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无问接着道:左某亦以为将将军府设在洛阳更适宜。他看向比宇文渡还年轻的主公。
年轻的男子看不出喜怒地扫了众人一眼,前一刻还在各抒己见的众人瞬间安静, 躬下身去。
裴衍洲慢悠悠地说道:汾东贯通南北, 水路发达, 留在此处进可攻退可守。他并不打算将将军府迁到洛阳。
沈月溪从只字片语之中听出,大齐是要亡了,她有些许愣怔, 为何这一世大齐这么早就亡了,且不是亡在裴衍洲的手中
是不是因为这一世裴衍洲被她留在了汾东, 才导致了所有的事情都大不同了, 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她的命运截然不同之后,与前世走了不同道路的裴衍洲会不会也因为她而命运截然不同?
不知为何,沈月溪的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大对劲。
等到万籁俱寂,人群散去,裴衍洲到内间来看沈月溪的时候,她依旧愣愣地坐在那里。
阿月睡醒了?
沈月溪回神望向裴衍洲,英挺的男子站在昏暗的光晕里,被夜色包裹,神色不明,她忽地便想起了前世被他带到宫殿后的那些夜晚,男子亦是这般模样。
她试探着喊道:越王?陛下?她有些怀疑眼前的男子是不是同她一般,有前世的记忆。
裴衍洲隐在暗处,盯着她眼底的揣测,片刻之后才走到了沈月溪的面前,所有的暗色都被他藏起来,他似是不懂她在试探什么,疑惑地问道:阿月在喊什么?阿月可是方才听到了什么?
沈月溪多看了几眼神情平淡一如寻常的男子,裴衍洲从面上到眼底都没有一丝波澜,或许是她想多了也是,若是裴衍洲亦是重生,必然会对大齐灭在他人手上感到惊奇。
她站起身来,眼中的忧愁却是更甚,我方才听到大齐要被灭了?
嗯,阿月不必担忧,大齐灭了与我们并无坏处。裴衍洲不咸不淡地应着,他的大掌轻轻抚在她的青丝之上,以前那个兴国寺的江湖骗子是说你二十岁之前不能离开汾东?
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来了?沈月溪心不在焉地问道,她如今并无心思去回想这件事。
裴衍洲将她拐入怀中,没叫她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光,随便问问。
沈月溪轻点着头,满脑子皆是是前世今生的不同之处,她双手紧紧攥住他的前襟,忐忑地问道:若是我当初没有将你带回沈家,郎君原本是打算去哪里的?
她前世早早嫁到京城,对天下的形势一无所知,这会儿只恨自己当初太过闭塞,全然帮不上裴衍洲。
我本就在汾东,阿月何来此问?裴衍洲感受到了沈月溪的不安,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放心,万事有我。
他的唇自她的额顺着精致的鼻梁而下,落在她的唇上,细细研磨,如同墨磨过砚,粘稠浓郁,难舍难分,彼此鼻息交错,如同水乳交融。
郎君沈月溪眼眸里起了水雾,看着眼前的男子亦有了几分不真切,方才磨过的墨全然入了他的眼,看着她的眼神如春日的猛兽一般。
唤我名字。裴衍洲舐过她纤细脆弱的脖颈,面无表情的郎君身上的热气却与这夏夜浑然一体,引得沈月溪也跟着灼热起来。
她想去撼动压下来的男子,而高长的男子却是不动如山,浓烈的气息包裹着她整个人,沈月溪只能示弱地呼道:衍洲,我们回房吧。
裴衍洲暗哑着声音,应了一声好,便将她抱了起来。
沈月溪的手臂自然环在他的脖子上,夏日轻薄的衣袖落到大臂处,小臂里侧细滑的肌肤直接贴着男子滚烫的皮肤上。
裴衍洲低头看她的眼眸愈发暗沉,从书房到寝房是以疾奔的速度,。
新月弯弯,床榻边的红烛被风吹得摇曳难定,火光忽明忽暗,婆娑夜影下是交颈鸳鸯的流连忘返。
雨汗滴落,沈月溪雾气蒙蒙,便连呼出的气亦是水露化雾,一双玉臂无处安放,只能往上勾住汗淋淋的男子。恍惚之间,才发现裴衍洲如冰的眉眼早已化开,情若洪水将她整个人淹没,她被他全然围住,似此生都难以逃出他为她缚的笼
京都被围的消息很快便传得沸沸扬扬,便是在长河上的林季白两兄弟也得知了消息。姚伯苍在心底暗暗庆幸,还好当初没去投靠齐帝,然而他又觉得茫然,在他看来大齐才是正统,没了大齐,他们又该何去何从,真要跟着裴衍洲这叫花子不成?
林季白一眼便看穿了兄长的心思,对他说道:大哥不要有太多的心思,如今你只能是裴将军的人。
姚伯苍显然不赞同林季白的话,在他看来投靠裴衍洲不过是权宜之计,直到他们的船被姚潜的船围在了水中央。
做了水匪头子的姚潜对他们笑道:大郎、三郎别来无恙?如今你们已经是插翅难飞,不如直接投降于我,我总是不会要你们性命。
阿耶!姚伯苍又惊又喜,忽又怒冲冲问道:你是不是匈奴人的奸细!
姚潜道:你听谁胡说的?若非被裴衍洲那厮逼得,你阿耶绝不会落草为寇,你们要还认我为阿耶,便跟着我走。
那我二哥呢?他可是你所杀?林季白冷冷地问道。
姚潜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是假装震惊地问道:二郎死了?定是裴衍洲害的,二郎与裴衍洲之妻有私,他要害二郎再自然
你胡说!将军夫人与我二哥清清白白!林季白红着脸吼道。
姚伯苍却是觉得姚潜说的有理,连忙命人将船靠上姚潜的船。
大哥,不可林季白无法阻止姚伯苍,只能跟着他上了姚潜的船。
只等着他们一上船,姚潜就对水匪说道:船上的人全杀了。
阿耶,那是我的兵姚伯苍慌忙解释,然而身后已有人将刀架在了他与林季白的脖子上。
被刀架住的林季白格外从容,他对姚潜说道,你不妨回头看看,谁才是插翅难飞?你同我回汾东,在阿娘的坟前说清楚。
姚潜猛一回头,才发现公孙陌的军船不知从何涌出,反将他的船团团围住。他阴沉着脸,看向林季白,当初在姚家时,他便觉得三子最叫人头痛,果然如今挡着他的道的便是林季白。
他看着姚伯苍与林季白的目光冷了下来,方才的热情全然转为无情,对林季白说道:命他们投降,否则我便杀了你。
林季白一脸苍白地扯着嘴角,我是你的儿子,你拿我去威胁裴衍洲的下属,不显得可笑吗?你也不想想,我一个奸细之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姚潜的脸愈发阴沉,他因领兵之人是姚伯苍与林季白而大意上当了,不过这些水匪本就是陆霄的人假扮,死在裴衍洲的手里,能叫裴陆二人之间结下怨恨就足矣了姚伯苍是会念父子之情的,活不活无所谓,然而林季白却不一样,甚至会反过来算计于他,今日他必须将林季白的命留下。
姚潜抽出佩刀未留半点情分就要杀了林季白,姚伯苍猛地发力,一脚踹开自己身后的水匪,以背挡住了姚潜砍向林季白的那一刀,手中的刀却是解决了把刀架在林季白脖子上的水匪。
姚伯苍高大的身子摇摇欲坠,然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弟就站在他的身后,他忍着痛便转身对上姚潜,苍白着脸说道:我们是你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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