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汉依旧背对着他:我在云虚子的寮房中发现了他留给徒弟的记号。
什么记号?为什么我没发现?
这种事自然我们赤蚺最擅长。聂云汉打了个哈欠,早些睡,明日去官府问过,我可以再带你去清心观看看,反正有你在,我也不用再躲躲藏藏。
卓应闲盯着他的后脑勺,心不在焉道:好。
聂云汉没再说话,片刻后,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轻声打着鼾,似乎是睡熟了。
卓应闲悄悄坐了起来,拿起手边的佩刀,一条腿跨过聂云汉,想要下床,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聂云汉突然翻身起来,将他压在床上,右腿别住他的左腿,双手按着他的双腕。
放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卓应闲剧烈挣扎,可惜聂云汉全身力量压在他身上,这一身腱子肉倒是很够分量,让他动弹不得。
聂云汉脸上挂着笑,先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卓应闲,随后伏低身子,鼻尖贴近他的脸,在他耳畔轻声问:别闹,跟汉哥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第10章 身份
卓应闲挣了挣,仍旧无济于事,他气得呼吸急促,扭着头恶狠狠地瞪着聂云汉。
在聂云汉看来,他就像一只色厉内荏的小兽,明明已经被人牢牢控制在手掌心里,却还要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试图维护自己的尊严。
聂云汉像是哄孩子:快说,乖~
我是卓应闲,大曜皇帝亲卫,铁鹤卫镇抚使!卓应闲极其讨厌他这种口吻,压着声音一字一句道,不想死的话赶紧松手!
撒谎。聂云汉舔着虎牙,借着月光洒下的一室清辉看着眼前人,眼睛亮得如同两枚星子,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不然
你想怎么样?!聂云汉,你别不要
脸吗?命我都不要,脸要来作甚?聂云汉按着他的手上用了力道,你尽管放心,我没有强迫别人的爱好。
卓应闲轻叹一声,似乎是放了心,全身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既然如此,先放了我。
放了你,怕你不好好说话。聂云汉起身,一腿跪在他屁股上,把他死死压住,然后再将他双手反剪到背后,我知道你不是铁鹤卫,别跟我装蒜。
你又没见过铁鹤卫,怎知我是假的?卓应闲不服气,额头抵在枕头上,闷声闷气地说,令牌官服俱在,你凭什么怀疑我?
靴子不对。
卓应闲:
他回想起初见面的时候,聂云汉曾经盯着自己的靴子怔了怔,顿时郁闷地叹了口气。
千算万算,没想到第一眼就被人识破了!
聂云汉道:官服或许勉强合身,可靴子大小却难将就,市面上买不到官靴,你只能另寻相似款式。不过这一点也不足以让我断定你是假的。
他展开卓应闲的手掌,点了点掌心和虎口处的茧子,这动作很轻,可却让卓应闲觉得那只手从掌心到胳膊都麻嗖嗖的。
给你戴戒指的时候就发现了,你拿的是制式刀,可你这双手,是练剑的手。聂云汉低声道,剑主巧,刀主力,起茧子的位置和厚度会不尽相同。铁鹤卫未必都使刀,可你明明用剑,却拿一把刀来,未免太欲盖弥彰!
卓应闲嗤笑一声,没再回他,身体突然向上反弓,被别到后背的双臂扭曲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他似乎完全不怕疼似地转过身来,聂云汉怕真的伤到他,手下一松,便被他一脚从床上踢了下去!
挣脱束缚之后,卓应闲连佩刀都不要,直接向窗外跳去,从三楼轻松而下,在月色中很快消失了踪影。
聂云汉勾起嘴角笑了笑,也轻盈地跳出窗外,一路潜行,很快便看到了卓应闲那抹竹青色的身影。
卓应闲径直向清心观奔去,直接冲进云虚子的寮房,驾轻就熟地摸出了柜子里存放的火折子,点起蜡烛,端着烛台仔细地查看四周墙角。
你就是云虚子的徒弟,对吧?
这个背后灵一般的声音传来,卓应闲心里顿时一沉,坏了,中计了!
他回头看,果然见聂云汉抱着双臂,歪歪斜斜地靠着门框站着,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你刚才是故意的吧,就是看我是不是回这来。不然我怎么可能从你手里挣脱。卓应闲神情低落,恨恨道,赤蚺果然阴险狡诈!
聂云汉收敛起轻佻的表情,走到他跟前,阿闲,抱歉,我并不想给你虚假的希望,只是想确认你的身份。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
猜归猜,还需要证据。先前虽看出你不是铁鹤,但我知道你不是坏人,甚至涉世未深,堪称单纯。聂云汉看着他,坦诚道,本不想让你搅进这滩浑水,才想甩开你,不过也确实好奇你会不会追来,以怎样的方式追来。刚刚和你重逢,我大概就猜出了你的身份。
卓应闲感觉自己在他的目光之下无所遁形,他无声叹息,然后道:能告诉我,还有哪些破绽吗?
方才他急着回清心观来看他师父留下的记号,未及多问,现在倒想死个明白。
聂云汉打量着他的神情: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卓应闲咬着牙:快说!
除了靴子和刀,其他明显的破绽并不算多,是我自己惯于怀疑别人,发现不少疑点。聂云汉挠了挠头,要知道我们赤蚺在朝廷是挂了号的混蛋,每一个皇帝派来的官都认为我们是卖国贼,对我的态度都是唾弃的。可你偏偏那么温和,对我十分和善,几乎没有怀疑。
就算没有这档子事,皇帝的钦差鼻孔都长在脑门上,肯定是要自己来主导行动,可是阿闲你不仅不恼我擅做主张,甚至连我不提醒你,你自己都意识不到。
卓应闲一边听着,一边心里无名火起,竟然因为太过有礼貌而露了馅,这简直没地方说理去!
还有,你的态度太过着急,一直在催促我早点上路。朝廷来的那些爷们可从不会这样,千里奔驰到了棠舟府,修养两天吃饱喝足并不为过,之前的钦差们恨不得在这里歇上半个月才肯动手干活反正皇帝问责可以推给我们这种阶下囚。你如此心急火燎,不像是办公差。
偌大的朝廷,就没有一个实心实意办事的?卓应闲不屑地看着聂云汉,嘲讽道,你们也太妄自菲薄了。
聂云汉勾了勾嘴角:卓大人训斥得对,是我小人之心了。
卓应闲额角青筋跳了跳,换了问题,所以你之前对我胡言乱语,只是在试探我?
聂云汉表情忽地正经了起来,冲他一拱手:那时多有得罪,请你见谅。
罢了,想必我被你甩掉之后,没去找宋鸣冲调兵,又是你怀疑我的理由之一了?
显而易见。聂云汉道,即便回去调兵会让人颜面有失,也好过被人怀疑你跟我们这些赤蚺旧部有勾结。
卓应闲又是一哽,他是真没想到这一点,没混过官场,完全不懂那些人的心思,是他失策了。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又为何怀疑我是云虚子的徒弟?
初见你的时候,怀疑你不是铁鹤卫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便是你身上熏香的味道不对。官服上没有,但你后来换的袍子上香味很明显。聂云汉道,铁鹤卫常伴皇帝左右,即便沾染熏香,也必不是你的这种柏木香。
卓应闲不由地低头,揪起自己的衣衫闻了闻:有熏香的味道?
你闻习惯了,自然分辨不出。聂云汉看着他的样子,觉得颇为可爱,进了清心观,闻到观里的味道,我顿时就想到了你,没想到你下一刻突然出现,我虽未确定,但大概猜出了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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