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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弑父又如何还不是被咋们当代魔帝亲自手刃,以牙还牙!你们可能没看见,城门外那诛杀骨墙上的几颗血淋淋的人头!那些人头残缺不堪,皆被骨刺贯穿到底,正不停的往下喷涌着瘆人的鲜血!”
“对啊,其中就有灼华魔王,还有梦魇一族的族长!好像……还有几颗人头是他们的得力下属。真是死状凄惨!”
“呸!要我说哇,梦魇一族誓死追随灼华魔王本就是愚蠢至极!他们就是活该被灭族!”
“不过,听说梦魇一族侥幸逃走了一名遗孤,那名遗孤带着梦魇族圣物不知所踪了。当代魔帝正在全力搜捕他,欲寻回那圣物。”
“噗嗤哈哈哈,区区一名遗孤倒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就算他侥幸存活,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那圣物早晚会寻回来。”
“噗嗤哈哈哈哈哈,倒也是。”
“……”
那些魔界子民不约而同的哄然大笑,他们龇牙咧嘴、口无遮掩,仿佛魔界发生的任何事都能成为他们饭后的谈资、闲暇时的笑料。
魇蓬头垢面的坐在告示墙附近,他眼前一亮,发现了地上有个被踢来踢去的包子。他畏缩着小身板,连忙面露喜色的捡了起来。
那包子馊了,满是沙土,就剩一小半,肉馅里还蠕动着几只乳白的蛆虫。
他好似没看见一样,狼吞虎咽的啃食着,听着四周的魔族嘲讽的笑声,泪水终究是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魇如今不过六七岁的年纪,他衣衫褴褛,遍体鳞伤,没有归处,如乞丐一般漂泊在这魔都城中。
他无声哽咽的吃着包子,只依稀记得父母拼尽全力护他,侥幸让他逃脱了死亡的刀刃,最后带走了他们梦魇一族的圣物。
但在那场血战里,他的父母双亡、全族被灭。他亲眼看见,一群冷血无情的魔兵砍下了父母和族人的头颅。
而如今,他父母的头颅和几位长老的头颅皆被贯穿于诛杀骨墙之上。其余的头颅也一一被投喂给了魔兵饲养的魔兽。
魇很幸运,魔帝并不知道梦魇族的圣物——邪煞魔钟可以隐藏气息。他将邪煞魔钟放于自己的体内,隐藏了身上的梦魇族气息,使他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是一名极其普通的低等魔族。
如今魔帝正在五界各地搜捕追杀他,企图得到邪煞魔钟。但魔帝一定万万想不到,他根本没有离开魔界,甚至没有离开魔都城。
可惜由于魇年纪太小,并且因为被四处追杀的原因,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使用魔力,否则会有人发现他梦魇一族的身份。他也不敢相信任何人,只得以小乞丐的身份飘荡于魔都城中,浑浑噩噩的度过这日日夜夜。
他经常食不饱腹,捡别人吃剩的或者不要的食物,虽然大多数都是脏的臭的馊的,但他不介意,他只想好好活着。
他最喜欢去大户人家的后门,在那里,往往会有仆人去处理府中的剩菜剩饭。
喜欢的原因也只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剩菜剩饭多,往往剩有很多肉。而且若天气不热,运气好的话剩饭剩菜还不是馊的。
虽然因为刻意不使用魔力,他过于孱弱。所以常常抢剩饭都抢不赢其他乞丐,到最后,也只能吃到一些乞丐吃剩的剩菜,但他很容易满足,只要能活下去。
原本,他想着这辈子就这么苟活下去算了。直到他十三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过目不忘的人。
弹指之间,魇便浑浑噩噩的虚度了一千多年的光阴。
他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孤身一人混迹于魔都城的最底层。
这日,他如往常一般蜷缩在街头午睡。耳边却传来了其他乞丐聊八卦的声音。
“欸你们听说过云雨廊坊吗”
“没听说过,那是什么地方”
“四百年前建立的一家妓院,据说只卖艺不卖身。”
这一说,周围的一群乞丐皆是大笑起来,“这关我们什么事啊我们又去不了那种高等地方。”
“这有什么关系。云雨廊坊才建立不久,明日他们的主人就要携带角妓们盛大演出,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去凑热闹!”
“害,只能看不能摸那有什么意思”
“粗俗!你们太粗俗了!”
这时,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乞丐面红耳赤的大声说着,“传闻这云雨廊坊的建立者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和我年岁相差不大。那位少年一袭红衣,虽戴着面具,却美得摄人心魄,而且亦是博学多才、白璧无瑕!”
“你小子,莫不是为看那红衣少年”旁边的乞丐们纷纷笑了起来。
“才不是!”少年乞丐顿时脸红,跟猴子屁股似的。
他又说:“那位红衣少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册册烂熟。其中他的琴艺最为高绝,一曲便能让人肝肠寸断、荡气回肠。就连当代魔帝都曾请过红衣少年进宫献曲。若是我也能听上一曲,那该是多么的荣幸。”
“我去,这竟然是魔帝陛下享受过的待遇!明日我定要去看看热闹。”
“对,不看岂不是亏了。”
“噗嗤哈哈哈~”
魇缓缓睁开双眼,神情淡漠。他嘴角一撇,心中开始有点好奇。
一个少年,年纪和他相仿。小小年纪便能创立名为云雨廊坊的妓院不学无术就算了,又是何来的财力支持莫不是……爬上了魔帝的床榻,才会如此顺风顺水
他冷笑着,完全嗤之以鼻。
不过是一群伏低做小、低三下四的角妓,他们聚集在那里矫揉造作、搔首弄姿的举行什么所谓的表演,专门用来糊弄有钱人的热闹罢了。
他才不感兴趣。
次日,魇正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大街上。
他巡视着四周,却发现街道上空无一人,往常来去匆匆的身影荡然无存。
魇顿感疑惑,看见远处正有一群人手舞足蹈的样子,正往魔都城中心的方向跑去。
他神情狐疑,好奇的跟上前去。
不消片刻,魇就看见一片川流不息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围绕着一方高台。那高台雕刻精致,其上下皆悬挂着簇簇红绫,无数红绫随风飘动,恍若秋日火红的枫叶。
此时高台之上,正有一群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少年不留余力的奏乐。他们有的吹箫抚琴,有的奏笛打鼓,虽乐器各不相同,曲却节奏合拍。
而高台中央一群国色天香、婀娜窈窕的少女虽着乐曲翩翩起舞,她们就像是一群身姿优雅的孔雀,挥动着五颜六色的长袖衣裙,稚嫩的红颜散发着令人心动的纯洁和美好。
让一群十多岁的少女少男手舞足蹈、吸引眼球,真是手段低劣!
魇不耐烦的想着,正打算转身离去。忽然乐曲声停,高台之上的少男少女纷纷离去。
此时,一抹惊艳的红突兀的闯进他的眼帘。
那红衣少年戴着一张血色的半脸面具,肌肤白皙胜雪,唇红齿白。他身形修长,一双白皙无暇的手小心翼翼的抱着古琴,飘然跃入高台中央,就如一片艳丽的花瓣动人心弦。
魇只觉得呼吸一窒。
那抹红就如屹立在满天大雪里的一支梅花,鲜艳醒目,清丽淡雅,给人一种傲霜凌寒的感觉。
红衣少年身姿雅正的跪坐在高台正中,他将古琴轻放在案桌上,艳红的双唇微微上扬,微微低头垂眸,便开始轻抚琴弦。
一阵温柔轻盈的琴音缓缓响起,就如同清晨逐渐破晓的缕缕暖阳。在场的人皆是神情微微一愣,原本热闹非凡的气氛忽然逐渐平静,他们情不自禁的全神贯注倾听起来。
那琴音舒缓清淡,仿佛粗茶淡饭一般平淡,它让人感到温馨,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的家人,轻易唤醒沉睡在心中的美好回忆。
魇不由地微笑,恍惚看见幼时父母与自己春游的场景,他们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去追蝴蝶,脸上的笑容温柔至极。
忽然,琴音瞬间变得高扬迅猛、杀伐果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