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主动了一瞬,便被陆钺更深地抱进了怀中,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张开了嘴。
我的绵绵心思灵巧,很多事你虽不擅长,但你所知的,我们未必能成,有谈先生在旁指点,你有什么话都可与他商议,这事我便托付给你,需要什么,想知道什么,都能与我说,也可和谈先生提。
好,定不辱使命。苏绵拱拱手,似模似样地接了令。
第82章 掌中花
这不是苏绵头一回女扮男装, 只是这一回比上一次还在苏府时要更加用心。
这倒不必了。徐嬷嬷将木槿捧来的布帛搁置一旁,笑对孙嬷嬷道:殿下吩咐了,差不离就成, 咱们也别太拘着娘娘, 外头都已经安排妥帖,这改容换装,说到底也不过是顶那么一阵子,不用这么一板一眼的。
徐嬷嬷都开了口,孙嬷嬷自然十分乐意认同,上一回姑娘女扮男装, 后头身上被捆得都是红痕,她见了也不由心疼, 现如今不用那么咬牙狠心地易改妆容了, 她也跟着大大松了一口气。
距上一回在书房议事, 至今已十余日了, 苏绵没想到吴世元等人办事这样利落,这么快就把手艺人给找齐了。
苏绵所给出的那份防骗指南也不过是沾了前人的光,否则她也难以将这世上幻术技巧一一描绘清楚。
如今的大魏戏法技艺并不盛行, 但在苏绵生活的那个时代,古时也有许多奇异精巧的幻术节目。
郝允升不过是占了陆瑄见识不多的便宜, 用一些快动作、假手段来蒙骗观者的眼睛。一旦这些谋名求利的把戏有一日成为了日常可见的表演, 那人心自然也不会为之所迷。
行了,就这么着吧。徐嬷嬷前后瞧了一眼, 摇摇头,无奈地定了音。
娘娘生就这样一副月貌花容, 她们这么前前后后遮掩都遮掩不尽, 到底也只能如此了。
苏绵一早晨翻来覆去地装扮改容, 早就有些耐不住性子,这会儿听了徐嬷嬷的话,脚下生风一样地到外间儿去寻陆钺说话。
男装轻便,苏绵一路把玩着发带,连蹦带跳地往外跑,等挨近了屏风边上,她方才缓了脚步,轻轻地往他身边挨过去。
还差一点点......苏绵弯了弯唇,伸出手去准备吓他一跳,谁知道陆钺比她先一步回了头,反把她惊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陆钺见她瞪大眼,噔噔噔后退的小模样,侧头憋住了笑,以免惹得这小东西一下子炸了毛。
你耍赖!苏绵恶人先告状,按着心口做出一副虚弱模样:你赔我。
她一张圆圆白白的脸上满是娇气的嗔意,整个人鲜活得仿佛春风拂过时刚刚绽开一瓣的海棠花,娇丽得牵动人心,偏偏这一身男子装扮将她的娇美掩去几分,灵秀之气却透骨而出,也教人心头一亮,心怀也跟着敞了开来。
今日出门什么都不必忧心,我差了人暗中保护,但也不能往太过偏僻或者太过热闹的地界儿去。陆钺伸出手让她拍了下出气,顺手将她抱到了怀里来:在外用水用饭都要小心,别吃陌生人递来的东西......
殿下,我今年十七了。苏绵把自己的手搁在他的掌心,凑脸到他眼前让他看个清楚: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地去,好好地回,认认真真办差,痛痛快快玩乐。她说完抬手去摸了摸陆钺眉心的蹙痕,小声道:我会早点回来,你在家里乖乖等我。
陆钺有心想要疼她,苏绵侧脸避开,转而在他脸上亲了亲:我满脸都是脂粉一类的东西,一会儿全吃进嘴里了。她说罢便利落起身,抱拳冲着陆钺行了一礼:殿下放心,臣此去必然不负殿下所托,一切遵令行事。
屋中重新安静了下来。
这近乎喧嚣的夏日似乎特意避开了这座屋房,让其变得冷漠而荒寂。
陆钺撑手慢慢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方不过沿着她离开的路径走了几步,便觉到一股锥心之痛刺了过来。
可他也只是微微敛了敛眉,没有太过在意。
他的身体恢复得不如何乐观,这次的血珍珠之毒当真是侵蚀到了根本。
若此毒不能得解,那他只怕也没有几年好活了。
生死之关,他以为自己早已看破,谁知有一日,他也会这样盼望着奇迹降临,盼望着自己能多瞧一眼这人间春色。
夏衣单薄,襟口处很快便被薄汗浸透,陆钺终于撑手缓缓坐了下来。
宫墙重重,深锁人心。他既不能陪她飞得高远,倒不如让她到天高地广处,好好看看这秀丽山河。
只是他终究没有那么无私,动了心,动了情,见到过最明媚的阳光,最绚烂的春意,谁又愿意再回返寂寥峻冷的冬日。
他终是私藏了这一点月光,有一日,便藏一日。
殿下,付鼎想要见您,另外,国师言东宫之中凶戾之气又集,想自请前来为殿下分忧。承文立在门外,垂首将要紧事务一一禀报,最后又道:娘娘离开时安排了殿下今日午膳的菜色,还有两道新制的糖水,殿下可要一尝?
先用饭,旁事无碍。陆钺驱动着轮椅缓缓前行,看到外间日烈如火,难得地抬眉笑了笑:付鼎......把他和国师请到一处,看看这对师徒高下何如。
时隔多日再次出宫,见到宫外景象,顿觉恍如隔世。
此次出宫事关重大,苏绵身边只带了木槿一人。
木槿身有武艺,近身保护,既不显眼,又十分地安全。
主子,您想在街市上逛一逛吗?木槿瞧了瞧街角等候的马车,先问了苏绵的意愿。
不了。这里热闹是热闹,若是往常,苏绵也会兴兴头头的四下游玩一番,只是今日她总觉着身边少了些什么,心里也空落落地,没有多大的兴致:先做正事吧,咱们还得回家一趟。
苏绵本以为安置身有巧技之人的地方怎么也得是一处远隔人烟之地,谁知道马车左拐右拐,最后却来到了一处颇是气派的院落。
这......
灯下才有黑,城中各处势力驳杂,你来我往,反而有可权衡转圜之处。吴世元接了话,躬身一礼,倒并没有拘泥,只是侧身抬手,邀苏绵先行。
谈先生在里头看着,主子可到里头指点一二,若有纰漏,都可更改。
这院落不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是戒备森严,内外不通。更别说暗中潜藏的侍卫好手了。
内院与外院简直像是两方天地,若非此刻青天白日,这里头倒还真有些勾栏瓦肆的模样。
一时间,苏绵觉着自己仿佛进入了一方奇幻天地。
吞剑傀儡,百蝶争春,口吐烟火,海市蜃楼。吴世元背过手,有些得意,有些叹息:民间自有高手在,各地商府,也内藏这些特异之人,若不是用心搜罗,谁知道那些所谓道术其实不过奇技而已。
是啊。苏绵喃喃答了一句,忽然道:若是殿下也能来看一眼就好了,真是热闹。
主子书中所记技艺颇多,也极深,若当真能一一现于世间,也是一场眼福。只可惜眼下也就只有这么些个艺人工匠,我估摸着,也都是行中翘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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