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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车回家的路上, 叶梦洲一句话都没有说。
林语心里充斥很多的疑问。
比如,叶梦洲在他姐姐和秦枭出现之前说的, “今天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指的是什么?
又比如, 叶梦茵明知道自己的准新郎和她弟弟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还愿意嫁给秦枭?
然而,当他转头看见身边人阴沉沉的脸色之后,到了嘴边的话根本问不出口。
林语只能无奈的轻声叹气。
知道自己的问题, 终究是得不到解答了。
屋外骤雨连绵。
林语刚才在雨地里站了很久,衣服都被淋透了, 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所以, 到了家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回房间的浴室里洗了个澡。
然而等他洗完换上一身干爽的睡衣, 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中走出来的时候,冷不丁瞧见房间里的床上坐了个人。
叶梦洲的头发也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完澡, 身上穿着浴袍。
身形慵懒的倚靠在床边,见林语出来, 动作自然的冲他招了招手。
林语被吓得不轻。
对男人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事没有点儿心理准备。
所以面对对方的“盛情邀请”,非但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一步。
“不欢迎我吗?”叶梦洲似笑非笑的问。
见林语依然神情戒备的望着自己, 像是沉了脸色。
正要从床上起来的时候, 在原地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的林语咬咬牙, 决定豁出去了。
“别走!”
林语小碎步跑上前去拦住他,将人摁坐了回去。
他刚洗完澡,脸蛋被浴室内水蒸气晕染成了淡淡的粉色,这会已经越来越红,连耳朵和脖子都快要红透了。
林语不敢抬头,不断回想着脑子里有限的观影记忆。
就当他犹豫着要以什么样的姿势将人扑倒时,却猝不及防被人拦腰一抱放到床上,紧接着,后背贴上了一堵坚实而又滚烫的胸膛。
林语身体僵得不行。
被身后的男人抱着,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也不敢动。
“还记得我们一起去看的那部电影吗?”叶梦洲呼吸平稳的在他耳边问。
林语闻言怔怔地点了点头。
叶梦洲像是思考了很久,才又出声道:“那是我拍的片子,大部分也是我的真实经历,但是我和母亲并没有影片里的母子那般幸运。”
话音一落,林语知道叶梦洲一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不禁屏住了呼吸,安静的准备聆听故事。
半晌过后,叶梦洲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叶胜天是有婚约的人,却在见了我母亲一面之后,就天天去她开的小饭馆里吃面,表面追求,实则是在进行各种骚扰,后来我母亲忍无可忍,在叶胜天对他动手动脚的时候砸破了他的脑袋,这事被叶家知道以后,虽然没有追究,但因为我母亲出身不好,强烈反对他们在一起,”
叶梦洲冷哼一声,“你说可不可笑,我母亲从来就没有回应过这段感情,从头到尾只是叶胜天在一厢情愿,居然还有脸指责是我母亲不检点,故意勾引有婚约在身的人。”
“后来,叶胜天顺从家里的意愿娶了门当户对的女人生了孩子之后,依然对我母亲贼心不死。有次酗酒之后找上门来强迫了我母亲,母亲发现自己怀孕之后就逃走了,因为她不想当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过一辈子看人脸色的生活。但叶家权势滔天,最终还是被他找到了母亲和我,却并不是因为他还爱着她,而是因为原配已经没了生育能力,我是儿子,仅此而已,这也是叶梦茵和他母亲如此仇恨我们母子俩的原因。”
“也许是老天有眼,不久叶胜天便病逝了,可惜的是,我的母亲也在几天之后车祸身亡,”他怅然若失的长叹口气,“明明前一天晚上,我们还在促膝长谈,将来脱离叶家的掌控之后,要过上怎样幸福美好的生活。”
叶梦洲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就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故事,只是单纯的在陈述别人的人生经历。
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段深埋在内心深处的一段痛苦回忆,他要做多少心理准备,花多大的勇气才能将它们说出口。
男人目光深沉的注视着少年小巧玲珑的耳朵,这会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淡粉色。
林语乖乖的一动不动,叶梦洲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也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对别人的故事感同身受呢?
叶梦洲眸色渐冷。
甚至觉得林语睡着了也好。
自己便可以彻底把他当成个没有思想的木偶娃娃,随意向他倾吐自己内心的灰暗想法,将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尽情宣泄出去。
“你知道吗?我特别讨厌心理医生这个职业,也可能是我遇到的都是些庸才吧,非但没能让我的病情缓解,反而让我的逆反心理愈发严重。我也是前不久中断了心理辅导才发觉自己一直以来有多天真,竟会以为有人能对我的经历产生共鸣。”
“这些心理医生大多生活的很幸福,家境优越名校毕业,一辈子顺风顺水,他们没有切身体会过绝望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却依然能够道貌岸然的扮演救世主的角色,轻描淡写的让你不要拘泥于过去,放下仇恨。”
叶梦洲眸色渐寒:“如果不是切身经历过,他们怎么会知道当晚餐桌上的肉,是你自己养的狗时的愤怒,又怎么会知道,明明约好了一辈子都不向第三个人说的秘密,转头就被另一个人知晓的感觉,所以我想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资格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劝说我放下过去?”
叶梦洲默默收紧了手臂的力道,语气坚决:
“我做不到,这辈子我是一定要报复叶家的,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阻拦我。”他顿了顿,沉声在林语耳边吐出三个字,“包括你。”
话音一落,男人怀里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震颤了一下。
叶梦洲理所当然的认为林语是被自己冷酷无情的话语吓到。
也许眼前这个动不动就流泪发抖的少年,下一秒就会哭着跳床逃走了吧。
思及此,叶梦洲眼里仅剩的一丝温度也陡然褪去。
甚至慢慢松开了手臂,让对方能够更轻易的离开。
然而,不过片刻之后。
却见身前的少年突然毫无预兆的将身子转了过来,不仅没有做出他想象中逃避自己的举动,反而面对面的紧紧抱住了自己。
林语将早已布满泪痕的脸颊深埋在男人胸前,默默地无声啜泣。
叶梦洲愣了好久,才慢慢抬起手臂反拥住怀里的人。
摁着少年肩头的手指关节,都不自觉的用力到泛白。
男人原本冷漠的脸庞再次染上温度。
眼神也不再冰冷,渐渐恢复成了往日的温柔似水。
叶梦洲低眸望着自己右腕上的手表,怔怔出神了片刻,才柔声细语的问:
“还记得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
怀里的少年轻轻点头。
他记得。
是一对手表。
“这款是成对卖的,你给我的是其中一只,还有一只呢?”
林语被问懵了。
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仔细想了好久也不记得那块表的下落,甚至因此停下了抽噎声。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心慌的不得了。
有段时间他特别穷,几乎连饭都吃不上,大概可能也许……被他给卖了吧……
林语不确定的想,慢慢从男人的胸前抬起头来,心虚的眨巴着眼睛望向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把手表给弄丢了,你会不会生我的气呀?”他小心翼翼的问。
因为他也知道这是款情侣表,如果少了一只,金钱意义和收藏价值必定都会大打折扣。
话音一落,叶梦洲的脸色果然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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