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奉天已经离开了,我不能再失去师尊了,师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师尊,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言言,那是天罚,玉离笙气若游丝地道,抬手缓缓抚摸着许慕言的脸,师尊是是罪有应得啊,本来就该受天谴的言言
师尊,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师尊这么厉害,一定不会死的,对不对?师尊!
许慕言忙抓着玉离笙的手腕,为他输送灵力,可很快他又想起,师尊已经入魔了。
师尊现在是魔神!
根本受不得他的灵力!
我该怎么救师尊?我该怎么做才能救师尊!
许慕言怎么都没想过,他会同时失去玉奉天和玉离笙!
怎么都没想到,不过短短片刻,他就要面临着两次失去挚爱的痛苦!
我不要师尊死,我不要!
言言你听师尊说,言言,玉离笙满脸温柔,深深凝视着许慕言的脸,轻声道,等我死后,把我把我封印在菩提树中
师尊不会真正地死去,一定还会回来的,一定会!
许慕言哽咽着道:真的么?师尊没有骗我?那要我等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十几二十年?我一个人很孤独,我不行!
言言,不会很久的,相信师尊。
玉离笙已经在弥留之际了,他这具身体算是彻底废了,除非能再度得到菩提树的净化,否则
他也不知道,化身菩提树的奉天,会不会帮他。
即便奉天帮他,再度让他净化。
可他现在是魔神,身体又残废至此。
因此,玉离笙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才能重塑血肉,再度问世。
也许三五年,也许十几二十年,又或许几百年,几千年
他以为自己能给许慕言幸福,殊不知留给许慕言的,却是漫长的等待,以及无穷无尽的孤独。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许慕言崩溃大哭起来,使劲摇头道,我没有外表看起来那样坚强!我真的不行!
怎么又哭了?从前的许慕言可不会轻易掉眼泪,也从来不会认输的。
我就是爱哭鬼!离开师尊,我就是不行!不要走,好不好?师尊,不要走,好不好,师尊?不要丢下慕言一个人!
许慕言抓着玉离笙的手,眼看着师尊的身体逐渐开始透明了,好似很快就要彻底散开了。
他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赶紧抱起师尊,踉踉跄跄地将师尊封入菩提树中。
许慕言崩溃地伏在菩提树上,清瘦的肩膀剧烈颤抖着,眼泪成串成串地往下掉。
玉离笙!大骗子!挨千刀的大骗子!
我不会等你的!一时一刻都不会等你!
等我离开这里,我立马就找别的男人,来个第二春!不!一个哪里够?怎么着也得十个,二十个!我气死你!
他叫骂了好一会儿,才从菩提树里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也好。
这是玉离笙在沉睡之前,留给许慕言最后的话。
也好。
好似允许了许慕言再去找别的男人了。
可许慕言从小期盼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到老不相离,又怎么可能会再找其他男人?
到了最后,挨千刀的小寡妇害他守了活寡。
这漫长的等待,穷极无聊,寂寞孤独,许慕言一个人要如何才能熬过漫漫长夜。
许慕言傻等了半个月,发现菩提树没有半点动静。
无论他对着菩提树说多少话,但始终没有了任何回音。
他一度想过,师尊是不是骗他的,骗他等个十几二十年,慢慢地也就能放下这段感情了。
许慕言不知道该怎么放下,除了每日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然后伏在菩提树下睡觉之外。
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事了。
只希望一醉解千愁,能短暂地忘却一切。可每当他酒醒之后,面对着的依旧是漫漫长夜。
他太孤独了。
在颓靡了大半个月之后,许慕言才恍如梦醒,觉得自己应该回昆仑山看看的。
那里是他和师尊初见的地方,曾经见证了无数个不堪入目的日日夜夜。
可当许慕言赶回昆仑时,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昆仑山也不再是昆仑山了。
就如同当初被摧毁的缥缈宗一模一样,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放眼望去,一片废墟。
应当是那日他们离开之后,幸存的修士纵火烧山,连绵起伏的十多座山峰,几乎被焚烧得寸草不生。
许慕言愣了很久很久,才像发了疯一样,御剑上了清静峰。
可惜,师尊曾经住过的月下小筑,也被毁得一干二净,就连从前许慕言跌落过的莲池,也毁于一旦。
连同着曾经的记忆,一起殉葬了。
许慕言在一片废墟中翻找,找了很久很久。
却连师尊的一件旧物都找不到。
他本来还想着,能找到点什么东西,哪怕是半片衣角也好,只要能让他睹物思人,什么东西都好。
一直找到太阳西沉,落日熔金,许慕言满身脏污,累得瘫倒在地,依旧什么都没寻到。
他一阵怅然若失,觉得自己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师尊救回了他的命,却又残忍地留给了他无穷无尽的孤独。
许慕言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开心,怎么样才能不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人间的酒馆,喝得酩酊大醉。
恍恍惚惚间,眼前又浮现出了师尊的身影,可每次当许慕言伸手去抓时,那身影就立马消失不见了。
之后,他又会狠狠灌酒。
酒喝多了,胃就会痛,可再也没有人在乎他胃疼了。
也没有人再喊他言言了。
许慕言回不了家,也没办法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他每日能做的事情不多,除了喝酒睡觉,最近还多了个看戏。
最喜欢看那种人间悲剧,好比说《雷峰塔》,《桃花扇》,《长生殿》。
每次唱到最高|潮的部分,楼上楼下哭倒一大片,许慕言在这个时候,哪怕哭得如丧考妣,昏天黑地,泣不成声,也不会有人指责他脑子有病。
他笑是笑不出来了,能有人陪着他一起哭,倒也不是件坏事儿。
因为昆仑被毁,两个师尊离开之前,也没给许慕言打点好,所以他没什么银钱傍身。
最初挥霍的银子,还是他用一根发簪换来的。
但换回来的银子,也不够他挥霍太久,每日也就混个温饱而已。
后来在人间辗转几月,突然又想起了他的好大儿小九。
也许,他该去看一看小九了。
许慕言担心自己不修边幅的流浪汉模样,会吓到小九,临去之前,还特意洗漱了一番。
原本他以为,小孩子忘性大,几个月不见,小九铁定把他忘了。
谁曾想,小九在见到他时,居然哭成了那副模样。
当时小九正在吃饭,他已经会自己吃饭了,乖乖地坐在板凳上,穿着粗布衣衫,但小脸圆乎乎的。
在听见脚步声后,抬头一看,小九还含着面条的小嘴一撇,立马显出一副委屈到了极致的表情。
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怕生,很大两串眼泪簌簌滚落下来,任凭他的养父母如何哄他,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