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婷婷坐在后座叽叽喳喳说了一路,从怎么怎么认识了林云杰,怎么怎么开始相处
唐珞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傅裴南更是一言不发开着车,沉默得像个司机。
开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到达她们租住的小区,一个最高只到五楼,连部电梯也没有的老破小。
楼下的铁门早已斑驳生锈,顾婷婷从她崭新的Gucci斜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选出一把开了门。
魔都之魔,大抵也就在于此。
穿Prada、背Gucci、LV,从头发丝精致到脚指头的女孩儿,可能每天就在出入这样老破小,而这样的老破小,也起码能值个六七百万。
穿打折优衣库,在杀鸡宰鸭的菜市场为几根小葱讨价还价的阿姨,可能随手一掏,能掏出一大串的房门钥匙,而这一串钥匙的价值,却是普通人几辈子也追不上的距离
两位女士熟门熟路地走上去,傅裴南则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隔了一定距离优哉游哉跟在了后面。
这房子层高不高,一米八五的傅裴南站在里面总显得有些憋屈。
他那一身矜贵西装,与这一楼道修马桶、通下水道的小广告更是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也没太惊讶,小时候他爷爷住四合院,二环内一座四合院,放到今天自然是天价,不过当年他爷爷家那条件,跟这儿相比确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到了301,婷婷开了门请他们进去。
里面装修倒是不错,乳白色家具、淡绿色格子桌布,有点小田园的风格。
傅裴南倒是很好奇,这三个月,她到底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他四处环顾了一眼,问了句:你房间呢?
唐珞用下巴指了一扇房门,说了声:喏。
傅裴南便走过去,轻轻按压下门把手,而后推开了门。
她房间巴掌大小,几个月前从家里跑出来时走得匆忙,东西也没几件。
傅裴南在门口顿了一会儿,便穿着皮鞋,踏进了房间干净的木地板。
他这个人就没有进门换拖鞋的习惯,有时还会令人发指地穿着皮鞋,踩他们家床边那块雪白的白狐皮地毯。
反正他踩得再脏,第二天也会有保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门,清洁得干干净净,再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且他鞋子一向干净,毕竟他出入的地方,也实在没什么机会可以踩到什么脏东西。
唐珞瞥了一眼他脚下的皮鞋,傅裴南这才意识到,道貌岸然地冲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忘换鞋了。
唐珞早习惯了,只是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多说什么。
傅裴南也毫不客气,饶有兴趣地继续参观着。
她床边放了一张原木书桌,上面随意散落着一叠剧本,一些化妆品,还有一罐老干妈和一瓶陈醋。
小小的一张小破桌子,像是不辱使命地背负着看书、化妆、吃饭等多重功能。
在北京时,她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总是堆了一堆又一堆,有时她清理过期化妆品,能清走一大箱,过段时间再买回来,新化妆品再次摆满梳妆台的速度,比蟑螂的繁殖速度还要快。
但这次跑出来,她似乎也没带几样,桌上只倒扣着两个迷你的化妆品小样。
牌子他没听说过,瓶子空空,只剩瓶底那一点,也难怪要倒扣在桌上了。
他把那小瓶子捏起来打量了眼,又忍不住笑了。
看了那一抹嘲笑,唐珞只觉得很掉面子,噌地便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夺回了他捏在掌间把玩的小物件,重新给它倒扣回原来的位置:别乱动!
他问了句:缺钱了?
唐珞替自己狡辩道:节约一点不好么。
傅裴南又讨人厌地拿起了她剧本,不顾一旁唐珞的眼神警告,随手翻看着她上面写写画画的东西,瞥了几眼又放下,漫不经心道:我看你刚刚跟婷婷撒娇撒得挺熟练,这么多年,怎么也不见你跟我撒个娇啊?这四个月,但凡开口跟我说一句话,还至于吃这个苦?说着,他从皮夹抽出一张卡,那张她临走前,气势十足甩在他脸上的卡,撒个娇,这张卡还归你。
而唐珞只是言简意赅回了一句:滚!
*
收好了东西,那一日,两人在宝格丽酒店睡了一夜,买了第二天下午飞北京的机票。
夏末初秋,上海的气候依旧湿热。
第二天一早,唐珞洗漱完,把窗帘一拉,便对着镜子换了一件贴身的黑色针织短袖,一条短俏的牛仔裤,背了个miumiu的白色褶皱包。
很随性的打扮,却也难掩她一身美人骨。
正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只见傅裴南哗啦一声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忽然出现在镜子后头,吓了她一跳。
劝你加个外套。
他只留下这么一句便去换衣服了。
唐珞不以为意,她又不是没在北京住过。
傅裴南也没再劝她,只说了句: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下了飞机可别想抢我外套。
唐珞只是轻嘁了声,没理他。
而那天晚上,她一下飞机便后悔了。
十月初的上海艳阳高照,北京却早已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街上穿羊绒大衣的都有。
刚下了舱门,风一吹,她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傅裴南穿得也很单薄,一件白衬衫加一件西装外套而已,唐珞没好意抢他外套,只能道貌岸然假装不冷。
回国后,傅裴南接管了一部分家里的生意。
盛茗文娱,算是盛茗集团犄角旮旯里的一个产业。
盛茗集团一开始靠地产起家,在房地产业最火爆的那几年,自然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过之后也没有继续恋战,而是迅速卷铺盖走人,先是向酒店业转型,创立了臻园这一中式高端酒店品牌,后面更是越跨界越大,向汽车、文娱、投资等领域全面进攻。
盛茗文娱也是董事会看娱乐行业有利可图,脑袋一拍想试试水,一开始也是几个亿、几个亿地亏,不过这两年,尤其傅裴南接管后倒是有了点起色。
虽是犄角旮旯的产业,但傅总也是日理万机。
刚刚飞机刚一落地,傅裴南手机一开机,她便见他被四面八方的消息轰炸,电话更是一个接一个不停。
下了机舱,傅裴南一手打电话,另一只脱下了西装外套,往她身上一裹,便搂着她往外走。
外套上还沾着他温热的体温,让她顿时暖了不少。
唐珞被他包裹着,两人像连体婴一样挤着走。
这么多年,两人一吵架便互相甩刀子,知道对方哪儿最疼,便使劲往哪儿扎,刚在一起时的温柔体贴、你侬我侬早已不复存在,她也不止一次地动过想一刀两断的念头,而最让她不舍,只要他轻轻哄一哄,就能让她再次一头扎进这段感情里的,也就是他这一点不经意间对她的好了。
她不禁抬头望了他一眼,听着他打工作电话。
再加一口价。你写申请,我明天签字。
明天,明天,明天。我现在在外面,没时间。
而刚挂了两个电话,第三个电话便无缝衔接打了进来。
电话一接听,伴随一阵阵强烈的DJ,陈文宇的声音响了起来:哥,我在出口这儿了,你们人呢?
刚刚有个电话一直嘟嘟嘟地要插进来,拒了两次还来,烦得他不行,还以为是谁,原来就是这小子。
你换号了?
没有,我女朋友的。
傅裴南回了句:等会儿,马上出来了。
而一出机场,便见陈文宇一辆宝蓝色轿跑停在了外面,车内音浪之强,像是不踩油门也能分分钟把这车轰走。
陈文宇降下了副驾车窗,抻着胳膊冲他们挥手。
而这仔细一看,见他副驾上还坐了个女生,黑长直的头发,穿着白T桖和格子百褶裙,清纯得不可方物。
他又换女朋友了
上了车,陈文宇很识相地把音乐调小了些,而后缓缓发动车子,问了一句:哥,你们吃饭没,要不去我那儿吃点?小龙虾再不吃,马上要下市了。
行啊。唐珞抢先应了一句。
陈文宇是傅裴南表弟,从小跟在他屁股后头长大的。
一个标准的富二代,去英国读了书,本科三年、硕士一年,二十二便拿了硕士学位,回国后便一直无所事事,比唐珞小一岁,管她叫珞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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