去一趟吧。”
“啊?”
盛迟鸣的行动力异于常人,他压根没有考虑过别的因素,仅是觉得找不到地方待,就买了飞往H省省会的机票,又接着乘坐高铁,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资助地所在的县城,最终赶在太阳落山前抵达村口。
这件事他只知告诉了盛迟瑞一个人。
【早点回来】
盛迟鸣看着盛迟瑞简单的回复愣神,在走路时被石子绊了一脚,险些朝前摔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夏季傍晚的饭点正是村庄最热闹的时候,这里的平房一户挨着一户,邻里关系和谐,大多数人都爱搬张小板凳,三五成群地坐在院子里,一边拉家常一边扒拉两口饭,偶尔掉下来的米粒被周围觅食的鸡啄了去,其乐融融。
朱然领着盛迟鸣往村庄里面走去,身板瘦弱的少年一点儿也看不出下个月就要上高中的影子,晒得黢黑的小脸让他看上去更加营养不良。
不知是不是盛迟鸣的错觉,他总觉得小然的伙食并没有多大改善,他想了想,问:“你之前说,一中下个星期就要开始初高衔接课程了?”
朱然拘谨地点点头,生长环境的因素使然,他的畏缩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面对面相没有一点儿攻击性的盛迟鸣也是如此。
盛迟鸣没把他的反应放在心上,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省城的机会和学习氛围都比县中好很多,你能被录取就已经很厉害了,接下来只需要安心学习,不用操心伙食费,你现在是最缺营养的时候,有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好吗?”
朱然愣了一会儿,亮晶晶的眼睛里折射着落日的光影,淳朴又动人。
他说,好。
盛迟鸣不擅长和这个年龄的孩子沟通,他试图回忆自己十五六岁时的思想,站在小然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却发现脑子里只有与哥哥三天两头闹红脸和逃离家庭,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于是索性作罢。
小然看起来不是叛逆的性子,盛迟鸣暗想。他对这个孩子的了解程度不算深,只能学着长辈的样子,依葫芦画瓢地安慰道:“不管最后高考的结果如何,总归是能走出去的。”
H省是高考大省,能跳出这片束缚他们的土地,是许多学子梦寐以求的。
朱然停下脚步盯着盛迟鸣的脸,很认真地说了一声“我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迟鸣浅浅一笑,不过这笑容没能持续很久,见到朱然家里成箱腐烂的桃子后,他的头顶顿时被愁云笼罩。
绕着整齐摆放的塑料篮箱走了一圈,他在一箱烂得没那么严重的面前蹲下,拿起一个毛茸茸的桃子,皱着眉头打量一番,转头看向住朱然,“采摘前你不是告诉我找到买家了吗?怎么会剩这么多。”
朱然面露难色,羞愧地低下头,嗫嚅道:“他们听说我爸妈……后来就反悔了。”
此话中省略的内容,盛迟鸣心里了然,他倒抽一口气,有些头疼地撑着膝盖站起,环视一周这栋实在是寒酸的土胚房,后知后觉地疑惑起来:“对了,你父母呢?”
“他们这段时间在县里……忙别的。”朱然的声音越来越弱。
盛迟鸣不禁咂舌,难以置信地微微瞪大了眼睛,指着一地的桃子问:“所以,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摘的?”
见朱然咬唇不语,他心里的猜测证实了大半,气愤的同时觉得很是可笑,巨大的荒唐感夺走了他共情的能力,心里油然升起几丝烦躁,又不忍心在孩子面前发作。
盛迟鸣挣扎了一小会儿,叹了口气,摆摆手说:“算了,你先带我去一趟桃林吧,我看看还剩多少。”
朱然讶异地张大了嘴,“可是,现在马上就要天黑了。”
“没事,走吧。”
到了才知道,桃林里的情况远比盛迟鸣想象的还要糟糕,他粗略估计了一番亏损数额,又算了下自己卡里的余额,脑仁疼得更厉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迟鸣靠在树干旁,呆呆地盯着树梢上挂着的粉桃,渐暗的天空让它们失了些色彩,看得人多有惆怅。
“我联系不上爸妈,他们从来不告诉我自己在做什么,前两天我把桃子运到镇上的集市里,卖了一些,但还是不够。”朱然愧疚得快要哭出声来,盛迟鸣的忧愁在他眼里加倍放大,成了他情绪的催化剂,“对不起,迟鸣哥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不起……”
规模种植的水果,消费受众原本就不是普通个体。
“没事……”盛迟鸣出于本能地安慰,可安慰完之后他也没了头绪。
几个念头辗转于脑海之间,他走到朱然看不见的地方,握着手机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大概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拨通了那个常年在最近通话首页的号码。
“哥。”
盛迟瑞听完他的叙述,没有感情地淡笑一声,“想让盛虹买下那些桃子作为日常供应?行啊,你出钱。”
“哥……”盛迟鸣的脸上泛起红晕,攥着手机侧面的手指失了血色,他有些难堪地别过头,轻轻地说,“你知道我的钱不够。”
他的存款早在拍下萧名的展品时就消耗干净了。
“不够你逞什么英雄?”盛迟瑞没顺着他的意,很不客气地反问道,“我从一开始就说过,和那个家庭相关的所有事你必须自己负责,我不可能插手,才几个月啊?就反悔了。”
哥哥的尾音上挑,颇有调笑的意味,盛迟鸣的脸颊臊得微微燥热,小声辩解:“我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打电话给我是什么意思?”盛迟瑞的语气沉了下来,威严感平均地散落在每个字节上,冲击着盛迟鸣的耳膜与心脏,“盛迟鸣,是你自己说的有本事接管他们,现在出了问题,自己解决。”
盛迟瑞的话里尽是不容抗拒,根本不留余地,抛下一句别让我觉得你做什么都是小孩子过家家,就挂断了电话。
盛迟鸣失神地盯着手机屏幕,盛迟瑞的话环绕在耳边迟迟不散,仿佛充满了魔咒,烦得他呼吸不顺,郁闷地踢走了脚边烂透了的桃子。
“多大点事啊,我的公司缺桃子,我来买。”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盛迟鸣错愕抬首,纪承深沉的双眸映入眼帘,勾得人心口一颤,在他的温柔面前,远处连绵山头透出的暮色都略逊一筹。
盛迟鸣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来了?”纪承的嘴角挑起一抹笑意,自然接着话茬说了下去,“我说过了啊,我喜欢你,所以我现在追你来了。”
追你。
盛迟鸣被他直观的词汇刺激得心口发烫,火似的燃起了心底最深处的念想,熊熊烈焰燃成了片,灭也灭不干净。
“无聊。”纪承的出现太过突然,盛迟鸣勉强维持住了面部表情,别扭地将身子转了个方向,刻意压制住想往旁边瞟的冲动,“我能解决。”
对于他的拒绝纪承没觉得意外,以盛迟鸣的性格,低头寻求帮忙碰壁一次就已经是极限,怎么可能还会心安理得地接受援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承跟着盛迟鸣的转向迈开一步,抱起双臂,饶有兴致地冲他挑了挑眉,“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靠自己解决麻烦,你想不想听听?”
闻言,盛迟鸣的睫毛倏地一颤,他抿着唇仍不说话,可期待的微表情却落进了纪承眼里,显得格外可爱。
太阳彻底没入山背后,光便消失得很快。桃树林里天色是暗的,蝉鸣声忽远忽近,盛迟鸣猜想,至少他身后的树上肯定停了一只,不然也不会吵得如此震耳,甚至让他有些听不清纪承的话。
“你让我抱一下,我就告诉你。”
盛迟鸣很难从暧昧的氛围里抽身,他屏住呼吸,故意不看纪承的眉目传情,口是心非:“不要。”
“小孩子。”
纪承垂眉低笑,不顾盛迟鸣瞬时的怔然,一把将他拥入怀中,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轻柔耳语道:“我错啦,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那天晚上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呢,我们小鸣这么好,能给我一个剖白自己的机会吗?”
纪承的怀抱温热异常,在夏夜的燥人的气温下却不使人生厌,盛迟鸣很没出息地陷了进去,他在无言中闭上眼睛,没伸出手回抱,却也没挣脱。
“我们认识有二十年了,小鸣,我当了你二十年的哥哥,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你小时候挨了打躲在房间里谁也哄不好,最后被我一块巧克力骗出来的场景。他们希望你乖巧成材,可那时候我只想要你开心。”
盛迟鸣的鼻腔酸酸的,他在想,其实在纪承那儿,自己想要的东西真的不多,罚完后稍微说几句安慰的话,就能把委屈清走,明明心里早就软成了一摊烂泥,却偏偏还要装作冷硬的样子,告诉对方,我哄不好了。
“最开始我不敢直面对你的喜欢,我一直误以为那是亲情。你应该没看出来吧?其实,你送我回家的那天我根本没醉,我感受到了你的靠近,我甚至隐约期待你会真的亲上来。但亲情怎么会让人起反应呢?看,我自以为是的毛病总改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承的手臂仍旧没有松开,盛迟鸣又想,其实这件事谈不上谁的对错,是自己一厢情愿为纪承付出,还不告诉任何人,到最后发现是乌龙,也算活该。
纪承要是再不放手,他就该在心里给纪承发锦旗了。
“你知道什么是小丑效应吗?”纪承恋恋不舍地放开盛迟鸣。
盛迟鸣还沉浸在方才漫长的怀抱中,反射弧稍有延长,顿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
“你确实不该知道,因为这是我编的。”
没等盛迟鸣无语,纪承很快做出了解释:“马戏团的小丑靠面具和卖弄而活,但回归生活后,亲近他的人是不会因为这这些而憎恶他的,面具就是面具,之前是我一直在和自己较劲了。”
明月不知何时挂上了夜空,皎洁如一。
“我很认真地想过了,我喜欢你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什么同情心。你一定不知道平时在外面的我是什么样的吧?有机会让你看看,挺糟糕的,希望别吓到你。”纪承把手搭上了盛迟鸣的肩头,不自觉地握紧了,“但是不管在外如何,好像只要到了你身边,我就还是以前的纪承,从来没变过。”
他说:“最纯良的一面我只想留给盛迟鸣,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接受。”
纪承的嗓音柔和而富有磁性,盛迟鸣听得投入,一时间忘了伪装冷漠,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其实,不管哪一面我都无所谓的,你是纪承啊。”
“我会做那些蠢事,也都是因为纪承啊,我只是想你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了,我之前……不会这么冲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月光铺洒,两个人的头顶都罩着漂亮的白纱,情至深处的对视,如同日出时的第一声鸟鸣,雨后的第一缕春芽,还有水滴石穿后的第一滴水珠。
——苦尽甘来,万物终得其所。
“小鸣。”
盛迟鸣的呼吸在瞬间中止,身体不受控制地有暖流翻涌,烘得他失去了思考能力,猝然抱上纪承。
他不说话,只是将脸颊紧紧贴上纪承的颈侧,贪婪地享受着这个占据了他多日梦境的怀抱。
纪承也愣了两秒,随后反应很快地搂住盛迟鸣的背,伴着二人融合的心跳轻轻拍打着。相拥之间,他察觉到肩颈处有液体滑过,不由慌乱了起来,“怎么哭啦?还是委屈吗,对不起,那我们多抱一会儿。”
盛迟鸣闷闷地摇头,听见关怀后泪水更是决了堤,连成串地往纪承身上落。他抽了抽鼻子,哽咽道:“我那天是骗你的,我还喜欢你,我一直喜欢你。”
纪承说:“我知道,我爱你。”
骄傲的人总在自讨苦吃,会宣之于口的往往才能够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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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懂的朱然对两人的眼神里的勾丝没察觉出半点,他听话地在前面引路,一边汇报桃子的情况,一边偷瞄他们的反应:“家里那些桃子烂了一半,有一半是好的。园子里还没来得及摘下来的,算上快成熟的和没成熟的,大概三分之一。”
“剩下的这些能顺利卖出去的话,不会亏本。”纪承在暗处牵着盛迟鸣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真切温度,不自禁勾起了嘴角,又添些力气捏了一把,这才将注意力放到朱然身上。
他低咳一声,问:“账本有吗?”
“啊……”朱然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纪承,不确定地说:“我爸那里应该有吧,但是我不知道放在哪了,可能他随身带着。”
盛迟鸣思索一番,换了个角度问:“那我之前打给你的钱都用完了吗?”
朱然不知怎的涨红了脸,不敢抬头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绞着手指吞吞吐吐:“爸爸说,那些钱……在上个月就用完了。”
盛迟鸣怔住了。
“你投了多少钱进去?人工费农资费那些呢?”纪承皱紧了眉头,转过身子,一脸严肃地看着错愕的盛迟鸣,语气颇为沉重。
盛迟鸣有点儿恍惚,他忽然就拿不定主意了,目光飘忽地在朱然和纪承之间移动,干巴巴地说:“不包括买下桃园的十三万,六万。”
“你……”纪承的脸色精彩纷呈,他不愿意打破之前蓄满的情绪,憋得很费力才没将肚子里的真心话说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咬着牙伸手弹了一下盛迟鸣的脑门,压低声音道:“这边的人力本来就不值钱,二十亩的桃园,六万块用一年都足够了,你真舍得啊,少爷。”
纪承想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朱家什么情况,留那些闲钱在他们身上,不怕他们起歹念吗。但是碍于有朱然在场,他还是忍住了。
盛迟鸣猜到了纪承心里所想,小声地解释:“我那时候忙着准备竞赛,还有期末考试,没时间全过程跟进。”
“算了,先处理好桃子再说。”
纪承倍感糟心地挥了挥手,安抚性地冲盛迟鸣露出一个微笑,继而面向朱然,遣词用句着实称不上温和,“这几天就先准备卖桃子,把你父母的电话给我,我来打电话让他们拿账本,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们会立刻停止资助,明白了吗?”
“小鸣哥哥好说话那是他善良,我不善良。”
他对小孩其实没什么耐心,更何况朱然的性子和讨喜完全不沾边,牵扯出来的事也摸不着边际,他没那个义务对人好言相向。
“好……好的。”朱然似乎被他的气场吓住了,眼眶红红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纪承想到的办法很契合当下——盛迟鸣的b站粉丝目前已经涨到了三十万,前几天的事在某短视频平台的热度至今高居不下,借助网络的力量宣传桃园,是一个很不错的方式。
虽说网络里鱼龙混杂,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好的误会,但于盛迟鸣而言,这已经是最快速的解决办法了。
山间的夜空清澈晴朗,没有云层的堆叠,仰头便能看见漫天闪烁的星星,美得很纯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承虚靠在墙边,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坐在屋檐下苦思的盛迟鸣,于心不忍地说:“决定权在你,如果你不愿意在网上抛头露面的话,我随时都能帮忙。”
盛迟鸣摇了摇头,“哥说得对,是我承诺过要对他们负责的,出了问题也该靠我自己解决。”
纪承十分尊重他的意见,没有强求。
盛迟鸣单手托着下巴,认真地说:“我在想,既然要借网络热度宣传,那是不是能顺便拍拍村子,让外界给这个落后的地方一点关注,万一会有有善心的人自发帮助他们呢。”
“当然可以。”纪承笑了,“身边没电脑,我找人做个网站出来。”
没有空调和电扇的夏夜不似想象中难耐,他挨着盛迟鸣缓缓下坐,屁股刚接触坚硬的石阶时,没忍住嘶了一声。
“你怎么了?”这种反应盛迟鸣熟悉得不行,他条件反射地扭头,手比脑子还要快地把纪承推了起来,轻轻探上身后的两团肉,惊呼道:“你挨打了?”
纪承有些尴尬,浑身不自在地拂开盛迟鸣的手掌,故作淡定,“小伤,不碍事。”
他摸上去僵硬肿胀的臀肉肉显然不会是小伤,盛迟鸣想到了今晨和纪祁通电话时的匆匆挂断,顿感头皮发麻,急了:“你肯定没来得及上药,伤成这样还坐这么长时间的车?又走了这么久山路,赶紧进屋休息啊!”
“担心我啊?”纪承看上去比盛迟鸣无所谓得多,事已至此还能生出打趣的心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佯装委屈地拉住盛迟鸣的手,在对方嗔怪占小半、心疼占大半的眼神里,一颗心漂浮了起来。他的语调拐了个弯说,好啦,不用担心我,已经不疼了。
盛迟鸣自然是不信的,仅看纪承笑得勉强的脸一眼,他就难受得胃疼,呼吸都在不经意间变得很轻柔,他问:“纪伯伯生气是因为你跟我……这件事吗?”
纪承的笑容敛了五分,有些怅然地看着一远处随风摆动的枝叶,淡淡地嗯了一声,又说:“也不全是,他看我不顺眼很久了,但这件事他说了不算,我就是非和你谈恋爱不可,他难道还能把我们强行分开吗?”
盛迟鸣双颊微热,又开始嘴硬:“谁说我要和你谈恋爱了,我只是说喜欢你,又没说要和你在一起。”
“好好。”纪承对他百依百顺,凑身上前,像哄孩子一样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那你说,我们小鸣要怎么样才愿意跟我谈恋爱呢。”
盛迟鸣盯着近在咫尺的纪承,憋红了脸,丢下一句有些小得意的“看你表现”。
晚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掩住了他们紊乱的心跳。
翌日,盛迟鸣按计划开始拍摄视频,没有脚本,没有分镜,拍摄设备只有一部手机。
盛迟鸣性格沉静,连同拍出来的东西都是内敛含蓄的,他拍村子里坑坑洼洼的泥巴路,拍破旧的木房土、胚房——这里甚至连瓦房都很少见。
他还拍下了蹲在家门口写作业的小孩,戴着草帽去田里干活的男人,背着小孩上山砍猪草的女人,和坐在阳光下缝补衣物的年迈老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镜头下,盛迟鸣和村民打招呼,问他今天都打算干什么。
村民看他面善,大大方方地对着摄像招手,腼腆地说,你是外地来的大学生吧,我今天要去帮老李修房子咧,他腿摔坏了,我要是不去帮忙,下次下雨又该淹咯。
盛迟鸣的口袋里还留着从飞机上随手带下来的薄荷糖,他把它放到了一个小女孩手里,摸摸她的头问,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缺了门牙,笑起来漏风,她好奇地凑到盛迟鸣跟前,比划着说,爸爸妈妈去城里打工啦,他们要赚钱养我和奶奶!虽然我也想和弟弟一样去城里上学,但是妈妈说城里的小学只让男孩子念。
盛迟鸣举着手机的右手一抖,心里酸酸涩涩的,他与画面外的纪承交换了个眼神,又问,今年的生日,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女孩摇摇头,告诉盛迟鸣,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她思考了一会儿,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好吧,我可以偷偷告诉你,因为你是给我糖吃的大哥哥。
她贴得很近,盛迟鸣听见她说,我希望爸爸妈妈能回家过年。
这个早晨,盛迟鸣询问了许多孩子的愿望,有说想要一双鞋、一顶帽子、一个奥特曼玩具的,也有说想坐一次过山车、想看一次海的,更多的还是想见一次爸爸妈妈。
最后镜头轮转到了朱然身上,他站在桃子树前直视镜头,“我希望,高中的食堂能有免费米饭。”
句句不提苦,句句皆是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诶,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愿望吗?”纪承替盛迟鸣拿着手机录像,突然说。
“什么?”对桃园的介绍进入尾声的盛迟鸣忽然回头,他仔细刮搜起自己的记忆,末了腼腆地微微一笑,诚实道:“我想变成钢铁侠,保护世界。”
纪承看着他的模样忍俊不禁,“嗯,我的愿望是成为贾维斯。”
贾维斯的宿命是守护托尼·斯塔克。
出于影响考虑,盛迟鸣没同意把纪承的那句话剪进成品视频里,画面最终定格在他话音落地的一幕,随后是长达半分钟的空境,配合盛迟鸣的画外独白:
“我录完每一段视频后,总有人问我,发出去会有人喜欢吗?我告诉他们会的。我们曾给村里捐过一所希望小学,因为从这儿到附近的村小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
“我还是想多为他们做些什么,哪怕一个人的力量很单薄。”
随后彻底黑屏,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中央。
——不是所有孩子的愿望都是世界和平。
视频一经发出后,热度持续飙升,反响热烈,虽然大部分讨论的都是盛迟鸣本人,但还是有不少网友对视频的内容深有感触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敲好温柔,太苏了吧】
【真的是本尊吗?这样看更帅了!】
【好可怜啊,我家有很多穿不下的旧衣服,给个地址吧,我洗干净之后寄过去!】
【又帅又有钱还做慈善,人间理想呜呜呜】
【桃子看起来好好吃,我现在就去买。】
【明明昨天把主页的投稿都清了……所以少爷是为了山区的孩子才决定重新发视频的吗,太好了吧,我哭了】
看着访客量逐渐上涨的网站,他绷了一天的表情终于松了下来。
“现在可以放心了?能吃饭了吗?”纪承皮笑肉不笑地问。
他端着一碗飘着葱花的清汤挂面,已经站在盛迟鸣脚边守了将近十分钟,眼瞅着面条就要坨成一团,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这话音淡淡的,盛迟鸣身子微僵,他心虚地不敢直视纪承,捧过碗嘀嘀咕咕道:“我又不是不吃,干嘛生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承被他逗乐了,狠狠在他的脑袋上胡撸一把,“还说呢,中午叫你吃饭你就只扒拉了两口,知道我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说你,就为所欲为?当我一点脾气没有?”
盛迟鸣把屁股往外挪了挪,闷头吃了小口面,眉毛登时一皱,不说话了。
“行了。”纪承也懒得他多计较,紧贴着他坐了下来,勾肩的动作无比自然,“我知道中午饭菜不合你胃口,我这不是亲自给你下厨来了?多少对付一点,吃太少对胃不好。”
“我现在又没那么挑嘴。”盛迟鸣夹面条的筷子一顿,瘪着嘴闷闷地说,“他们家一个鸡蛋要分三顿吃,现在我们来了,小然一下子拿出两个鸡蛋招待我们,自己却一口也不舍得吃,我都替他着急。”
纪承的心软成了一摊烂泥,他宠溺地摸了摸盛迟鸣的头,有点儿心疼又有点儿无奈:“明天装货工人上山的时候,让他们顺便带两篮鸡蛋上来,后续的运输和打包你就没必要操心了,让专人去负责吧。”
“不过说好了,交易的钱走你的账户,等他们家拿出账本才能看到钱,否则免谈,明白吗?”
盛迟鸣乖巧点头,慢吞吞地吃着碗里没多少油水的挂面,磨蹭程度纪承都看不下去了,夺过碗筷,夹起满满一筷子送到他嘴边,打趣道:“等着我喂你?”
盛迟鸣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脸上写满了抗拒,“我没要你喂。”
“那你吃这么慢干嘛?数碗里有多少根面条啊。”纪承说着又把筷子递得离盛迟鸣的嘴唇更近了。
盛迟鸣始终紧闭双唇,他垂下眼皮盯着那一筷子面条,声音里隐约有些崩溃,“太咸了啊!你对自己的厨艺心里没数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承呆住了,他懵然地把面条送入口中,脸色忽然变得很僵硬,面条不光很咸,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糊味,难为盛迟鸣吃下这么多了。
他收起筷子尬笑两声:“哈哈,是不太行,这次就别吃了,早点休息,明天回去收拾行李,我订了后天大早的机票,带你去吃好的。”
突如其来的消息把盛迟鸣砸得措手不及,瞳孔扩大地问:“去哪?”
纪承的心情很愉悦,说话时语调都是上扬的:“马尔代夫,春天的时候说去游泳没去成,前段时间说去看海也没去成,这回一并解决了。”
“就我们两个人?”盛迟鸣仍未反应过来,张着的嘴半天合不拢。
纪承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对啊,我们偷偷去,私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能单独和纪承真正意义上地旅游一次,是盛迟鸣期盼已久的,他把此事归为某种仪式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再平凡的事都能被赋予特殊的含义。
盛迟鸣想,他不仅要在夏天和纪承去看海,还要在秋天和纪承去看枫叶、冬天和纪承去滑雪,等到来年春天,他们可以一起种下一棵树苗,如果能养一只小狗或小猫就更好了。
正值雨季,小岛上难得风和丽日,气浪裹着腥咸的海风拥上沙滩,盛迟鸣赤脚踩在细腻的金沙中,体会着海浪来来回回地舔舐脚底。
他回头看着后方举手机拍照的纪承,忽然停下了脚步,肆无忌惮地盯着。
“走累了?”纪承藏在墨镜下的眼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和盛迟鸣相处的每个瞬间他都想记录下来,包括现在。
盛迟鸣摇头否认,他往回走了几步来到纪承身旁,嘟嘟囔囔问道:“拍什么呢?”
“拍你啊,想看看吗?”纪承大方地把手机交给他,心情愉悦地双手抱至脑后,看着他的侧颜止不住笑,“你往前翻,我最喜欢你坐在游艇上的那张。”
盛迟鸣莫名紧张地屏起呼吸,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找到了纪承所说的那张照片。
飞机中午落地维拉纳机场,盛迟鸣几乎睡了全程,等到过关入境后精力已经恢复为满值。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到马尔代夫,但不同岛屿的景色总有不同,在游艇飞速划过海面时,他倚在靠栏边拍下了远处海面蓝绿交界的一幕,纪承则在旁边拍下了他。
清澈如洗的天空下,随手一拍都很美,阳光正好,照片中的人发梢被海风随意吹起,睫毛微垂,落下一片阴影。
他专注地盯着屏幕,画外的人专注地盯着他,温柔得如文艺电影里截下的一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迟鸣嘴上不说喜欢,手上却很诚实地点开隔空投送,把照片传到了自己手机里,投送成功的滴滴声刚结束,屏幕上方就弹来一条新消息。
——纪科员:死哪去了。
他尴尬地低咳一声,把手机塞回纪承手里,言简意赅:“你爸。”
“不用理他。”纪承垂眼看了一秒,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不太好吧。”盛迟鸣稍有些为难地看着他,加重语气强调,“这毕竟是你爸的消息。”
“你想让我回?行,那我就回他一条吧。”
纪承自问自答的流程进行得相当熟练,他调出与父亲的聊天界面后台,点开微信自带的相机,切换成自拍角度,在盛迟鸣惊恐的目光中笑着和镜头招了招手,“看见了吗?你儿子在马代和你第三个儿子度蜜月,要不我让他给您打声招呼?”
“我不要!”盛迟鸣吓得弹了出去,握紧拳头在镜头死角处与纪承干瞪眼。
“哦,他不愿意。”纪承不时掀起眼皮看着盛迟鸣焦急的模样,心里乐得不行,他收起似有若无的笑意,正色道:“您也和盛叔说一声,他儿子是被我带坏的,我回去之后给他赔罪。不过现在小鸣也改不了了,那能怎么办,我负责照顾他呗。”
盛迟鸣在远处听得不太真切,等他确定纪承不再录像后回来时,视频已经发出去了。
纪承把手机重新交给盛迟鸣,“你继续看照片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迟鸣心有余辜地点开相册,揣在手里的手机和炸弹似的,他生怕再次收到纪秉德的消息。
“那天早上我和纪祁打电话的时候纪伯伯都还在发火,后来他是怎么放你出来的?”他在往前翻照片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瞥一眼纪承的身后,问道。
“我告诉他,我这辈子只会喜欢男的,如果不让我和你在一起,那我就去外面养情人,一天换一个床伴。”纪承的语气有点儿吊儿郎当,却很像“少年纪承”的作风。
他耸耸肩,接着补充道:“然后他骂我孽障,让我滚,我就滚了。”
盛迟鸣无语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紧接着,纪承神秘一笑,歪过头温柔地说:“但我是骗他的,我不是只喜欢男的,我是只喜欢你。”
饶是纪承的告白在这两天格外频繁,盛迟鸣在听见这样的话时,还是会忍不住红了脸。他轻轻推了纪承一把,小声道:“你之前说过了。”
“说过了还能再说。”
纪秉德大概是真的被儿子不要脸的行为堵得心梗,没再发来消息。今天新拍照片很快划到了头,盛迟鸣的手指悬在一张看上去像公事的聊天截屏上,久久未动。
“我还能往前看吗?”他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迟鸣说这话时礼貌中带着试探,纪承闻言挑眉,觉着很有趣地揶揄道:“怎么,就开始忍不住,想查我的手机了?”
盛迟鸣不禁挑逗,碰壁后他立刻变成了一只泄气的皮球,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爱给不给。”
纪承对盛迟鸣发恼的反应见怪不怪,熟稔地将人揽进自己怀中,半推半搡地带着气鼓鼓的小人往前走。
他笑着哄:“好啦,我和你开玩笑的,里面没什么是你不能看的,随便翻。”
盛迟鸣先前不过随口一问,眼下被这么一打趣,也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他怏怏地斜了纪承一眼,撇着嘴说:“你怎么这么幼稚。”
纪家人都有些遗传的没脸没皮,纪承听盛迟鸣这么吐槽,一点儿也没觉得有哪里值得害羞的,反而越发得意大胆,趁怀中的人不注意,蜻蜓点水似的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
盛迟鸣从瞠目结舌到涨红了脸只用了短短的两秒钟,他的大脑一片发白,被纪承的嘴唇触碰过的皮肤火烧般烫得可怕,由中心至四周扩散,很快便使他全身燥热了起来,在烈日中存在感仍甚。
他亲我了,盛迟鸣愣愣地想。
纪承早已往酒店的方向走开了五米远,前方光着上半身的男人身姿挺拔,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光,一双笔直的小腿透露出略微健身的痕迹,而他举起双臂挥挥手,恣意又随性。
盛迟鸣鬼使神差地在追上他之前,悄悄竖起手机拍了张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天白云、碧海金沙、还有勾人魂魄的纪承,盛迟鸣想用它作为壁纸。
“你还记得,咱们上一次来马代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纪承没有主动提及刚才的插曲,他抬起头,眯着眼睛感受墨镜弱化过的阳光,时不时借余光打量盛迟鸣。
那一吻的后劲实在是大,盛迟鸣木讷地啊了两声,走路无意识间变成了同手同脚。
他胡乱搪塞道:“好像记得吧,忘了。”
纪承见他僵硬而不自知的模样,噗嗤笑出了声,想打趣咬咬牙又忍住了,转念一想说:“忘记了?就……六七年前的春节,我跟你哥一起带你和小祁来的,你还犯了点事,栽他手里了。”
这么一提醒盛迟鸣瞬间就想起来了,他很勉强地朝纪承挤了个笑脸,心理骂道:您老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能记得那么清楚。
“那时候你多可爱啊,被打得疼了还知道骂人呢。”纪承回忆得很开心,丝毫没注意到身旁人已面露菜色。
您可别说了,一天到晚话这么多,盛迟鸣羞愤欲绝地咬住了下唇,暗想道。
纪承感慨般长叹一声,呢喃的语调更像在自言自语:“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可爱。”
他在一处秋千前停了下来,忽然玩心大发,转向盛迟鸣抬了抬下巴,邀请道:“我推着你玩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岛上这类木制秋千很多,基本建在酒店临海的一面,当秋千飞得足够高时,仿佛凌驾于平静海面之上,低头是澄澈的海水,抬头是枝叶缝隙间洒下的天光。
“好啊。”
盛迟鸣应得爽快,连纪承都反应不过来,原以为还要同他打两回太极,这会儿准备好的腹稿统统都派不上用场了。
盛迟鸣面朝大海坐了下来,纪承推得不慌不忙,他不急于把盛迟鸣推得更远,而是想与他多一些共享的时刻。
——好在盛迟鸣并不愿意高飞,他出声打破平静:“纪承,回去之后,我们一起养只猫吧。”
这句话涵盖了足够的信息量,它可以间接地解释为,对方想与你同居。
纪承手上的动作呆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好啊,我都听你的,可是,你为什么想养猫,而不是狗?”
“我想过了,我们都没时间遛狗,还是养猫比较方便。”盛迟鸣颇为郑重地说。他的脑海里忽然间闪过一个画面,停顿了两秒,轻声道:“不过……可以等我毕业之后养。”
盛迟鸣闭上眼进入黑暗,仿佛同时步入了城市的傍晚,与纪承肩并着肩、牵着条狗走在人行道上的场景出现在眼前,充满烟火气的氛围感四处蔓延,让人忍不住心脏扑通乱跳。
“等你老了再养都没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巧与秋千前摆的动作重合,纪承欢快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愈来愈远。
盛迟鸣的嘴角微微挑起,像嘴里含着一整块水果糖,纪承的话中有话让他倍感甜蜜。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提示,纪承趁着双手空闲拿出来看了一眼,父亲反射弧极长的消息出现在锁屏界面上。
——叫他注意安全,改天来家里吃饭。
秋千荡下一回合,盛迟鸣又回到了纪承手边,而纪承每多推一次,自己便退后半步,久而久之,秋千越荡越高,他越离越远。
他似乎挺喜欢这种感觉,轻笑着把手机放在脚边。
风声阻碍了话音的传播,纪承不得不放开了嗓子,对着盛迟鸣的背影喊道:“小鸣,我松手了!”
“为什么?”
盛迟鸣诧异地回头望去,只见纪承取下墨镜仍在一旁,转身跳进了海里,荡起一串不小的水花。
“你干嘛!”盛迟鸣惊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承从海面上探出头,浸湿的头发被随意扒至脑后,挂在额前水滴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男人剑眉星目,成熟气质在此景下被削弱,只剩溢出来的扑面少年感。
他张开双臂,昂起头大声说:“我认真地再告诉你一次,盛迟鸣,我很喜欢你,跟我谈场恋爱吧。”
盛迟鸣在秋千一次次的摆动中飞离地面,心跳刹时飙升,纪承的渴求与爱意随着秋千的飞近愈发热烈,化为了一道灼目的光晕。
盛迟鸣抓住时机,在秋千再次荡至海面时,稳稳跳进了纪承的怀里。
“好。”
他的回应淹没在了重物落水的扑通声下,陷进了等得实在太久的拥吻之中。
秋千的吱呀声回响于耳畔,阳光照射下,蓝得近乎透明的海面上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纪承的唇间沾了溅起的海水,咸得苦涩。
盛迟鸣在海风吹拂中与纪承交换呼吸,时间被无限拉长,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拥有了整个夏天。
【夏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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