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在这里好好地生活,这是她心之所向,是她如今所念,是她心魂所牵,是她一生所安。
不管前路何如,不论爱恨可憾,她都会好好的,毫无遗憾地一步步地走好以后的路。
苏绵翻了个身面对着陆钺,忽地睁眼将他逮了个正着。
她不知道在她没有看到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目光是这样的。
他这样的人,也会对一个人露出这样的神情,也会用这样温柔得近乎缱绻的目光去瞧另一个人吗?
苏绵望着他眉心的蹙痕,困倦之间有些恍惚地疑心方才那一刹的温柔不过是她心有所念的错觉。
不睡了?做噩梦了?陆钺犹豫了片时,执扇的手并未按下。他仍旧轻轻地打着扇,看着她一双妙目欲睁未睁,出口的话也不由柔和了下来。
不要扇,你也睡。苏绵懒洋洋地望着他,有些娇气地从鼻中嗯了一声:殿下快点睡。
她往他身边略挪了挪,两人之间还是隔了很远,但苏绵能嗅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像是山尖冷雪,雨中寒松的味道。
凉凉的,让她心里很舒服。
约莫是心神有耗,约莫是心内已安,苏绵说过了这句话,便带着满面的笑和心中一点温柔的心事慢慢地睡了过去。
床上所铺,脑下所枕都是凉玉温席,可陆钺仍旧浸了满身热汗。
他火力壮,素来最是避热,若这屋中只他一人,冰盆甚至都能摆在床头高几之上。
陆钺叹了口气,看着身侧虽然沁了些细汗,却还是抱着毯子不松手的小姑娘,到底也只得无奈苦笑。
其实他有很多种法子,很多途径能将此事做到两全。
她有她所居的屋子,她甚至并不是他真正的妻子。
睡意渐酣,陆钺侧身神色不明地看着复又偎到自己身边的这一团暖雪。
他伸出的手几番张握,到底只松了劲,反手拂去了她脸侧的一点细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短小君,明天会长长的补上滴~
第57章 侍寝
姑娘!双福本在一旁给苏绵打下手, 空闲时候回过头来,正见苏绵险些要将自己的手指搁在了刀口之下。
苏绵自己也被惊得一个激灵。
她搁下手上活计,心事重重地净了手, 又抹了香膏, 将今日中午的菜色都吩咐了下去,便转身神思恍惚地回了屋。
自那日将药方药膏赠给了乐仙郡君周瑶,至今已有七八日了,昨晚苏绵和陆钺得了皇后处送来的消息,说皇帝身边的郝姓道长算好了日子,今日便是郡君服侍皇上的好时候了。
苏绵当时真是想一个巴掌糊在那恬不知耻, 好色无德的皇帝老儿脸上。
且不说乐仙郡君周瑶原本已经有夫有子,只说人家心有所属, 无意荣华, 且其夫君武威侯罗晟还曾为他出生入死, 落得一身伤病, 他就全然没有理由,没有情由这样夺忠良之妻。
如此不堪,如此下作, 无论从法从德都已是无可宽恕,可偏偏人家是一国之君, 手握生杀之权, 权滥而法轻,自然就是如此一副荒淫无道之象。
若然此次苏绵没能根据前世一些经验和系统提供的药草制作出能够帮助周瑶的药膏, 那这一回,皇后和陆钺只怕就要与皇帝撕破脸了。
今日陆钺仍旧召了东宫属臣前来议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陆钺再召人来便不允外臣踏入寝房一步。于此事上苏绵心中十分欣悦。
她素来对自己的东西和自己的地方很是看重, 陆钺也就罢了, 若是还有其他人屡次踏足造访,她心里多少也会有些不自在。
苏绵不觉行至议事的屋房外,隔着一层软帘,里间的话声儿能很是清晰地让人听在耳中。
苏绵此来原本是寻陆钺说说话,安安心的,既然他这里事还没完,她也暂时不欲打搅,可她方才转身,便听里间一略带无奈的声音有些不忿,有些不平地冷冷道:武威侯就是个死心眼儿,他自谓是忠勇纯臣,不论对错,一味地效忠今上,从前也没少和咱们东宫对着干。如今遭了难,他怎么不去求他那英明神武的好主子,偏偏到了这个关口,是殿下和皇后娘娘一心相助。
这像是陆钺身边的亲信吴世元的声音,他曾隔着屏风与自己见过礼,陆钺提起他时,语气是少有的随意和亲近。
苏绵听到这话事关罗晟周瑶夫妻,便驻了步,微微蹙眉侧耳细听。
武威侯罗晟是忠勇纯臣,这事苏绵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晓得原来罗晟从前还曾处处与东宫为敌。
可彼时她看着皇后和陆钺对罗晟之妻周瑶的维护和尽心相助,还以为纵然两方并无深交,至少也是见面能够问好的友好关系,却没料到这位武威侯竟然会是东宫的半个敌人。
事已关心,苏绵虽不欲偷听,却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救助周瑶她绝不后悔,即便是同为女子,也没有眼睁睁看着她步入火坑的道理。
可这个罗晟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这是个死脑筋,不管旁人怎么对他好,他都横了心地要去效忠那无德无能的庸君?
罗晟于国有功,与孤立场相对,却并无私怨,这话不必再说。陆钺低沉微冷的声音缓缓响起,这样冷冷的,沉沉的声音让人一时想到被烟云笼罩的雪山峰顶,巍巍沉着,风雨不动。
主子一片公心,不存私意,臣只盼着罗晟识些好歹,莫要用一颗牛心把自个儿一家子逼进死路里去。吴世元说罢还是难忍怒意:自乐仙郡君入宫,不知得了皇后娘娘几番照拂,可到了今日,罗晟连一句感激之言也无,只怕主子的这一番好意最后都得喂了那无心的狗。
好了,这话咱们来来回回说过多少遍,有什么意思?谈伯安笑呵呵地截了吴世元的话,悠悠道:天下英才不知几何,难不成咱们主子都能收归掌中?你没能明白主子的苦心。这些人肯不肯将心归于东宫有什么要紧,他们只消一心为国,大节不亏,那就不是什么大恶之人。人才嘛,总归都是大魏天下的,殿下要做的不是收服一人一心,而是平河山,安万民,这一二人的小小心思,种种别扭,不在殿下的眼睛里。
剩下的话苏绵没有再听,她抱臂慢悠悠地踱回了寝房,心中不住想着陆钺。
想他这个人,想他所行的事。
有时候她会觉着他离自己很远,他的心这样大,包容山河,势吞天下。有时候她也会觉着他离自己很近,是枕侧轻易便能依偎的肩膀,是夏日里一阵凉凉脉脉的风。
她恨喜欢他,一日比一日更加喜欢。
也一日比一日更加敬慕。
陆钺摒退随从,摇着轮椅慢慢回房时,便见苏绵皱着眉不停地抓着自己的手臂和脖颈。
他面上闲适的笑容倏敛,在开口发问之时已经快速借着轮椅行到了榻旁。
怎么回事?被虫子咬了?
苏绵肌肤本就如雪如玉,这会儿被她自己抓得红痕道道,猛地瞧去难免教人心惊。
不是......苏绵依赖地伸出手臂给他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方才我忽然觉着身上痒,可我没有被咬啊......
不许抓了。陆钺将她双手锢住,掉头吩咐人去请太医来给苏绵看诊。
难道是对什么东西过敏吗?还是说咬人的虫子太小了我没看到?一想到自己身上可能藏着虫子,苏绵登时头晕目眩,心口一阵阵地泛起恶心。
她最讨厌各种虫子了,什么虫子都讨厌,若真的是惹了虫子到身上,她只怕三两日都要吃不下饭。
御医还没来?承武已经差人去催了第三回 。他杀鸡抹脖子地对着承文一个苦笑:再磨蹭不来我怕咱们主子都要拆房了。
话多。承文斜了他一眼,自己心里亦是泛起了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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