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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介嗔痴惊慌地朝她奔来，一阵天旋地转，她重新倒入雪地。
这破工作！怪不得原岗位的要离职！
最后听到的，是那人一声声的焦急呼唤。
ldquo安筠！安筠！rdquo
他额心的印记，又变回了赤色。
第6章
ldquo他想见我？rdquo庭筠咽下苦涩的汤药，顿了顿，道：ldquohelliphellip让他进来。rdquo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幽夫人，抿茶的动作微微一滞，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侍女们很有眼色地等待幽夫人最终的发话，谁也没有动作。
幽夫人放下白瓷茶盏，一旁的郑嬷嬷立即为她重新斟满热茶，水汽徐徐攀升间，幽夫人淡淡道：ldquo开门吧。rdquo
守在门边的侍女闻言缓缓打开了门，外头的冷气便猛的窜了进来，凛风灼得银炭炸开零星火花。
渐渐扩大的木框缝隙里，有身影渐渐显现。他跪在雪地里，直直地看着前方，外头细雪纷扬，落了他满身。
见到紧闭的大门打开，他挺直了上身，急切地望向屋内。
ldquo愣着干什么？还不进来！让少主一直吹冷风吗？rdquo郑嬷嬷不耐。
介嗔痴立即起了身，却似因为长久跪着，脚下踉跄了一下，但很快便几步走到了门口，刚要跨进又想到什么，迅速拍了拍自己的头顶和身上，将积雪尽数扫尽。
进了屋内，他向幽夫人行礼：ldquo见过夫人。rdquo
人虽是对着她，但余光却瞥向庭筠的方向，见她瞧着已没什么大碍，才重新收回眼神。
ldquo我罚你，你可有怨？rdquo幽夫人掠了一眼他的脸，不自觉扣紧了手中的杯底。
ldquo是我的错，让少主受了伤，我自是认罚的。rdquo介嗔痴语气诚挚。
ldquo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rdquo幽夫人搭上郑嬷嬷的手臂起了身，加重了语气：ldquo这样的事，没有下一次。rdquo
她吩咐左右：ldquo好好照顾少主。rdquo随后便款步走出了房间。
郑嬷嬷不禁问道：ldquo您留那杂种在少主那头，是就这么算了？rdquo
ldquo算了？rdquo幽夫人轻嗤一声，ldquo我不好明着来的，安筠会替我出手的。rdquo
她笑了笑，ldquo那孩子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rdquo
郑嬷嬷扬了扬嘴角，了然地道了一声ldquo是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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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嗔痴一直没吭声，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庭筠喝药、吃果脯。
庭筠被那样清凌凌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太自在，见他就没挪过位置，不由得问道：ldquo你站那么远做什么，我还会吃了你不成？rdquo
ldquo不是！rdquo他立马否认，不及防和她对视上后迅速垂眼，ldquo我helliphellip身上寒气重，会渡给你的helliphelliprdquo
他站在那儿，屋内外温差使得衣服和发上落的雪很快化成了水，额发湿哒哒的，肩头胳膊膝盖浸染了一块块的深色，有的顺过袖口从指尖滴落，在地上留下了一汪小小水印。
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在外头跪了多久。
庭筠正要合上手里的零嘴盒盖子，瞥见里头的东西后，停下了动作，饶有兴味地笑了笑，把其中一个格子取了出来，然后朝着介嗔痴轻佻地招了招手：ldquo过来。rdquo
ldquo安筠rdquo的这张皮相讹人的很，单瞧着漂亮又无害，少年像被蛊惑一般，迷瞪瞪地往前走了几步。
她拈起小盒的边缘，葱白的指尖映着深色的木质，晃眼得很，ldquo这是濂山产的溪叶核桃，可惜我生病了没力气，你替我剥了怎么样？rdquo
她的恶劣显而易见，介嗔痴停住脚步，看了眼她略显苍白的脸色，顿了顿，问道：ldquo是真的想吃吗？rdquo
ldquo这重要吗？rdquo庭筠懒散地靠向了厚实温软的枕被。
对于压迫者而言，对付弱者，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编。
而你，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侍女见状，很有眼色接过核桃，再带着托盘里的空盒和它一起走到了介嗔痴面前，满脸不耐地将东西放到他手中，却连椅凳也没有为他准备。
ldquo要全部剥完哦~rdquo庭筠翘了翘嘴角，ldquo哥哥。rdquo
他那双原本初雪涤过一样澄澈的眸子，却在这一句句后，似被屋中的温度一蒸，渐渐化成了泥泞。
他机械地弯下膝盖就要跪地，却被一道倦怠的声音制止：ldquo等等。rdquo
庭筠微微抬手一指，ldquo站起来，往右边来点儿。rdquo
介嗔痴沉默着听从着她的指令。
ldquo再往前来，你没吃饭吗！步子迈那么小？rdquo
ldquo对，就这儿helliphellip省得你挡着路，碍手碍脚的。rdquo
ldquo这手剥出来的，比起器具，才更细致不是？rdquo讥诮之余，似是觉得他这反应着实无趣，不太满意地掀了掀眼皮：ldquo那就开始吧？rdquo
随后朝旁边使了个眼色，示意侍女盯着他，便侧身躺入了被窝。
少年像个无知无觉的木偶，跪地、放下木盒、拿起坚硬的核桃，在即将碾碎它外壳的那瞬间，却突然似断了操纵的线一般，滞在了那里。
背后，温和的暖意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逐渐包裹周身，如若置于晒暖了阳光的棉絮中。
他偏头看去，在他的右后方一臂之距，燎炉散发着厚重的热量，里头银炭烧的正旺，透出灼灼的红色。
少年不由得加重了手指力道，ldquo噼啪rdquo一声，银炭轻炸和核桃碎裂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他眼中的泥泞被轰然烧尽，留下透亮的水膜，恢复了原本干净的模样。
侍女啧了一声，警告他的不专心。
介嗔痴望了眼床榻上只冒了个后脑勺的人，收回目光，瞳中绀色翻涌。
核桃壳碎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露出了里头饱满无垢的核肉，像是剖开的心脏。
细碎的剥壳声响萦绕在榻前，装睡的庭筠也不自觉犯起了困，在见周公前的一刻，系统终于大发慈悲地结束了一切：
【叮mdashmdash恭喜完成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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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风雪不息，竹枝摇晃碰撞的沙响，在这间寂静的室内都清晰可闻，除此之外，只余难辨的经文念诵音，周旋于风声之下。
略显昏暗的清室，只有几盏残烛静静燃烧，端坐于蒲团之上的老者，蓦地停住了盘捻佛珠的手。
下一瞬，门被轻轻推开，木架上烛火摇曳，冷光与细雪从缝隙中扑来，地面像被斩出一道浅色的疤。
ldquo这次来的有些晚啊helliphellip嗔痴。rdquo
眉须尽白的老者熟稔开口。
来人合上了门，将油伞搁在了一旁，断了一根骨架的伞面，被雪水侵袭，立在那儿时颓然垂下一块，若弯折塌陷的脊背。
ldquo今日风雪很大，住持。rdquo他走至老者面前，跪在了那个空着的蒲团上，双手合掌于眉心间，微微前倾行礼。
ldquo从前也不是没有比这更恶劣的天气。rdquo明释长老缓缓睁眼，眸中温和而慈悲。
ldquohelliphellip课业繁重，耽误了些时候。rdquo
ldquo你一直都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向来准时，从无例外。rdquo他的眼珠因年迈而混沌，却始终透着亮光，像寺中那盏不灭的长明灯。看着少年时，带了些亲厚的笑意：ldquo在新家，到底遇到何事了？rdquo
介嗔痴置于膝盖处的双手抓握了下衣摆，回答道：ldquo我妹妹生病了，待她喝下药睡熟了才来的。rdquo
他神色未见有异，一如竹枝冷雪，但说到ldquo妹妹rdquo二字时，眼角溢出的暖意却出卖了他。
ldquo妹妹helliphelliprdquo
话音未落，明释长老盘捻的佛珠突然应声而断，颗颗菩提乍然迸溅开来，落在衲衣与地面上，噼噼啪啪地混乱闷响。
最先断落的那颗菩提骨碌碌滚到了介嗔痴手侧，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捡拾，却被心头猛然狂跳的长老立即阻止了：ldquo嗔痴，任其去！rdquo
介嗔痴不明所以，收回了即将触碰到的指尖，重新端坐，ldquo请开始吧。rdquo
随即低下头，将额顶暴露在明释长老面前。
明释看着散落满地的佛珠和神情木然的少年，十几年来时刻紧绷的那根弦，仿佛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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