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肉男拿起那份投诉信,有些兴趣地弹了弹这张纸,递给沈云聚,说: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这么明显的动作,让一直在走神的沈云聚也回过神来。他接过了肌肉男递给他的纸张,低头阅读着。
而肌肉男,也蠢蠢欲动地接近了他,想要趁他入神阅读的时候,对他的道具卡下手。
绝大多数的卡贩子都是与制衣者合作的,但是这不包括肌肉男。因为他的道具卡的缘故,所以他尽量避免在任何场合露出自已的真面目。
所以,他的偷窃技术,就真的是自学成才了。
他已经仔细观察过面前这个青年的衣物,最终将目标定在其左边腋下的夹层,因为他注意到,这个青年在走路的时候,左手几乎毫无摆动,一直紧紧贴在身侧。
这个位置动手有些难,不过肌肉男的指缝中已经夹了一枚刀片。只要不直接伤害任务者,那么刀片的使用也不会被主脑定义为致死攻击。
他只要用刀片轻轻划开衣物,趁对方认真阅读投诉信的间隙,抽出其中的道具卡,然后借机使噩梦重启,一切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正如同他在上一轮噩梦做的那样
贪婪的恶念在肌肉男的目光中闪动着。
而沈云聚对此一无所知。他低头阅读着那封投诉信。
致洛科物业:
最近的几个晚上,八楼走廊的灯光一直闪来闪去,与保安说了好几次也不见来修,因此写这封信,希望物业重视这个问题。
住户们交的物业费,总不至于凭空不翼而飞吧?
我之前在业主群里还听说,有一台电梯总是无缘无故就从一楼空着升到十一楼,再自已下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么久了还没有来修吗?
我上次坐电梯,从八楼下来,电梯像失重一样直往下掉,我差点以为我就要死了!好在到三楼的时候,电梯恢复正常了但是这也太离谱了!
我入住了洛科公寓三个月以来,已经遇到大大小小不间断的问题了。不管是半夜电视机突然打开把我吵醒,还是新风系统抽风一样的大喘气,我都忍了。也许是我租的这间公寓不太行。
但是,公共空间也是一大堆的毛病我真是忍无可忍了!
这栋公寓楼,外表看起来高档华丽,但是内里已经腐朽不堪了!我都没法理解,那些看起来昂贵的电器还有公寓设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
如果再不解决,那我会联合其他业主,一起质询你们物业公司究竟是把维修基金用到哪里去了!
业主K
x年9月30日。
沈云聚垂眸仔细阅读着着这封投诉信。在看到最后落款的日期的时候,他下意识瞥了一眼放在保安室桌上的日历,最上方的那一页显示,今天是10月31日。
也就是说,这是一封来自一个月之前的投诉信。
信中的一些内容,让沈云聚对这个噩梦有了一些猜测。
尽管他一直都是在底层的噩梦中兜兜转转,但是起码也算是见多识广。此时,看到这封投诉信之后,他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家具不,应该说,更确切地说,电器,有问题。
我觉得他转过身想对肌肉男说什么,却恰好瞥见肌肉男指缝中刀光一闪,他眸光微变,不动声色地继续说,我好像知道这栋公寓楼出什么问题了。
肌肉男仍旧懊悔自已没把握好时机,又痛恨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家伙看信看得那么快。他只能把手收回去,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应说:什么问题?
他压根没意识到,沈云聚已经发现了他的企图。
沈云聚把信递给他,轻声说:这栋公寓楼里的设施,出了问题。
在意识到肌肉男有问题之后,沈云聚可没有多余的好心,把自已真正的猜测告诉肌肉男,就随意挑了一个大类告诉了肌肉男。
肌肉男看完了投诉信,半懂不懂,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没错。设施确实是出了问题。可能物业公司也有问题。
沈云聚看了他一眼,僵着一张脸不说话。
肌肉男只能问: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沈云聚正要说话,突然地,从保安室外面,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他们都吓了一跳,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外跑。
*
蒋双妹觉得,她这辈子就没这么绝望过。
在这个该死的噩梦里,人生就是如此跌宕起伏伏伏伏伏。
刚刚从1104那个可怕的房间里逃出来的时候,她几乎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看到了有一台空电梯就停在十一楼,于是飞快地跑进去,按了一楼,希望能赶快逃出这栋公寓楼。
她恍惚不安,大脑中一片空茫不,可能还有着恐惧和惊疑不定。
为什么空调会突然恢复正常?为什么门锁突然就可以开了?为什么为什么,浴缸在自已放水?为什么扫地机器人抽风一样地撞她?
现在,那间公寓在蒋双妹的眼中,就和地狱一样,充满了不知名的危险。
她像她的姐姐一样,蜷缩着蹲在电梯的角落里。
很快一楼,到了。
平静机械的男声,提示她,电梯到一楼了。
电梯停下,门开了。蒋双妹本能地站了起来,往外走,然后
她被电梯门夹住了。
那更像是恶作剧而不是故意伤害。可是却把蒋双妹吓得半死,她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手胡乱地挥舞、拍打着电梯门,脚也用力蹬着地面。
她的魂魄好像都被吓飞了。在电梯门重新打开,恢复正常之后,蒋双妹直接瘫软在地上,狼狈到手脚并用地爬出了电梯。
她将背部死死地靠在墙壁上,眼睛里的泪水直接就淌了出来。她僵硬的面部肌肉,让此时的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死人,而并非活着的人。
沈云聚和肌肉男走出保安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狼狈不堪地逃离电梯的蒋双妹。
当他们试图靠近她的时候,蒋双妹就会发出一声尖叫,并且胡乱挥动着手臂,不让任何人靠近她。
她把自已的长发倒过来,盖在自已的脸上,就像是一顶帽子,而她就透过发丝的缝隙,目光惊恐地观察着整个世界。
沈云聚和肌肉男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了。
肌肉男摸了摸头,说:这是我们刚才见到的那个人?
沈云聚摇了摇头。
莫名其妙地,肌肉男居然能明白他的意思。他说:那就是她妹妹?他停了一下,终于想到了,哦,就是上一轮噩梦死掉的那个对吧?
沈云聚默认了他的猜测。
于是肌肉男打量了一下蒋双妹,不含恶意却十分直白地说: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像吓疯了一样?
沈云聚瞥了一眼蒋双妹逃出来的电梯。
莫名地,他想到那封投诉信里,一台电梯空着去往十一楼,又空着下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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