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真是遗憾呢,那我就直接剥你的脸吧,这么好看的脸,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换上了。女人说着,一把打开了抽屉的柜子,无数寒光闪闪夹杂着血迹的刀具在烛火下泛着冰冷的光。
女魃瞥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又从乾坤戒里拿出了另一种草药,放在烛火上焚烧。
你在烧什么。女人看着她的动作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得意洋洋道,毒药对我可没用。
周围太臭了。女魃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沉声问,你难道没有闻到你身上有一股腐尸味吗?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老了快死了吗?女人像是被触到了伤口,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扔掉了手中刀,眼神越来越愤怒,看来你是想跟我的那些小可爱们玩一玩。
随着她的话落,地上散落的那些原本安安静静的纸娃娃,全都颤抖起来,发出纸张翻动特有的哗哗声。
女魃发现情况不对,赶忙安抚道:你别太冲动,我只是想烧点香掩盖一下四周的尸臭味而已,弄坏了我的脸,你也会心痛的不是吗?
我的小可爱们可是很懂事的,放心,它们绝不会伤害你的脸。女人划破了手指,任由蜿蜒出来的血液滴落到那些纸娃娃身上。
不知是何原因,她的血液不像人类的是鲜红色,反而红中泛着一股诡异的墨绿色。
而染上她血的纸娃娃,像是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一样,站了起来,变长变大,有了影子,有了表情,会说话,宛如一个个鲜活的真人。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活了好多世的女魃都震惊的瞠目结舌。
很快纸娃娃变成的人就绕着她转了起来,有的说话有的叫她的名字,有的唱歌有的吵架,封闭的山洞把声音扩大,还产生了回音,在这诡异的声波里,女魃感到一阵头晕脑胀。
她努力控制着心神,甚至默念清心咒,但是渐渐的,她还是产生了幻觉。
我最擅长的,可不仅仅是换脸。女人的眼睛,突然变成了完全漆黑没有瞳仁的眼球,她捧起女魃的脸,与她四目相对,嘴角诡异地弯起,我能看见一个人内心里最恐惧的东西,虽然你表现的很镇定,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你也有很恐惧的东西。
一些画面似乎从女魃的脑海里被抽离了出来,又在四周纸娃娃的喧嚣声中,化成了新幻境。
天女女魃,因圣战杀戮过重,沾染太多人间浊气,无法飞升。然周身火灵力暴虐,无法自控,造成人间江水枯竭,土地寸草不生。朕虽痛心,却不得不为天下苍生考虑,遂命女魃从即刻起,迁居泗水之北。
泗水之北,那是一片荒芜之地。
这是她被流放时,父亲派人来宣读的御旨,也是把她打进尘埃里的东西。
她守护的土地,她为之披荆斩棘的子民,因为她无法控制周身的火灵力,造成江河枯竭,开始对她人人喊打。
哪怕她躲在流放之地不出,只要是哪里闹了干旱,他们就会痛骂她,甚至雇佣杀手来杀她。
画面一转,满脸沧桑的应龙站在了她的面前。
同样参加了圣战,他也沾染了满身杀戮,原本该散发着金光的耀眼龙身,现如今却被黑气包裹。
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女魃抬手仓皇地捂住了脸,她现如今丑陋的模样已经无法见人了。
她怕他会厌恶,他却一步一步向她靠近,最后竟然轻轻搂住了她。
我听说你喜欢我?
女魃很想回答是,但她的嗓子烧坏了,声音不但哑的说不出,还极难听,她只能重重地点头。
那你再成全我一次吧。
一柄利剑,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插进了她的心口,男人满脸戾气道:你是无法再飞升了,还不如成全了我,更何况我本就是因为帮你父亲大战才落得这样的下场,父债女偿,别怨我。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世上每个人都要杀她,她又做错了什么?
身体里□□的火灵力,焚掉了那柄扎进来的利剑,女魃捂着漏风的胸口,跌跌撞撞地逃离。
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天下之天,却无可供她容身的方寸地方。
她怨,她恨,她不要入轮回忘了一切,她要活在这天地间,总有一天,她要向他们要一个答案。
画面再一转,一片混沌虚空成了她暂时的栖息之所,但她已经成了一抹没了身体的残破孤魂。
在这片空间里有一个少年,他有一个很爱的女子,每天照顾她,哄她开心。
女魃就这么看着,明明已经被应龙捅破了不会再痛的心脏,看到这一幕再次痛了起来。
这本该是她的,她好嫉妒,她竟然飞进了那名女子的身体里,对那名女子进行了夺舍。
那女子的魂魄太弱了,竟让她夺舍成功,而少年也不知心爱的女子魂魄早已换了人,依然对她好,依然深爱着她。
看到了吗?,你只是个卑劣的偷窃者,混沌真正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你。
一个声音自灵魂深处响起,女魃痛苦地捂住了脑袋,眼中慢慢溢出了绝望:怎么会这样,难不成这一切真的只是她夺舍而来的吗?她是不是应该把身体,还给那个无辜的灵魂?
幻境里的女魃一时分不清哪里是真实,哪里是虚假,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中,她讨厌别人掌控自己的人生,但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活成最讨厌的模样。
还有混沌,最爱的她的少年郎,原来一切也都是假的吗?
而这时,又有另一个虚弱的声音尖利地喊道:把身体还给我。
拿拿去吧。失神的女魃,呢喃出声。
她有她的骄傲,即便一无所有,她也不会去强占别人的东西。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女魃心中突然泛起了一抹异样的涟漪。
对呀,骄傲如她,当初怎么会去抢占别人的身体?
嫉妒混沌喜欢别的女人?怎么可能,那时候她明明喜欢的人还是应龙那头渣渣龙。混沌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她怎么会去嫉妒一个陌生人喜欢的女子?
不对劲,她好像中招了。
女魃脑海里有了一瞬间的清明,但现在她的身体却不受她的控制,乖乖地任由女人牵着,坐到了凳子上。
我要你的脸,并不完全是因为你长得很漂亮,还因为你那个好师父。女人见她完全被控制,似乎也放松下来,她一边挑着趁手的刀子,一边开始讲述她的那些过去。
我是一只千面虫妖,我们这一族没啥战斗力,唯一生存的优势便是,我们可以改变容貌伪装成他人。
每一只千面虫妖从出生起都有一张本命脸,那是他们幻化术的来源,我也是有的。
当年我乖乖地呆在洞府里,你的师父却追着一个强大的妖闯了进来,他误以为看了我的身子要对我负责,他却不知那只妖就躲在我的屋子里,他抓住了我,威胁我让你师父离开。
他也真的走了,可是那妖临走前却毁了我的本命脸。
没有了本命脸,我也就没有脸了,只有一张丑陋的虫子皮,我只有不断的去剥别人的脸皮换到自己脸上。
女人终于挑好了刀子,对着女魃的脸开始比划:这是你师父欠我的,你也曾毁过容,应该能体会我的痛苦,就把你的脸赔给我吧。
第45章
父亲的债, 师父的债,女魃突然发现,这些人都喜欢把账算在她身上。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她就要任人宰割。
愤怒让女魃的思绪变得越来越清明,但被这里诡异阵法压制的她依然不能动弹,就在冰凉带着浓郁血腥味的刀刃贴上她脸颊时,山洞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兽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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