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茶盏,双眼轻阖,像是在享受这股芳香的韵味。
最后缓慢睁眼面向皇后,施了一礼:芳香冠世,是为上品。
好些个人都愣住了,就连皇后也没反应过来。
她本意是想让菲儿难堪的,只是不曾想她居然对茶道浸淫颇深,倒是出乎意料。
菲儿也不知为何,在喝到此茶第一口便觉得一股莫名的熟悉,这些话更是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好像天生就会一般。
还没反应过来,伴随着一阵眩晕,脑海里跳出一段记忆。
记忆中的自己低着头跪坐着,眼前茶桌上有着那么一杯茶。
一个男人浑厚的嗓音从茶杯对面传来,话语里正是刚才那段对鸯羡茶的评价。
她想抬起头来看清他的样貌却是做不到,不受控制却又身临其境的感觉,记忆到这便戛然而止。
菲儿还沉浸在刚才记忆中,直到身后小裘出声提醒,她这才从中摆脱出来。
缓缓坐下,周围人对她的奉承赞美此刻也听不进去,她只想知道刚才记忆里的那个声音究竟是谁?
不错,确实是鸯羡雪芽。皇后恢复了仪态。
随着皇后宣布,此番胜者不言而喻。
正说着,一名不知从哪出现的婢女走到皇后身边附耳几句。
众人可见皇后变了脸色,随后她又呈上一个木盒子就退到一旁。
皇后打开木盒一看,脸色坏到了极致,当即桌子一拍,将整个木盒甩到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个暗红色的漆木盒,雕花细腻,做工精致,看得出很是金贵。
随着木盒摔开,里面的东西也随之掉了出来。
孙婕妤,你要作何解释!
当下,所有目光都被木盒中的东西吸引而去,菲儿也看到了,好像是一本书。
那什么玩意啊?菲儿问身后的小裘,小裘也是摇头不知。
那是禁书。离得最近的韩昭仪脸色凝重地解释道。
第4章 原来是书童啊
禁书?
菲儿有些疑惑,什么禁书啊,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小点声!韩昭仪压着嗓子,神态间显得有些畏惧。
因为她知道这可不是一本普通的禁书。
若是普通的禁书也就罢了,这本禁书里讲的可是皇室妃子与一将军的风流事,早年先帝将它列入违禁范围,若被查出有人偷藏,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行。
谁也不知道这书中所说是否确有其事,也没人敢查这事去触皇帝霉头。
先帝三令五申、严行禁止此书流通。
不过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先帝在位时确实有一妃子,本来极受宠爱,却在某一夜三尺白绫悬梁自尽了,她的家族也如大厦将倾,尽数衰败。
那段时间,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无人敢提及此事。
此事过了许久依旧在人们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所以,放眼看去,这些嫔妃都是敬而远之高高挂起,只有那位孙婕妤此时还杵在那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赶紧跪下,皇后殿下恕罪,这绝非妾之物。
这可是从孙婕妤寝殿中找出来的。皇后身旁的婢女补上一句,此时也没有人去想为什么皇后要搜孙婕妤的寝殿。
一旁的韩昭仪眼珠子一转怕是已经知道皇后的用意,只是作壁上观。
那要不要先查查再说?万一菲儿也是善良,小声说了一句,想着替孙婕妤求个情。
皇后只是一个瞪眼,菲儿就此作罢。
还是算了,昨个刚得罪她,自己都是泥菩萨了,那什么孙婕妤可别怪姐姐我啊。
孙婕妤抬头看向皇后,眼里泪水扑簌簌流下。
皇后背过身去,没人看见她的神情里竟是有一丝犹豫。
私藏禁书,证据确凿,按律严惩,贬入掖庭!
话语间没再给孙婕妤解释的机会,两禁卫出现将孙婕妤拖下去,也不管她如何喊冤。
菲儿看得触目惊心,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就像是早有预谋一般,此事绝对不简单,今天的茶会也绝对不简单。
她看着皇后的背影,心里越发不安,三品婕妤说贬就贬了。真要哪天她看自己一个不顺眼也要贬该怎么办,纵使她祖父是当朝宰相,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禁书的事一闹,茶会自然是办不下去了,转眼间就是人去茶凉。
回去的路上,韩昭仪拦住了菲儿,像是有话要说,两人携着下人一齐回到晴闻殿。
姐姐这还真是玉楼金阁、瑶台银阙啊,让人好生羡慕,不像我哪里。要说拍马屁这韩昭仪还真是炉火纯青。
菲儿也不在意这些,只是心里还是警醒了点。
你有什么要说的?刚才是她半路拦住自己,说是有话要讲。
韩昭仪倒也不急,环视四周,目光停留在菲儿的两个贴身宫女身上。
菲儿知晓她的意思,挥手让她们先退下。
我这人少,有什么话你就说。
两人齐步走到亭子里,来者是客,先看看她要干什么。
让姐姐见笑了。这韩昭仪也不客气,坐下来先满上一盏茶水,抿了一口。
姐姐可知那孙婕妤为何沦落至此?韩昭仪眉眼带笑,尽是妩媚之情。
不是私藏禁书吗?
韩昭仪摇摇头,私藏禁书只是其一,且不说到底是不是她藏的。这其二嘛
恐怕是跟她那阿爷有关。
她阿爷?菲儿有些不解。
今日早朝上,陛下问及贡品缺失,她那阿爷也就是鸿胪寺卿回答得模棱两可,陛下大怒!韩昭仪特地凑近说道。
菲儿心惊,你意思是说今日茶会是陛
不可!韩昭仪赶紧打断菲儿后面的话语,这事可不能瞎说,万一被人听到那就准备领盒饭吧。
菲儿抱了声歉,她还真没想过,这后宫里的事居然也跟朝堂息息相关。
早知道以前就多看些宫斗戏了,那时候只觉着烦,一群女人用尽心机只为争宠,到头来又有几个能够善始善终,实在可悲。
现在想想有些后悔,如果能回去,让她看一辈子的宫斗戏她也愿意。
不对啊,不是说当下的皇帝是个空架子嘛,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事实如何我们不得而知。韩昭仪倒是小心谨慎,四下又看了看。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要知道这些话说出去就算不够定罪,也够她喝一壶的。
韩昭仪婉转一笑,自是相信姐姐,姐姐善良,皇后又如此雷厉风行,想来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才是。
她也替菲儿斟上茶水,日后还需姐姐多照料了。
自然。
菲儿应付着,这韩昭仪怕不是也在打着小算盘。
送走韩昭仪,菲儿也算是了解了一番当下局势,皇后不能惹,得避着点。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对,皇帝?
想起来了,今晚轮到她侍寝了!
完了完了,晚上要侍寝!
菲儿心急如焚,嘴里碎碎念着。
她还没怎么谈过恋爱呢,以前也只经历过一段感情,没有挣到大钱,没能好好孝敬母亲,现在还要给人家做小。
别人都当她是她淑妃娘娘,后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又有谁知在人正妻眼里,她就是个妾,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妾罢了。
菲儿是真的不愿,素未谋面、两不相识,她替自己感到不值,也替原主觉得委屈。
这就是封建时代下的皇权,身不由己,万人敬重的妃位在她看来,一文不值。
小裘看见菲儿微红的眼睛,慌乱的步伐,也知道自家娘娘现在心里应该是很不好受,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想起昨晚娘娘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令她想起家中卧在病榻的阿姊,小时候阿姊也是这样将她护在身后。
思虑良久,小裘好似下定决心,她忽然跪在菲儿面前。
菲儿见小裘莫名其妙跪下来,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先起来,在我这不许跪。赶紧将她扶起,可她却不愿起来。
娘娘的心地一定是很善良的,小裘想着。
抬起头来,菲儿只看见一个泪人,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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