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在想二弟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知他这次回来会不会带个心上人一道来。苏绵心里有事,大多时候都不爱瞒着陆钺,纵然有些事不能明言,但有些事说出来却没什么大碍。
怎么忽然这么说?陆钺看她满面天真的晕红,心中微微一动,低头亲了亲她的小厚脸皮:想给二弟做个媒?
才不是。苏绵撇撇嘴,板着一张小脸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我夜观星象,掐指一算,你二弟大约是有了心上之人了。
约莫是两人亲近得过了,她眉目之间天真犹存,却又带着一点隐隐的,说不出的妩媚韵致,顾盼之间,妙曼得引人心动。
陆钺低头在她肉乎乎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逗她道:哦?那我们小师父能不能再算一算,二弟的这位心上人年岁几何,家住何方,姓甚名谁,样貌何如?
苏绵张开双手,扳着手指装模作样地算了几算。她自认为自己端着的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可落在陆钺眼里,却是稚弱可爱得教他恍神。
她扬起脸来,还没等开口,便被他捧着脸,亲的不知今夕何夕。
这是卦金。陆钺微微与她错开一些,抬手摸了摸她迷离绵腻的小脸:小师父再帮我算一算,这人心中所爱为谁,好不好?他握住苏绵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了一个名字。写罢,他双目沉灼地盯着她,向她这个小神棍要一个答案。
陆钺写的是苏绵二字,他这态度看似逗弄,可其中的期待和强势却让她看得心慌。
不认识......苏绵缩着下巴躲着他的目光,一劲儿地和他撒娇耍赖:不识字,看不懂。
陆钺抬了抬眉,抬手压抑地在她颈侧摩挲:真的看不懂?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苏绵一面躲一面满脸通红:本大师一天一卦,今天的已经算过了,明天再算......明天再算......她凶巴巴地,眼尾却晕了一点浅红薄粉,一张甜糯的脸上满是傻乎乎的神气,一时将陆钺的心揉搓得又酸又软。
长风哥哥,你打算何时让薛贵妃与全娘相见呢?苏绵隐隐觉着陆钺有什么事在瞒着她,其中大概是有些伤痛别离,或陈旧垢,他对她珍惜得过了头,这些事,一概不爱教她知道:其实你是清楚薛贵妃当年究竟生了何事的,对不对?
陆钺温柔地看着她,抬手极尽缠绵地摸了摸她的嘴角:为什么对这些事这么执着。
我想帮你嘛。苏绵偏了偏头,抬头对他露出个甜甜的笑:其实你也想教我这些事,就是总拿捏不住分寸,是不是?
陆钺近乎迷恋地看着她的脸,良久,抬手掐了掐她的脸蛋儿,却没有开口应她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能护她多久。若是一世一生,那他情愿她此生都不必识得这世道的残酷面目。他会将她小心翼翼地碰在手心,为她铺排好脚下的每一步路,她可永世无忧,永远都不知世事。
可到了今日,他旧疾未消,体内犹有残毒,重重交叠,生死旦夕。
他不是没有想过带她一起走。爱念至深,情思至真,便会有些近乎阴暗燥戾的占有欲念,他不能容忍她还会心属旁人,也怕她独自一人留在世间会为人所欺,为人所负。
可终究还是舍不得。他情愿己身永堕刀山火海,也不愿她受到任何一点的伤害,经历任何一点的伤心。
生与死,离与别,他挣扎煎熬,自知偏妄而难以放手。
他不舍得带她一起离开人世,便只能尽力地给她留下足以自保的筹码。
他要教她掌握权势,要教她翻云覆雨。可事到临头,他又不舍在她眉眼之间染上尘世繁浊。
在她身上,他的确难以掌握分寸,难以辨明厉害,更难彻底看清理清自己的心。
第116章 福星
人心至善, 人心至恶。陆钺居于储君之位这么多年,诸般世情,便已几乎看遍了。
直面人心, 有些时候, 他自己做起来也颇有些艰难,他又何忍让自己的小姑娘去看清这人世艰险,种种丑恶。
无论是在现代社会,还是在如今这个世界,苏绵其实都未曾看到过真正的人世险恶。
但对于这些事,她心里其实都有些了解, 也有了准备。
宫中心机,不说万千, 也是一步一生死, 手段之外犹有手段, 心机之中仍存心机。处于争斗中心的人, 若无心胸城府,若无威势手段,那只怕便会在顷刻之间被绞得七零八落, 从此陷入沉渊,
不管将来何如, 苏绵都想通晓时势, 也好与他同担风雨。
薛氏与全娘确为母女。陆钺无奈一叹,抬手捂住了她过于清透明亮的双眼:薛氏的确是薛家女, 只是自幼为薛家出卖,被五叔......被寿王所揽。自小到大, 琴棋书画, 诡魅之术, 无一不是精教细选。
苏绵轻轻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拂在陆钺掌心。他心下一动,不觉压着眉沉了目,心中牵起一段缠绵温柔的痒意。
苏绵弯了弯唇,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拽下来捧在掌心,而后抬起脸认真地盯着他瞧。
陆钺口中所言,虽是意料之外,可苏绵心中倒并没有多少的震惊之情。从寿王的身份和野心,从薛家的市侩和无德,从薛氏的绝望和疯狂之中其实都可见一二。
只是仔细听来,这样的事也的确教人心中不如何好受。
薛氏姿容出众,资质非凡,是寿王同期收揽之人中最为机敏聪慧,貌美心明之人。陆钺对上苏绵的双眼,满心的沉漠淡然便都化作一点脉脉柔意:人非草木,非铁石,自会生己心,明己志。
苏绵从他怀中坐起来一些,腰后牢牢靠着他的手臂,倒是一副听故事的好模样。
当年的一些事如今已不可细察,其间究竟如何还要薛氏自己明言。但在薛氏长成之后,曾脱离寿王府,与人隐居厮守。
苏绵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之后的故事虽然还未细听,可脉络如何已大约有了根底。当年那一段情必定是不得善终,否则薛贵妃不会是如今这样身份,更不是如今这般性情。
薛氏当年的那个丈夫大约已经身死,她所生下的孩儿也不知何故流落到了冯家,成了冯氏全娘。陆钺摸了摸她的脸,仔细看着她的眉目神色:这些就是目下所能查到的所有,至于其间细则,恩怨情仇,便只有身在其中之人方得知晓。
那薛贵妃......她......
已经着人前去试探过,全娘身上的信物和一些特征都与她所知相符,而她也大约猜到了是我在主导此事。
所以......所以她......苏绵拧紧了眉头,小声问:所以这回她是故意要激陛下过量服药的,她以为你......
一来,她大约认为如此作为是在投诚于我。二来,她也是想借此一泄私愤。
苏绵满心唏嘘地点了点头。
没成想这些因果缠绕,最后居然归于这样的一点。
但薛贵妃如此作为,还是私心更多。陆钺如今的威严权势,已并非是皇帝一人所能制衡。他若要那个至尊之位,大可不管不顾,血洗宫城。
但他绝不屑如此作为,也不至如此作为。
陆钺对薛贵妃倒并没什么复杂观感。此次薛氏能猜到他是这身后推手,也有他着意相明的缘由。至于其人所为,只消不害亲眷家国,他亦无约束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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