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这个游戏中的确很少有NPC的存在。有些噩梦中那些死气沉沉的,看起来毫不重要的路人角色,看起来像是NPC,但说不定也仍旧是扮演者在那儿打酱油。
此前任务者们不知道扮演者的存在,所以他们也只是在猜测。
话说回来,任务者和扮演者这种人类玩家的阵营对立,是不是也是游戏公司的某位策划将自己的脑洞杂糅了进去?不然的话为什么非得这么做?
总不可能是因为,想要让游戏中的人类玩家越多越好?
NPC越少越好?必须让这个游戏可以容纳足够的人类玩家?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
牧嘉实的思路不自觉拐了个弯,随后很快就收敛回来。他继续看着梁行一,心想,还是不能就这样确认。
万一梁行一只是迷失在了这个噩梦中呢?
不过说到底,梁行一究竟是NPC还是人类,对于他们正在了解的事情,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一旁,因为牧嘉实长久的沉默,所以沈云聚已经自觉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在这儿生活的?
我哥不需要什么生活物资。梁行一坦诚地说,所以医院里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就已经足够他使用了。至于我,我每天早上会出去一个小时,寻找食物和生活物资,然后再回来。
除了照顾我哥,还有寻找物资,我基本上就是在完成我的毕业课题
虽然说,现在这个情况,谁也不知道我这个博士学位拿不拿得到,但是
但是这总归是一件事情。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事情。不然的话,一直去想外面发生了什么,人类还有没有救,是一件非常令人绝望的事情。
说着,梁行一的声音变得更加嘶哑,他局促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指,显得有些木讷和呆板。
牧嘉实回过神,静静地听着梁行一的话,然后问:这样的生活,你不会觉得枯燥吗?
不,不会。我是认真的。虽然只有我和我哥两个人在这儿
当然是有点寂寞的,今天遇到你们,能和你们交流两句,我很开心。
但是并不会觉得枯燥。我哥一直说我就是一个钻牛角尖的傻子,我不能否认这一点。我确实我总是活在我自己的世界里。
至于我哥我爸妈很早就去世了。其实是我哥一直在照顾我。我是一个书呆子,我不太会做人,不太会和其他人沟通交流,但是但是我哥不一样。
他不愿意上学,为了打工供我上学。后来我拿了一些奖学金,还有一些竞赛或者其他的奖项,也遇到了很棒的导师我们的生活慢慢变好了。
然后我哥就病倒了。我正在准备博士的毕业课题,医院就给我打电话,说我哥病倒了。他是在路边昏迷,然后路过的好心人叫了救护车。
那天是疯狂开始蔓延的日子。
梁行一的声音突然停了停,就好像「疯狂」这两个字让他想起了其他的什么事情。他沉默了片刻。
趁这个机会,牧嘉实左右看了看自己的两位同伴,不出意料地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虑与迟疑。
这种情绪是对于梁行一这个人,而非他的说法。
梁行一看起来非常正常,只是有些疲惫。这种疲惫可能只是他的身体无法再继续支撑这样的生活了。
他看起来挺清醒的、挺有理智的。
但是,真的如此吗?
先不说梁行一为什么会把他的哥哥带到一间精神病院的问题,那个倒扣在梁行一电脑旁边的半圆形透明容器,就让牧嘉实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梁行一说他和他的哥哥相依为命。而现在,他正在开发一种人工智能,甚至曾经有人来找到他,说这个人工智能可以用在一些于人类有有益的事情上。
听起来十分像窄楼的人工智能。
梁行一真的还是清醒的吗?他没有被那些疯狂感染吗?可是,这间医院本身,就是蕴藏着疯狂的场景。
三名经验丰富的任务者在进入这间医院之后,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梁行一,按照他的说法,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两个月,他就真的没有受到一丁点儿的影响?
牧嘉实无法相信这一点。
面前,因为提及哥哥出事那天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的梁行一,再一次开始说话。
这一次,他的语气有微妙的变化: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体有些不对劲。他总是觉得疲惫,但是又希望我不要担心他。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们更亲密的关系了。他就是我的半身,我的兄长。
所以我当我知道他进医院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希望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不要像之前那样劳累了了,我已经长大了况且我们两个本来也是同岁的。
然后我也不知道。世界在一瞬间就改变了。疯狂在全世界蔓延着,我和我哥周围也是这样。
我哥原来在的那家医院,很快就被疯子,还有那些被疯子们伤害到的人们充满了。
我吓坏了。那个时候我哥一病不起,醒也醒不过来。他们说我哥得了一种很罕见的疾病绝症。
救不回来了。我不太相信,因为那个时候我哥的脑电图还是有反应的。
他更像是植物人,而不是脑死亡。他还活着,只不过他没法醒过来和我说话,但是他听得见我对他说的话。
医生说没有什么治疗的希望了。但是我还是不相信。那个时期太混乱了
明明社会秩序已经崩坏了,但还是有很多要用钱的地方。我我那个时候太拮据了,所以就带着我哥出院了。
但那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我哥还是需要在专业的病房里,接受专业的疗养和照顾。
我自学了一些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了,我哥还是没醒。
我还是在做我的毕业课题。然后就是天上那个东西。世界又被改变了一次,这一次是更糟糕的那种。
以前还是可以用钱买到的东西,现在就已经买不到了。我们只能去争、去抢。这个时候我听闻了这个地方,这间医院。
我知道他们以前在这儿做实验,也在这儿翻到了一些实验的资料。
但是我当时只是看重了这个地方有完备的医疗物资。
我来的时候,这里原来的人都已经转移走了。我找了些人帮忙改造这间手术室
沈云聚忍不住问:为什么非要改造这间手术室?
这间医院有这么多的病房,想必总有一间,比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房间更为舒适、明亮、温暖,但是梁行一却偏偏选中了这一间。
背阴、潮湿,并且显而易见,曾经还留下过无数人的鲜血与生命。
为什么偏偏选中这一间手术室?
梁行一茫然了片刻,然后问:什么叫,非要改造这间手术室?
沈云聚看了牧嘉实一眼,然后说:这间医院有很多病房,你为什么选中了这一间?
梁行一却不断复读着之前那个问题:什么叫,非要改造?
三名任务者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于是纷纷保持了沉默。沈云聚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
梁行一好像认定了他改造手术室的事情是正当的,所以认为沈云聚的这个问题是不合理的,于是在这件事情上钻牛角尖,不停地重复与反问。
梁行一又一次问:什么叫,非要改造?
手术室里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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