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利刃入肉、血沫横飞的声音在宗锦耳中分外清晰他硬提起精神往上看,却没料到自己看见的竟会是北堂列的脸。
北堂列的肩膀被长刀砍进去了几分,好在盔甲挡下了不少力道,否则这一下约莫能砍断他的骨头。北堂列身为赫连军中的将领,自然不会因为受到这点伤而乱了阵脚,几乎在对方砍下他的同时,他握刀的手一抛一松再一握,刀便调转了方向,被他反手握住,再用力地往后捅。
谢了,宗锦虚弱道,你如何?
小伤,北堂列说着,忽地问他,倒是你你身上还有伤,何至于此?
我?
意识到自己已经抵达极限时,宗锦已经合上了眼,无力地往下倒:我答应要把天下打了送他的最末几个字已说不出声音,北堂列什么都没听清楚。他只默默伸手接下宗锦的身体,站在雨中略显愁苦地看着宗锦寡白的脸。
不愧是你。
宗锦再恢复知觉时,天是亮的,雨也停了。他仓皇地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垫着大把的枝叶,目之所及都是赫连军的铠甲。有同样躺着的伤兵,也有走来走去还在忙碌的家伙再往远处看,便能看到被不断拖到一处的尸首。
战事打完,才会开始收拾尸体为了防止疫病,这些在战场上死去的人通常都无法落叶归根,只能草草烧了,敛一把灰带回去。那一把灰究竟是谁的骨灰,又混杂了多少将士的骨灰,谁也说不清楚。死人不会在意自己死后是土葬还是火葬,但活人需要这一把骨灰聊以慰藉。
他虽然早已经看惯了残破的战场,可每当看见时,总难免会觉得胸口沉郁。但没等他想更多,他又忽地紧张起来,捡起身旁的丛刃便踉跄着爬起来:赫连恒呢?赫连恒在哪儿?
宗锦随手抓了个兵士急匆匆问,对方指了指前头,垂着眼没有说更多话。
这是什么意思?
等等,他们是输是赢?
眼下这情形,既可以是得胜之后打扫战场,也可以是战败撤离后的处置。
而兵士的表情,似乎在告诉他,更有可能是后者。宗锦没工夫再问什么,立刻朝着前面跑去。他仍浑身都疲倦得很,四肢躯体到处都在疼,一时间都分不清楚哪里受伤了哪里没受伤。然而他无暇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只想快些确认赫连恒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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