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看 > 玄幻奇幻 > 瓢虫 > -竹叶青seven(37)

-竹叶青seven(37)(2 / 2)

想跟我说。

他单方面结束了对话。幸好店家端上来烤饼:烤饼好嘞。我们吃起烤饼。

另一家路边烧饼摊,我吃了半个烧饼放下,跟他小声说:这家烧饼粗硬,做得难吃,我吃不下了。他说:不好吃。却把手上那个吃完了。我问:不好吃你还吃完他说:填肚子。我说:我从前的情人卫彦也是这样,填肚子最重要,我都看不出来他对吃食的喜好。他说:情人,叫卫彦。 嗯,我岔他,你多吃几口茶吧。这个烧饼太噎人了。噢。他端起茶碗吃茶。

他可以单方面结束对话,不过如果我岔他,他会浑然忘却自己之前在说什么,开始和我聊下一个话题。他说话也异于常人的直白。

熟悉他这两种特质后,我开始不知不觉地向他道出许多琐事。曾经,这些琐事深埋于心。比如关于卫彦的种种,比如从前的愚蠢与懊恼。他很少批判、原谅或者开导,只是默不吭声地听我说。然后我缓过劲,随意岔开话题。有时候,我觉得他看上去并未全部听懂。但这让我感到更加安全。

我觉得他有趣。而他越发喜欢观察我,目不转睛正大光明。

空寂山道上,我终究憋不住,问他:你到底在看什么?

他愣了半天。

我以为他没听懂我在问什么。他忽然来一句:你有趣。

我为之绝倒。

没人指路时,我俩走错了三次路。谢谢啊,我们这就回路口。再一次谢过路人后,我折返扶额感叹,石教主啊,你当教主前好歹也在江湖中闯荡过吧?怎么和我一样对路不熟?

他说:天一心法,最后一段。一百三十年来,他是唯一练成的人。

不认路和天一心法的最后一段有关系?卫彦从前心心念念第九层。我冒昧,能背给我听么?

石慕点头:若要功成,置之死地,尔后复生。身与物化,不以心稽。与齐俱入,与汩偕出。踏水无波之境,灵台一而不稽,故物我两忘。当遗去机巧,有大成而若无所得,意冥玄化。物在灵府,不在耳目,故得于心,应于身,孤姿绝状,触物而出,气交冲漠,与神为徒。思入杳冥,终天人合一。

你背心法很熟练,一定背过无数遍了。我提示,不过离题万里答非所问?

他从中摘了两句重复:物我两忘,天人合一。

你们天一教那奇怪的教义来自天一心法啊。我仔细想了想,忽然问,莫非天一心法的第九层,就是会字面意义上地忘记往事?

嗯。在我之前,多年,无人练成。他说,我练到第八层时,死假死了。在石头墓,醒来。谭青说,我执念太深,才能,自九重炼狱爬回来。既然,靠天一心法,捡回一条命,从今往后,专心参心法,不问过去。之后,乌斯藏上参心法,我脱胎换骨。

你是假死才从石头墓里醒来的。我说,没有过去......你不想去寻找自己的过去么?

没线索。他说,醒来,只有黑黢黢的,小东西。现下随身揣。

那你现下知道的江湖又是怎么来的我问。

谭青教,看书。他说。

噢。我问,我晓得天一教奉强者为尊。不过教中怎么认同你武功最高的?你是不是和教中对战了很多次?

练成心法,没人战。他说,有人推举。

我说:谁推举的?又是谭青?

赌神唐柏。他否定,他还说,哪天我被打败,教主要换人。

我忧心忡忡:你练成天一心法之后,败过吗?啊,败过再赢的话,可不可以继续当教主?

没,他说,败或许会死。

石教主啊,我一时接不下话,干脆赞扬,你说长句越来越流畅了。

我省下了该在说长句前面的词语转述时。

他似乎挺高兴的。于是我也很庆幸省下了。

第77章

标题:重开医馆

概要:在陌生山道简陋的帐中,望着山脚的人间烟火,我和他一起迎来了初夏

这一趟走得比我预计的慢些。四月我们还在绵延的山间。半山腰上更冷些,轻风才开始拂柳絮,于是山道百里都经了春雪。万径人踪灭,千山只有鸟鸣多。安静的道上,我找树栓好我与他两匹马,招呼他:找块平地搭帐歇息吧。石慕对我左看右看,略略倾身,挥走我发上柳絮,哑声说:你的头发。

我勾开发带,抓过发尾到前。头发不再纯白,而是斑驳灰白。我说:我没法子接着染色。回禾木医馆后,我接着染。

头皮微痛,石慕扯下了我一根头发,小心翼翼地在指中卷起来。他的手指灵活有力,指节分明。武功高到他这份上不必暗袭,但他的手的确适合扣发暗器。石慕摊开我的手掌,将卷成一团的发丝放进我手心里。

我说:啊,发根见黑了。

我住乌斯藏,南咖巴瓦峰,石慕从背后轻轻抱我一下,那里雪美,像这柳絮。

他用长句只顿了一次。

我忍不住微笑。山脚下有零星的村落,偶尔会有焰火亮起,蹿到半空,映着柳絮飘扬,越发萧索,但也不可谓不美。

就这样,在陌生山道简陋的帐中,望着山脚的人间烟火,我和他一起迎来了初夏。

永熙八年五月五日下午,我带他回到了禾木医馆。在前铺门口,我问:你还有银两没?借我使一下。他掏出一两小银元宝说:最后一个。

进屋就还你。我说,你先翻进去吧,我去找燕捕头拿医馆钥匙。他带着前尘酒坛和砖茶翻进去了。

我到燕捕头院门口,他正进门。我喊:燕捕头。他回身,往后退了一步,才过来抱住我:李平,你跑哪里去了?一走七年,我还以为你不回草市镇了。我笑了一下:就是在南方七州呆了几年,又有事去了一趟哈萨克草原。燕捕头松开我:你倒游历了个够。进来拿钥匙吧。禾木医馆的锁锈蚀了,我都给你换过了。那些锅碗瓢盆都给你扔了。我跟他进门取钥匙,他娘子招呼:李大夫!我说:燕捕头,你闺女出阁了?燕捕头递给我钥匙:是啊,嫁到长安城东北的胜业镇了。嫁了一个商人。我给他五两银说:胜业镇好地方啊,挨着兴庆宫,住那里的商人都很富裕的。这一两银先给你作锁钱,多的银两我回头去宝通钱庄取给你。燕捕头笑着推拒:这些年给你维护禾木医馆,我没花多少银两。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再多给我烧两顿好饭。我收回银两说:好的。蔺林这些年怎么样?燕捕头说:他升到户部员外郎,搬出草市镇了。我劝他:你性子太直,总升不上去。燕捕头说:草市镇挺好的,我不想搬到别处去。我说:我先回去了,还是要收拾一下。我往回走,燕捕头在背后问:诶,沈涟和卫彦呢?在禾木医馆等你吗?我顿了一下说:沈涟从军了,不晓得后面他怎么样了。卫彦去世了。燕捕头忙说:对不住,对不住。我说: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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