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床, 沈小茶总觉得空气中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直熏得她频频作呕什么味道,好熏人?
阿准笑着摇摇头后天你就知道啦。她其实已猜测了个大概, 见他一脸神秘, 索性假装一无所知。
来, 试试这身衣裳,不合适我好重新买。她从屋里拿出一件红色长袍,递给阿准,等他穿好出来,她自己先愣住了。
平日里他多穿短打,如今换上红色带腰封喜袍,只衬得整个人修长、俊朗、挺拔,没有文人的儒雅,却自带一股朝气澎湃的不羁与野性,让人想起春日林中一闪而过的矫健雄鹿。
看着如同换了一个人的阿准,沈小茶突然变得拘禁起来,暗暗唾弃自己因惊艳陡然而生的羞怯。
合适么?她强装波澜不惊地问了一句。
阿准摆弄了一下胳膊、腿表示很是满意,沈小茶莞尔,对接下来的成亲莫名多了一些期待与忐忑,忍不住暗笑自己虽不是颜奴,却仍未能免俗。
阿准换下衣裳后就忙着做早饭了,她则忙着置办成亲要用的东西,并忍不住时不时在他耳边嘀咕喜宴要做什么菜之类的。
他听得颇为认真,遇见不懂的还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问这么仔细做什么?反正又不用你做饭,帮我打下手就成啦。她隐隐有些后悔一冲动把婚期订太仓促了,当日定要忙到天昏地暗。
忙忙碌碌之间,转瞬就到了成亲的日子。
一大早沈小茶被空气中的一股幽香唤醒,她羞涩而紧张地穿好喜服、梳好妆,磨磨蹭蹭推开房门,就被堂屋小桌上白色瓷瓶里那一大把腊梅跟火棘吸引了目光。
黄的耀眼、红的热烈、白的安静,三种对比鲜明的颜色杂糅在一起,至俗亦至雅,让这平凡的日子瞬间仪式感满满。
身穿常服的阿准听见她起床的动静,从外面走进来,一见沈小茶就愣住了。
平日里她忙着操持家务,头发总是随意盘起,今日竟特意用精巧的鸳鸯簪钗绾成了个简单大方的髻,露出光洁bao满的额头,清秀又温婉,与平日里那爽利的雌/雄依稀可辨的模样相去甚远。
一双如秋日林中小鹿般清澈的眸子含羞带怯地望过来,阿准心口微漾,忍不住指了指她的衣服调侃道怎么比我还心急?
沈小茶闻言耳朵尖都羞红了,忍不住恼火地小声嘀咕一句你怎么没换喜服?就她一人穿,确实显得太心急了些。
白日里还得干活,怕弄脏了,要不然我昨天都不想脱下来。他笑着解释
沈小茶一听,立马就打算退回房去,她暗恼自己竟忘了这茬,只记得臭美了。
也是,这小荒村就他们两个人,晚上再穿喜服走个流程掀个盖头就成了,大白天穿成这样,满院子晃悠着烧火做饭、喂狗喂羊,想想都觉得滑稽。
唉,选喜服时完全没意识到这种长袍跟裙子干起活来太过拖泥带水。
阿准急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开玩笑的,快别换了,就这么穿着,要干啥你跟我说就成。说完忍不住将她的发饰扶正很好看!
沈小茶挣了几下没挣脱,只好作罢,阿准摸了摸她的衣袖这衣服有些薄,先别出去了,一大早冷飕飕的,你就在屋里洗漱,我把饭菜端进来。
她突然有种要被他供奉起来的错觉,一边洗漱一边跟他商量着换下这套衣裳。
扣肉用的香椿、夹沙八宝饭的糯米要提前泡发,昨儿挖的那把荠菜得洗净剁碎好做春卷馅儿,还有挂着的那只肘子得烧一烧炖上,核桃仁我买好了可还要去皮...这么多事你一个人怎么做得完?
阿准将一个水煮蛋、一碗红豆粥、一盆酸豇豆推到她面前放心,这些你这两天不是念叨过好几遍?我一大早起来都弄好了,就剩荠菜没剁,怕吵醒你。
沈小茶扶额,自己什么时候念叨过?放下筷子认真回忆起来,好像确实啰嗦了很多遍,这两日她又紧张又期待,思维已然有些错乱......
阿准将碗筷收拾好,临跨出门槛又突然回头别换了,真的,有我!
怔怔地目送他走出堂屋,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如坠云雾?目光对上门上早已贴好的红色对联,她仍有种如在梦中的恍惚感。
小茶,这是聘礼,虽然不值钱,但是我的心意。阿准突然挑了一旦东西进来放在角落打断了她的神游。
看了看地上的东西,她忍不住有些想笑两只野兔、两只羽毛鲜亮的公野鸡、两张硝过的狐狸皮。
果真他这两日都是去准备这些,看着他眼下隐隐的黑青色,她突然眼眶微潮,他知道她有淘宝不缺这些吃的,却依然深夜冒险去打猎......
阿准,谢谢你。她吸了吸鼻子,谢他用自己的固执去弥补这场婚礼的简陋,是尊重亦是珍视。
傻小茶。他忍不住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这些已经足够简陋了。
忙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日落西山时阿准终于在沈小茶的指挥下完成了一桌子喜宴八宝饭、梅菜扣肉、猪肘子、春卷、芹菜凉拌核桃仁、白灼虾、红烧鱼是她之前喜宴吃过的菜肴,另外的坚果拼盘、腊肉炒菜苔、羊肉汤是为了凑够十个菜,寓意十全十美。
鞭炮声响起后,阿准也换上了红色喜服,两个人、四只狗团聚一堂,饿了一中午的两人在桌子上吃得酣畅淋漓,桌子底下的四只狗捡漏捡得不亦乐乎。
吃完饭,天已黑透,但时间还早,阿准让她先去洗漱,自己一人收拾完了所有的碗筷。
洗漱完站在窗前,就着那盏悬挂于灶台上房的露营灯,她安静地看阿准在灯下忙碌的身影,红色喜服的袍角被他小心掖在腰间,洗碗、擦灶台、收拾剩菜.....他的动作娴熟又利落。
看着看着,沈小茶擦去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爸爸妈妈,你们不用再担心小茶了,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如你们一般让我可以安心托付,以后的路,我不用自己一人走了。
我宽宥自己了,不再带着过去二十多年的愁苦跟自卑活着,他让我相信自己值得被爱,无关身世、学识、时空,只因为那个人是我。
在想什么?阿准轻轻走到她身旁,一股熟悉的沐浴液气息扑面而来。
阿准本来打算从背后拥抱她,却在伸出手时改变了主意,她方才好像在擦眼泪,许是害怕?他这样想着,将拥抱变成了拍肩膀。
沈小茶扯过床上的盖头盖在头上,似乎想掩饰什么,阿准坐到她身旁,静默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掀起盖头。
当拐枣酒清甜的汁液划过舌/尖,沈小茶鼓起勇气踮着脚尖拥抱了比她高出不少的阿准。
窗外又起风了,桌上的红烛被从窗户缝隙里涌进来的风刮了一下,闪烁数下方稳定,睡吧阿准轻轻卸下她头上的釵环。
他明显感觉沈小茶身/体僵硬了一下。
我去冲洗下,身上有股油腥味儿。他摸摸她毛茸茸的发顶,径直往屋外去。
沈小茶笑了,骗人!明明都洗过了。
等他再返回,她已蜷成小小的一团面朝墙壁,大红色的鸳鸯戏水被子拱出了一个小小的包。
看着她颤动的睫毛,阿准心软了真累啊,早点歇着吧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沈小茶等啊等,直等她眼睛撑不开。
听着她沉稳的呼吸,阿准一点一点挪动着翻过身,从后面极轻极轻地拥住她,沈小茶睡得并不安稳,睡前只洗了澡没泡脚真冷啊。
她无意识地向着热源靠近,直至寻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阿准用唇角轻轻碰了碰她小巧的耳垂,僵直着身子半睡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