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玉手指屈起,点在桌面上,明知道向他而来的这个女人远不如她表面上看起来如此的无害,还是不自主地将视线移动到她的身上。
久等了。
是我早到了。丛玉应道。
安雅来到丛玉的对面坐下,与上一次一样,他们仍然是面对面坐着,但没有了丛之作为掩护,两人这一次直入主题。
丛先生的回应,可真令人震惊。安雅微笑着,率先出击,直接将自己完全推到了钟善的对立面上。
这不是安雅小姐期待的吗?丛玉应对的不慌不忙,将这个问题抛回给安雅。
我以为您多少会给自己留几分退路。安雅微笑着接下。
丛玉手指轻点:R.E党和D.E党本来就水火不容。
可您与钟善并不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当然,现在是了。
丛玉微挑眉头:看起来安雅小姐对于钟善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
这显而易见,先生。
这对于我们来说,难道不是一个好消息吗?丛玉不慌不忙。
丛先生觉得,我这样大摇大摆的来见您,钟善会不知道?安雅保持着微笑,抛出当前两人合作最大的问题,我来到这里之前,向钟善保证,你与我的事情,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从政人员的花边新闻,而不是影响到大选的政治事件。
可这件事情是否会发展成政治事件的决定权在我手中,而不是在您,一位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小姐身上。
果然。
安雅微动脖颈,不愧是R.E党内最年轻的国会议员,丛玉很轻易的就抓住了安雅话中的重点。
表面上,主导这段关系的人是丛玉,不是安雅,无论内里是什么样的,他们只需要维持好表面的关系就足够了。
丛玉接着说道:安雅小姐想要的是钟善输掉大选,而我想要的是R.E党员当选总统,本质上,这是一回事。
哦?安雅抓住了丛玉话中的关键点,他说R.E党员当选总统而不是他自己当选总统。
这两者还是有一些差别的,即使丛玉确实是一位R.E党党员,但他不是唯一的R.E党党员,也不是现在支持率最高的R.E党党员。
丛玉观察安雅的表情,明白她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关键在于,钟善将您看得有多重。
丛先生大度的让我有些震惊。安雅插话道,她确实没曾想过,丛玉居然会这样想,他居然想将总统的位置让给其他人,即使这个人是一位依旧R.E党党员,但这本质上就有所不同。
不。丛玉否认了,实际上,我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
安雅静静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而丛玉,确实也没有让她失望,他不急不慢地开口:我说过了,这一切的前提是,钟善对您是否看重,有多看重。在他心中,您是否重要到蒙蔽他的双眼,嫉妒是否能主宰他的理智,这才是计划的关键。
安雅眯起眼睛,眼前这个人的心思,让人赞叹。
若他足够嫉妒我,势必会分出精力对付我,打压我。我的同僚可不是傻子,若钟善的火力被我吸引走,那么他有的是方式赢得这场战争,而我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刚好的自信,我足够年轻,安雅小姐。
足够年轻,说明他有的是时间等待下一次机会。若丛玉真的能用这样的方式帮助他的同僚赢得总统的位置,那么那一位在登上那个位置之后一定不会薄待他,丛玉会被提拔,当然,他也有可能被明提暗贬,发配到地方去。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正如他说的那样,丛玉足够年轻,这些都将成为他的履历,足够支撑他,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下一场的大选。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丛玉接着说道,就是在钟善心中,您没有那么重要,这样他就不会被我吸引,会专心的对付我的同僚,而在他的注意力被转移的阶段,就是我发展自身的机会。
那么,丛先生下注的是哪一种呢?安雅注视着他的双眼,那偏向深褐色的眼睛里流露着刚好的自信。
这是年轻的傲气,也是丛玉从小到大生长环境给予他的资本。他出身显赫,成绩优异,即使没有顺从家人意愿从商,而是选择了从政,他的仕途也因为其家世,一直顺风顺水。
安雅没有提醒他,钟善是钟震天的儿子,从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到顶着钟姓被钟家承认,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往无人知晓,只是钟善的政治天赋,钟善的真正手段,绝对要比他现在展现出来的样子可怕的多。
她选择了沉默。
无论是D.E党还是R.E党,无论是钟善,丛玉,亦或者其他人,安雅不关心总统位置上坐着的是谁,她在意的,只有她能否影响到总统位置上的人。
显然,在丛玉以及钟善之间,后者更容易掌控,也更加危险。
丛玉的出身给予了他足够的底气,让她面对昔日的皇族也能够从容自得,而钟善不同,他生于底层,是靠自己一步步爬上来的。
若是时间倒退,他这样的平民根本没有资格面见皇族,更不用说拥有一位皇家公主。
所以,在安雅面前时,无论他表现的多么自然,内心深处的那份自卑,让他根本无法将自己与安雅放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可笑吧。
这个国家倡导民主与平等,但这个国家的总统从骨子里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平等。一切都是虚浮又表面的。
这样的复杂,使得在两人的关系之中,安雅天生处于主导位置。即使她表面被钟善软禁监视,但她才是两人关系的主导者。
只需要给予一些甜头,比如一个笑容,一个亲吻,或者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足以主宰他的情绪。但丛玉不同,很显然,能满足钟善的东西,没法满足丛玉。
这就需要她制衡这一段关系。
我不下注。丛玉回答道,若是提前下注,反而会输得很惨。
安雅微笑着,丛玉同样野心勃勃,即使他曾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说女王之手未免过于缥缈。但安雅相信,若是机会合适,这位议员,恐怕也会选择站在她这一边。
对了。丛玉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他向安雅询问,上一次见面时,您说,帝国时期也未出现过吃不饱饭的民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安雅脸上的笑容凝了一瞬:字面意思,先生。
丛玉皱紧了眉头:如果真的是这样,也许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机会?
是的,安雅小姐。丛玉微笑着说,我会仔细调研一下您口中所说的情况,如果真的属实,我竞选使用的法案将会与这方面有关。很令人惊讶,您能够给予我这样的建议。
就业与税收。
安雅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两个词语,想要彻底的解决贫困民众填饱肚子的问题,教堂的救济是最浅显的方式,即使它是明面上看起来最容易的方式。
给人这个错觉的原因,只是因为它足够简单直接,让吃不饱肚子的人吃饱就足够了。
但这种社会福利制度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助长好吃懒做的习性。
解决就业与减小低收入者的纳税问题,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手段。
您让我惊讶。安雅如实说道,丛先生,如果真的能解决这个问题您一定能获得很高的支持率。
不只是支持率丛玉的话音顿了一下,显然,这不是我们应该商讨的问题,安雅小姐。
安雅微微挑眉:是的,我们该讨论的如何激起钟善的嫉妒心。不过,我要提醒您一点。
玩弄火焰者必引火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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