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俊躇踌了一刻,擦把汗蹲到灶门前按吩咐烧火。
等所有包谷浆倒进锅里,沈小茶才来得及擦把汗,顺手将额前碎发撩至耳后,然后继续徐徐搅动锅里金黄色的糊糊防止糊锅,一股浓浓的包谷清甜味儿随风飘散,早已饥肠辘辘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往锅里张望。
好了!关火吃饭!沈小茶一声令下,连小黑小白都激动不已来回奔跑,只差开口唱今天是个好日子了。
冒着冷气、红彤彤的白糖西红柿,绿油油的凉拌豇豆,老远酸辣味儿就十分冲人的腌萝卜缨,汤白肉烂的苦瓜黄豆大棒骨汤,外酥里嫩的煎包谷粑粑,清甜顺滑的包谷浆,摆满了桌子。
小黑小白在桌子底下窜来窜去,疯癫而快乐,就连一向不爱凑热闹的胆小刺猬也钻到桌子底下,时不时扎一下小黑小白,两只狗子委屈又愤怒地汪汪汪直叫。
对于阿准跟阿俊而言,这是逢年过节才有的待遇,不过阿准早已习惯,只有阿俊局促不安,看一眼沈小茶再看一眼阿准,有些不知所以。
愣着干嘛?吃饭呀,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晚饭,吓傻了?沈小茶轻轻将阿俊推到桌旁,他有些排斥地推开她的手,沈小茶笑笑没说话,不过一个孩子而已,岂能跟他一般见识?
三个人坐在桌旁,吃到兴起时,沈小茶喝了一口包谷浆,惬意地喟叹一声哎呀,要是有个电风扇就好了。
阿俊防备地看她一眼,忍着想质问的冲动,阿准则司空见惯地看她一眼 那是什么东西?
沈小茶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夏天的续命神器啊,要不是电不够我都打算买个空调。
阿准早已习惯了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再看阿俊早已忍到嘴巴发麻,他索性放下饭碗,紧紧盯着沈小茶我姐在哪里?
看,终于沉不住气了吧。
沈小茶拿起一个包谷棒子慢条斯理地啃着我们没有骗你,我确实失忆了,脑子里不知为何蹦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还能指挥那个叫淘宝的东西......她当然不会像对阿准那样坦诚了,毕竟那个茶花是他亲姐,她不确定这个孩子知道所有真相后会不会发疯做出过激的事情。
阿准轻咳一声阿俊,我才开始如你一样......
不要说了!阿俊大叫一声,打开院门冲出去了,那道身影比才来时壮实不少,个头倒是不矮,但依然羸弱。
阿准看看院门,又看看对面的沈小茶,她淡定地啃一口包谷棒子,真甜啊,你想去看就去吧,只是别跟他说太多,我怕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阿准答应一声去追阿俊,其实她也不知如何解释这怪陆离的穿越之事,只希望那个孩子不要钻牛角尖如阿准那般早日接受这个事实,不过直至今日她其实还是不太理解为何阿准能如此快地接受她是穿越者这件事。
也许,是因为对原身的爱?她苦笑一声,有些东西真不能细想啊。
院子里摆放着乱七八糟的包谷杆子,小黑小白吃饱后懒懒地躺在上面,时不时互相撕咬一番,将原本乱糟糟的包谷杆子弄的更乱了,沈小茶没好气地冲它们发脾气就知道瞎捣乱,小心你们的狗命。
两只狗子歪着头对她笑,沈小茶的脾气不知往哪里发,收拾好一片狼藉的院子、灶台跟餐桌,慢慢踱到葡萄架下,看着已挂满圆滚滚、绿油油葡萄的藤条,暗自庆幸自己当初买了大一点的葡萄藤,否则今年夏天是吃不上葡萄啦,她摸着一串葡萄喃喃自语再过多久才能荡着秋千吃葡萄啊?
一阵风过,摇曳的青葡萄串似乎在无声地回答她,揉揉酸疼的肩膀跟后背,她往月光下神秘又幽远的森林看了一眼,这孩子!
山里夜晚的风少了些许燥气,吹得人直打瞌睡,天上皎洁的月亮晃啊晃,一会儿变成两个一会儿变成一个,直晃得沈小茶愈发困顿,清幽的虫鸣也时近时远听不太真切,她打个哈欠,放弃了等他们回来或者去找他们的想法,不再与困意抗衡,随便洗漱一番就瘫在床上睡到天昏地暗。
半夜,月光中阿准跟阿俊先后推开门走进院子,两人往集装箱瞟一眼,各自洗漱歇息,阿准白日中暑,这会儿困得厉害,一进帐篷就沉沉睡去,只剩阿俊翻来覆去睡不着。
半夜,他见阿准彻底睡死过去,才蹑手蹑脚起床走到集装箱窗户下,她也许是太累的竟没来得及关窗户,月光下她穿着长袖长裤的衣衫,一条腿随意搭在被子上,嘴巴微微张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纯真模样。
姐,她是你吗?
沈小茶睡梦中翻了个身,阿俊立马矮下身子躲在窗下,等万籁俱寂,他才小心心翼翼走回帐篷,整夜难眠。
第二日,沈小茶是被阿准吵醒的,小茶,阿俊不见了!
还在做着用勺子挖西瓜吃的美梦的沈小茶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咋地,这孩子还要离家出走不成?
她摆摆头,低头看看身上的衣衫虽然是买来做居家服穿的,但其实跟日常服装没啥区别,于是便一骨碌爬起来打开门。
昨晚他没跟你一起回来?沈小茶打量了下阿准,今日的他早已生龙活虎,全然没有昨日的虚弱。
回来了啊,我看着他入睡的,可等我醒来,他......他就不见了,哎,都怪我,睡得太沉了,你说他能去哪儿呢?阿准懊恼地拍拍脑袋。
沈小茶缓缓吐出一口气,看了看天色,现在还早,现在本该要去扶稻谷的,这个孩子,她担忧地看看天空,希望他没走远。
咱们分头找找看,我去山上看看,你去溪边找找。沈小茶打算顺路瞅一眼庄稼,倒伏后不久要追肥,不然就前功尽弃了,找人急是急,但她隐隐中总觉得以那孩子的稳妥劲应该不会干出什么过分的事儿。
小黑小白,过来!阿准把两只狗子拴好,将绳子递给沈小茶当心些。说完自己匆匆往溪边走去,前几日下暴雨溪水涨了很多,水流很是急湍,他本就打算自己去溪边让她去山上的。
阿俊阿俊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在小荒村响起,沈小茶一大早起来还没吃饭,早已口干舌燥,她撑着膝盖往山上走,忍着嗓子疼一遍又一遍地叫。
汪汪汪汪~突然小黑小白死命挣绳子,并冲着庄稼地狂吠不止,沈小茶被扯得一个趔趄,三步并作两步气/喘/吁吁狂奔到庄稼地前,一道瘦弱的身影正在稻谷田里不疾不徐地忙碌着,对呼唤他的声音充耳不闻。
一股无名火直冲沈小茶脑门儿,她怒气冲冲打开木门走过去,看着那瘦弱的身影愤怒平息了不少,但仍有一口气卡在胸/口,闷闷得疼,长长呼出一口气,她冲着山下喊找到啦,在田里
眨眼功夫,阿准就出现在地头,见沈小茶无奈地看着正专心致志扶稻谷的阿俊,他心里有些发堵,但却没有立场去责怪这个孩子。
阿俊,你上山干活好歹要跟你姐或我说一声啊,没得惹人捉急!阿俊冷而抗拒地看沈小茶一眼,低下头继续忙活,阿准的责问跟打在一团棉花上一样。
算了算了,先把地里的活儿忙完再说吧。阿俊不知何时上的山,这会儿已扶的差不多了,只剩一小块。
三个人埋头干活,扶完旱稻后又去扶蔬菜瓜果,直到太阳变得炙热才忙完。
明早要开始追肥了,再过两天,豇豆、黄瓜、辣椒、茄子怕是要吃不赢了,该晒的得晒、该腌的得腌......回头看看早已累到浑身湿透的阿俊跟阿准,她突然有种自己是资本家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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