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罩住眼睛抬头远眺,雪后的群山跟天空都十分干净,深蓝色的天上飘着几朵无精打采的浮云,偶有微风拂过,附近的竹林就沙沙作响,山坡上的草已干透了,这会儿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吃完瘫在上面边晒太阳边歇晌,肯定很是惬意。
中午咱就凑合着在山上随便吃点吧?她一开口,两个人都拍手称快,下了几日雪,人都憋坏了,在广袤的苍穹下呼吸着新鲜空气,那股子神清气爽的惬意感又回来了。
阿准吩咐阿俊找一些干草,在空地上用随身带着的火柴燃起了一堆篝火,他又在砍了一些树钉在篝火两侧,做成了个简易的烤架。
要是有盐就好了。她看着尚算肥胖的山鸡忍不住感慨,阿准利落地将山鸡收拾好,我下山去取,顺带拿一些你常用的调料来。说完边头也不回地下山去。
再拿一些土豆跟红薯来沈小茶突然冲着他的背影道,阿准没有应声。
沈小茶调出淘宝买了一卷锡纸,想了想又买了一包奥尔良腌料她想尝尝新口味,将腌料均匀涂抹在鸡身上,又把鸡腿跟鸡脖子塞进肚子里,鸡变成了一个球状,阿俊看得一眨不眨眼,收拾完她又在两只鸡外面都裹上了厚厚的锡纸。
去,用竹篓装点黄泥巴来。她将几根粗树干扔进火里,火苗瞬间腾空而起,烤得人脸颊红通通的。
等阿准回来时,两只鸡已深深埋进炭火堆里,上面是燃得正旺的木炭,沈小茶在旁边又架了一堆火,用木棍不断将烧好的碳转移到埋鸡肉的火坑里。
阿准不仅拿来了盐、土豆、红薯、花生、锥栗,还拿了碗筷盆子跟一块五彩塑料布,沈小茶忍不住暗想,到阿准竟是个有情调的,这么一看还真有点野炊的感觉。
她将土豆等一股脑埋在新烧的灰堆下,不一会儿栗子就开始暴跳如雷,噼里啪啦跟鞭炮似的,偶尔还崩出一些火花来,三个人一边大笑一边跳将着躲开,手里剥栗子的动作却一点没被耽误。
晒干的锥栗经火一煨,又粉又甜,比新鲜栗子做的糖炒板栗更有嚼劲一些,阿俊吃得嘴角沾上了不少灰灰,却仍贪心地盯着火坑里的栗子,生怕它们崩到草丛里找不到了。
花生也烤熟了,灰堆里烤出来的花生一口下去尽是油,但却很香,比油炸花生米还好吃,关键吃太多也不腻。
沈小茶用棍子戳了戳土豆,差不多可以吃了。
看着那灰不溜丢的土豆,阿俊撇撇嘴,他还是等着吃花生跟栗子好了,这东西一看就不好吃,没油没盐的。
沈小茶用棍子拍掉表层灰,等土豆烧味冷却点后慢慢剥开外面的一层皮,但她知道这皮才是精华,又脆又脆,香喷喷的,她将皮上的锅巴啃干净,这才往冒着热气的土豆上撒了少许盐,一边吹一边咬了一口,好吃!
阿俊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试了一个,瞬间觉得栗子跟花生不香了,没想到寡淡无味的烤土豆这么好吃!
三个人吃完所有的土豆、红薯,已差不多半饱,但当沈小茶敲开叫花鸡表面的泥、剥开那层锡纸,三人都没有出息地吞了吞口水!
焦黄的鸡皮泛着油光,撕开鸡皮,里面的肉白/嫩/诱/人,入口轻轻一嚼又咸又甜又嫩,比快餐店里好吃太多了!关键是肉真的太香了!
沈小茶看了一眼不远处草丛里的山药藤子,想着等再过几日去挖山药,就能不上这些日子的用度了,于是奢侈地买了几瓶可乐,几个人一口鸡肉一口可乐,直吃得嘴角油光水滑。
阿俊舒服地长舒一口气阿姐,你真适合去做游侠,饶是再贫瘠无趣的日子在你手里也能变得有滋有味儿。
沈小茶只当他吃醉胡说了,淡然一笑,头枕着胳膊往草地上一趟,在山风中半睡半醒地假寐,世间所有烦恼随风而去,此刻,她心里只有无限快意!
阿姐,你会让外甥以后游历四方吗?阿俊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沈小茶一是没反应过来,外甥?恍然才理解他说的应该是她以后的孩子。
孩子吗?那对她而言,好像是极遥远极遥远的事情。
却不知阿准正竖着耳朵等她回答,须臾,一阵清浅的呼吸声响起,她竟就这么睡着了?
第九十六章
没有心思、没有愁绪的沈小茶, 在阳光下做了一个极长极好的梦,梦里的一切都是似曾经历
梦里她结了婚、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冬末春初嫩悠悠的荠菜长满田间地头时, 他们在田边铺上一条红白条纹的野餐垫,那刚会爬的柔软小东西俯趴在垫子上, 嘴里含着手指遥望在田里忙碌的他们, 等他们忙完孩子却不见了,正着急呢,一扭头小家伙不知何时爬进了油菜田,正伸着胖乎乎藕节似的小手去够风里摇曳的油菜花......
月朗星稀的夏夜, 蛙声阵阵,朦胧的蚊帐里小家伙微微张着嘴睡得正香,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手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纱质的蚊帐在风里微微飘扬, 突然,小家伙嘤咛一声翻个身,将自己摆成了大字型, 小嘴咋吧着在梦里吃起了奶, 她的心啊瞬时柔软似水。
突然,一个带着竹篾帽子的男人从门口走过来,她竖起手指示意他噤声, 他刚伸手摘帽子沈小茶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样子就被吵醒了。
小茶, 小茶别睡了,起风了, 小心感冒。阿准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 入目是一张放大的嘴角带着宠溺笑容的俊朗脸庞, 她有些幽怨地看阿准一眼,暗自责怪他打断自己的美梦。
阿准有些无辜地摸摸下巴,不知所措,沈小茶翻个身回味着那宁谧又美好的梦境,却怎么也没法再入梦,那份温暖稍纵即逝,而她已然分不清那是梦还是曾经自己与妈妈的相处日常。
阿俊也刚睡醒,他看了看沈小茶,终于还是按下了再次问那个睡前问题的冲动,有些问题时间自有答案,也许不久的将来也许很久以后,他总会知道。
三个人又砍了一阵柴,分了好几次将所有的柴捆子背回家。
走到院门口沈小茶停下来看看了要不,咱们把柴禾围着院子堆放一圈吧?也算是一道屏障了。阿准觉得这法子不错,虽然院子会因此显得更压抑、沉闷,但等到春天野兽们有了食物不再下山觅食,这些柴禾也将慢慢烧完,小院的时光终将恢复明亮与自在。
山里的冬天,要不连着下雪,要不连着晴天,不知不觉已连续晴了快小半个月了,沈小茶的月经也如期而至,他们最近都在捡柴禾,扎实的柴捆子早已经小院团团围住,她莫名有种被保护的安全感。
引火柴、做饭柴差不多够了,咱要开始囤烤火柴了。烤火柴要粗一些的树干,不然不耐烧,之前村里人都是用再也结不出木耳、香菇的耳杆子(他们那里的叫法)晒干后做烤火柴,勤快些的人家还会上山挖树根、捡树疙瘩专门烤火。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开始囤烤火柴。
山里的树疙瘩还真不少,有些干枯多年,用手轻轻摇晃数下就能连根拔起来,干燥的树疙瘩内里早已中空,虽然不经烧但胜在易燃,他们一上午轻轻松松就拾了好几车回去。
阿准让他们姐弟二人拾疙瘩,他自己则用电锯砍了不少之前嫌太粗的枯树,这种树直径太大,还得用斧头劈过才能烧,但沈小茶更喜欢这种柴禾,两根就能烧一天,不用总是添柴,且因质地密实,灰尘极少。
阿姐,阿姐,你看沈小茶顺着阿俊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大片山腰藤映入眼帘,上面挂满了山药蛋,她走上前去摸了摸山药那快赶上筷子粗细的藤子,心里暗喜,这山药一看就长了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