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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车厢内响起。
陆时安收回思绪,“夏燃的葬礼是闻凌霜安排的。”
这件事他们一开始就知道,陆时安会这么干脆的答应出席葬礼,便是因为葬礼上闻凌霜必定会出现。
“嗯,她拒绝了夏夫人的好意,一手操办的葬礼。”傅柏宸说道。
自从夏燃死后,闻凌霜整个人比以前更加冷漠,连自家人都拒之门外。
这个人心思本就深沉,当年不动声色搞出一招互换孩子的计划,隐瞒了二十年。
现如今被夏燃的身亡刺激后,却能安稳如常。
陆时安拧了拧眉,“我总觉得她在背地里谋划着什么。”
他对闻凌霜的了解不够,原文里对她的着墨不多,仅有的信息还都是傅柏宸让人调查来的。
但他知道前世那一场心脏移植手术的策划人就是闻凌霜,她冷酷无情,却深爱着夏燃,为了夏燃不惜随意夺取他人性命。
这是一个对外人冷漠到了极致的女人,在她心里,唯有夏燃才是最特殊的。
这样一个人现在却安静的接受了夏燃的死亡,从不抱怨傅延川只不过得了个无期徒刑,默然无声,仿若心思不再关心外界的任何一切。
哀莫大于心死?
陆时安觉得不可能。
“你与夏燃之间的矛盾并不会因为他的死而消失,闻凌霜对你必定心怀怨恨。”傅柏宸说道,他的视线专注于行车中,声线沉稳,“等会见到她的时候,小心点。”
陆时安点头,“我会的。”
车子一路开进公墓,在停车场停下。
两人从车上下来,沿着径道往上走。
一块偌大的空地前站了一些身着黑色素衣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月不曾露过脸的闻凌霜,此刻她脸上化着极淡的素颜妆,将她原本明艳的五官削弱了几分,多了一丝憔悴的空寂。
她穿着黑衣长裤,换下了高跟鞋,只简单的一双休闲鞋,少了往日里的精明干练,显得素雅利索。
闻凌霜的面前站着身穿黑色长裙的闻君兰,闻君兰的气色并不佳,她与闻凌霜说着什么,只不过她说闻凌霜听,间或会有几句回应。
再往旁边看,夏家两父子,闻允竹,还有一些陆时安并不认识的人,想来也许是其他的旁支亲戚和朋友吧。
夏燃生前顶着夏家小少爷的名头,多的是人捧着他巴结他。
但自从夏家对外澄清了他的身世,那些巴结过夏燃的纨绔子弟们一个比一个撇清关系快,今日更是无一人到场。
陆时安呲笑一声,人性不过是趋吉避凶,一个犯过罪的假少爷,没有哪个人还敢主动接触。
夏廷筠先注意到了陆时安和傅柏宸,他主动过来打招呼,“时安,宸哥,你们来了。”
一旁有人送上两朵白花,傅柏宸接过,替陆时安别在胸口上。
陆时安对上夏廷筠的目光,声音有些冷淡:“我来看他最后一眼。”
从今往后,夏燃这个名字将在他的生命里正式消失,那个觊觎着他的心脏的元凶从此消散在人世间。
夏廷筠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几分薄凉,也不在意,“我很意外你会来。”
“毕竟我是胜利者。”陆时安说这句话的时候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一转头,就看到闻君兰和闻凌霜朝他走来。
闻君兰先开口:“安安,你来了。”
陆时安淡淡点头,目光看向她身侧的闻凌霜,“怎么说我们都是表兄弟,自当来送他一程。”
他嘴角淡淡的笑容刺入闻凌霜浅灰色的眼瞳里,瞬息间闪过一道暗光。
闻凌霜面容冷淡,开口的话语并不好听,“我想燃燃看到你出现,会死不瞑目。”
众人因她这句话而瞬间变了脸色,傅柏宸沉下脸,正欲开口,被陆时安拦了一下。
陆时安道:“死不瞑目也不可能死而复生,闻女士还不如好好接受这一现实,毕竟以他的罪孽,死后怕是很难过阎王那一关。”
“我不准你这么说他。”闻凌霜怒目而视,“燃燃他单纯善良,才没有任何罪孽。”
“这些事大家心知肚明,自欺欺人可不好。”陆时安无意与她费口舌,直接绕过闻凌霜,将一捧白菊放到夏燃墓碑前。
墓碑上是夏燃一张灿烂笑容的照片,陆时安对着他无声开口:“前世你是人生大赢家,可惜今生你碰上了我,死亡是你最好的归宿,窃取的人生你本就不该享有。”
今天他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来看落败者黯然退场,这一场两世纠葛他亲自画上了胜利的句号。
陆时安收回漠然的目光,转身朝闻君兰说:“人我送完了,先回去了。”
闻君兰张了张口,余光注意到闻凌霜一直冷漠的盯着陆时安,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嗯,你们先回去吧。”
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后悔让陆时安来,闻君兰的心脏突然无预兆的重重跳了一下。
眼前,陆时安与她擦肩而过。
傅柏宸正与夏廷筠说着话,瞥见陆时安朝自己走来,他收起未尽的话语,眼神温柔的看向青年。
突然间,他的神色一变。
陆时安发现傅柏宸神情不对劲的一瞬间,身体绷紧。
同时,一道焦急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安安小心。”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力道将他撞开,身体不受控的朝前飞扑,被飞奔而来的傅柏宸接住。
这时候,夏文尧一声怒吼:“闻凌霜,你怎么敢!”
陆时安心头一颤,顾不上自己站不稳的身躯,急切的往后看,却见闻凌霜手上拿着一把沾了血的手术刀。
刀身被鲜血浸染,而闻君兰满身是血的倒在夏文尧的怀里。
夏廷筠脸色一变,想要去制服闻凌霜,被傅柏宸冷静的声音换回理智。
“廷筠,先叫救护车。”
夏廷筠赶紧拿出手机拨打120。
闻允竹难以置信的看着闻凌霜,“二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闻君兰气若犹丝,她望着闻凌霜,眼神里同样在询问着。
“为什么?”闻凌霜冷笑,染血的手术刀指着闻君兰,“从小到大,她样样都比我好,母亲喜欢她,父亲偏爱她。她天赋好,是大画家,而我不喜欢学画画就要挨父亲的责骂。”
“凭什么就要让我跟在她屁股后面学画画,我偏不。”
“我考入医学院,次次争第一,不过也是想证明我自己并不比她弱。可是父亲从来不会夸我一句。”
“他只会在我面前说她的好,事业好,找的对象也好。”
闻凌霜的一双眼眸充满了恨意,“凭什么你可以找到一个样貌好,人品好,家世也好的老公,而我却喜欢上一个人渣贩子,好不容易怀上个孩子,却先天发育不良。”
“而你的孩子却能健健康康。”
她将手术刀从夏文尧身上移到陆时安身上,傅柏宸一下子抱紧了陆时安。
“我当年费尽心思,不过是想要让燃燃健康长大,你们呢,你们不仅没护他周全,还害得他惨死。”
仇恨让她的眼睛红了起来,“你们一个个都该死。”
陆时安皱了下眉,低声对傅柏宸说:“她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
傅柏宸轻声嗯了一声,他松开陆时安,将人护在身后,同时朝夏廷筠使眼色。
夏廷筠接收到信号,不动声色的朝着闻凌霜逼近。
陆时安这时开口:“你口口声声说别人对不起你,别人该死,在我看来,最该死的人应该是你。”
闻凌霜的注意力一下子被他吸引过去。
“你闭嘴。”她怒吼一声,“陆时安,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燃燃怎么会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找过燃燃,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傅延川的心脏匹配他。是你怂恿了燃燃。”
陆时安冷声说道:“我只是给了他一个希望,没把握住是他命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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