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出于某种羞耻心,她随口打断道:分手了。
分手了?
她几个月前还听说两人仍在一起。
嗯,分手了。
钟曼玉道:也好。
这么多年,她早已看透了唐家目中无人的傲慢,而傅家,更是她们这样的家庭所望尘莫及的存在。
垫着脚尖才能够得到的生活,终究也不会踏实。
唐珞还年轻,早点断了这念想,找一个条件并非那么优越却能真心接纳她的家庭,也是更优的选择。
十多年没见的亲生女儿,再次相见也只有相对无言。
钟曼玉也不愿多说什么矫情话,只是又坐了一会儿,便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到桌上,推到她面前:你中间那几年的事情,我听说了,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也好在有傅家少爷我在这个位置上看着光鲜,手上也没有太多现钱。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这卡里有三百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收下。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你再找我。
唐珞目光落在咖啡杯旁的那张银行卡上。
或许是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勾起了她心中复杂的情感,二十多年来的恩恩怨怨,她本以为自己对这个妈早已没了爱恨,但此刻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也好在有傅家少爷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可以抹掉让她流离失所这么多年的愧疚感吗?
虽是委身于人,但至少衣食无忧,她心里就过的去了吗?
顿了顿,钟曼玉又问了句:你户口还在老家吗?
她没回应。
钟曼玉声音圆润悦耳,轻描淡写的言语,却如诗歌般富有韵味。
你想迁到上海来吗?我可以帮你。
唐珞忽然笑了一下,再抬眼时,眼眶早已红得骇人。
上海户口,多少人多少年来在上海流尽了血汗,梦寐以求却也得不到的东西,它比桌上这张卡还要值钱。
她明白这一切都是钟曼玉一个人的好意,却还是问了句:是唐铃惠叫你来的?扔给我三百万,劝我和傅裴南分手,把户口迁到上海,落到你和唐少强的户口本上,那我和傅裴南在法律上就算表兄妹,就不好再谈婚论嫁了,是这样吗?她兀自摇了摇头,你们不用再操心了,我和他马上就要分手了!说着,眼泪重重地滚落下来。
见唐珞这般抗拒,钟曼玉也红了眼眶:孩子,不是唐铃惠叫我来的。我和她没有太多交集,尤其这两年我都在国外。还有
顿了顿,她终是开口。
妈妈和唐叔叔,两年前已经离婚了。
见唐珞提到傅家少爷,眼泪便止不住地滚滚而落,她明白,想来和傅家少爷分手,她也是迫不得已,只怪她没有把她生在好人家。
这么多年,他们的事她多少也听说了些,她知道傅家少爷待她极好,她也是女人,也懂爱情的苦。
她说:如果实在难过,你要不要来加拿大和我生活?
而对面,唐珞睁着一双猩红的眼充满恨意地望着她,过了许久,嘴角边终是浮过一抹呵的冷笑。
小时候对她不管不顾,这样的邀请,可不可笑?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钟曼玉也明白唐珞不可能跟她走。
她开口道:我这两年身体不大好,这次回来,也只是想看看你外公外婆,再看看你,后天就回加拿大了,你自己多保重。
说着,她起身,拿起桌上那张卡,放到她冰凉的掌心。
她两手紧紧握住唐珞的手掌,让她把那张卡攥在手里,说了句:这张卡你一定要拿着,不要置气,还有
她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乳腺癌复发了,可能要全切。你是我女儿,自己平时要多注意一些,不要熬夜,保持好情绪。这个病,说是有遗传基础是妈妈对不起你。说完,她起身离开。
唐珞一个人坐在原位,眼泪愤愤地掉个不停,听到这一句,她抬头看了一眼钟曼玉离去的背影。
她有些恐慌,只希望她好好的,不要有什么事。
否则,她这么多怨怪又要何处去安放呢?
作者有话说:
本文算是火葬场文,可怜的珞珞南南明天就要分手咯 TT
第15章
空旷无人的会议室内,傅裴南一人坐在里面,手机在桌上接连不停地震动,唐铃惠的信息一条条的弹出来:
【约了两点,就在你们公司附近的咖啡馆。】
【星怡刚刚给我发微信说出发了。】
【你提前十分钟到,别让人家姑娘等着你。】
他看了一眼,便把手机甩回了桌上。
面前玻璃杯里的一杯黑咖啡,刚刚还在袅袅地散着热气,只是再一端起来,却发现早已凉透。
他把玻璃杯放回去,回了句:【开会呢。】
唐铃惠秒回:【什么会?】
唐铃惠:【什么会非要这时候开?】
唐铃惠:【卓小凡很疼爱他这个女儿,今天约她出来她爸也知道,不想亲手搅黄了你爸的生意,你好歹去见一见!】
扔下这一句,唐铃惠便没再发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约摸是在一点四十五分,傅裴南拿起外套起身,对门口秘书说了声:我出去一趟。便开车出发。
傅裴南到达咖啡馆时,卓星怡早已等候多时。
这是他第一次见卓星怡真人,不过之前唐铃惠给他发过几次她的照片,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和照片中相差不大,不过真人比照片更娇小一些。
堪堪不到一米六的身高,线条圆润的鹅蛋脸,一双漆黑的杏眼,眼里像星星一般亮着永恒不灭的光芒。
她大概从小到大,都被她的家庭保护得很好。
不像他和唐珞,眼里的锋芒不知何时早已经黯淡了。
卓星怡也认出了他,看到他第一眼,嘴角便微微上扬,冲他挥了挥手,说了句:哈喽,这边。
记得第一次听她爸提到傅裴南,她第一反应也是抗拒。
那天她爸爸和她聊了很多,说:你是我唯一的宝贝女儿,我这么安排,也不是为了什么商业利益,而是傅裴南这个人,确实是年轻有为,家世又显赫。这是他照片你看一看,你是我女儿,我了解你了,你不是一向最喜欢这种,叫什么什么,斯文败类的类型了吗?
她瞥了一眼照片,是一张正装照。
也是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刹那,她嘴角边浮过一抹笑意。
后来和闺蜜聊起他,也听说了些他的事迹;盛茗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年少轻狂、锋芒毕露、无所畏惧。
如果非要嫁人,又有什么理由不选择这样一个男人呢?
今天见了他真人,她竟有一丝心动。
她的直觉没有错,他的样子比照片中更吸引人。
见傅裴南走上前来,卓星怡招招手叫来服务生,又问了他一句:你喝什么呀?说着,端起自己面前一杯微微烫口的咖啡,我这个是榛果拿铁,三分糖,味道还不错!你喝咖啡会加糖吗?
傅裴南回了一句:我不加糖。说着,又转而对服务生道,先不用,谢谢。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他翘了个二郎腿,身子微微歪着,不言一语。
这是他开会或出席谈判时惯有的姿势,看着桌面双方一来一往、针锋相向,他坐在最重要的位置,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到最后一刻才开口说行,或不行。
对面,卓星怡则两手支在了下巴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开口道:我应该怎么叫你?顿了顿,不等他回,她又补了一句,傅哥哥?阿南?南南?你家里人都叫你什么呀?
她声音很甜,外形也很甜。
穿了一条黑色吊带短裙,裙摆略蓬,裙子上印满了小小的小雏菊花;头发高高地梳起,在头顶编了一条麻花辫,短俏地坠在她圆润的后脑勺。
只是不知为何,她娇滴滴说出的每一句话,却都带着一丝单刀直入的侵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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