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应闲看着聂云汉一张黑成锅底的脸,强忍住笑,继续问道: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家大人把我们的朋友带去哪儿了?
应闲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比我舅舅还好看。游萧盯着他,细细打量,忽地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但是你别告诉他,这样他会伤心的。
卓应闲瞠目结舌,聂云汉目瞪口呆。
这玩意长大一定是个祸害。跟你认识么,就在这乱亲?聂云汉揪了揪那孩子的小辫,问你正事呢,快说!
游萧理直气壮:我和应闲哥哥都是男子,又不会男女授受不亲,有何不可?
聂云汉被气得想打人:说话都快赶上风月老手了,你这兔崽子肯定不是什么清白人家出身!别顾左右而言他,快回答刚才的问题!
他发觉游萧精明得很,说话滴水不漏,还很擅于回避问题,确实不能把这孩子当普通人,想必家中长辈应该是个江湖老油条。
看游萧这甜兮兮的说话方式,像极了欢场客,可再操蛋的长辈,带这么小的孩子逛窑子的也不多,那这小孩家中多半是开风月场所的,耳濡目染,学了些真假参半的哄人招数,以为这样就会管用。
一张满是稚气的孩子脸,连情为何物都不懂,说的却是这样动听的绵绵情话,观来颇让人觉得诡异。
再看他穿着,虽不是绫罗绸缎,但也不是粗布麻衣,很显然是家底殷实,又因长辈放心他在如此不太平的地方乱跑,不是有护着自己的本事,就是有人在暗中相随。
聂云汉转了转眼珠,将这巷尾情况扫入眼中,此处过于隐蔽,若有人潜在暗处,必然更加谨慎,不会露马脚,不如找机会将其引入闹市再说。
此时卓应闲还没放弃跟游萧纠缠:你不说一问换一问么,若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会答你一问。
游萧想了想:那好,换我先问。我两问,换你一问。
卓应闲捏捏他的脸,佯装不悦:这便公平了?别得寸进尺。
你要我说的事,对你们有益处,而我问的,不过是些琐事,自然二换一才划算。
行吧,你快问。卓应闲也有点头疼,从来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孩子。
游萧忽闪着大眼睛:应闲哥哥,你有没有意中人?
卓应闲垂下眼皮,眼角扫了聂云汉一眼,此人抱臂站在一旁,没有阻止的意思,脸色意味不明。
他抿了抿嘴,简洁道:没有。
太好啦!游萧非常开心,眼睛笑成两个小月牙,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譬如说,好看的?能说会道的?会唱曲儿的?会画画写字的?
卓应闲:
聂云汉听着这问题,心道臭小孩就是臭小孩,意中人又不是一起过家家的,这分明是找玩伴的标准。
游萧捏了捏卓应闲的耳垂:快说呀!
卓应闲叹了口气:这些自然都好,但还是要看眼缘。
这我就放心啦!我舅舅是方圆百里最漂亮的人,谁见了都说跟他有缘!游萧高兴地拍手,你一定会喜欢他。
聂云汉冷笑道:搞了半天给你舅舅说媒拉纤来了,他这么受人欢迎,怎么还得你个小屁孩帮他找意中人?
游萧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你这算是一个问题么?
聂千户现在想吃油炸小孩。
卓应闲无奈道:我与你舅舅都是男子,于礼不合。
想到聂云汉那故意疏远的态度,他重重地强调了于礼不合四个字。
聂云汉听了这话,自然充分领略了他的意思,垂下眼不做声。
游萧一副你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管他什么礼不礼,情投意合便好,喜欢我舅舅的也都是男子,我觉得你俩很是天生一对。
聂云汉冷脸道:废话少说!该我们问了。
游萧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你这当兵的,脾气怎么这么暴躁?
卓应闲心里一惊,心道这孩子怎么会有如此眼力?
不过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左哥被掳去,搜身时发现了什么线索。
聂云汉不着痕迹,张张嘴,把刚想说的问句改成了否认,冷笑道:区区一个幼童,还真当自己是江湖百晓生么。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想错了我们可不负责。
游萧倒也不以为意:你走路姿势分明就是行伍之人,还想骗谁。你那被抓的兄弟,一进城就鬼鬼祟祟四下打探,行事却又不似普通泼皮。我虽没见过几个当兵的,但是泼皮无赖、地痞流氓见得不少,你们的眼神不一样。推算出你们的身份,很难么?不承认也无所谓,反正这并不重要。在这五陵渡,不管什么出身,人人都一样,守五陵渡的规矩便成。
聂云汉和卓应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心道,左哥他们一进城就让人给发现了?
赤蚺与细作打交道惯了,又久在边关活动,离市井生活实在太远,一不小心,这过于谨慎的毛病反而把自己给暴露了,确实失策!
也是这五陵渡中卧虎藏龙,想必这孩子的舅舅或者家人,是这五陵渡的规矩制定者,或者守护者。
既然如此,通过他们,定能找到黑市所在。
游萧见两人不说话,奇道:咦,你俩不问了?刚才不还是一脑门问题。
卓应闲看了聂云汉一眼,聂云汉冲他微微颔首示意,转头看游萧:不想问了。你既证明我兄弟在你们手里,又死活不吐口,也不提谈判条件,诚心耍我们玩是么,老子偏不跟你玩了。阿闲,带着他,咱们到街上遛遛。这小子不是普通人,说不定有人能认得他。
游萧看出聂云汉的激将法,似乎不屑跟他玩,懒洋洋地揽着卓应闲的脖子:随便你,走吧应闲哥哥,我带你到城里玩,便宜爹,你可得好好跟着我。
聂云汉闭了闭眼,把想打这小子一顿的怒火强行压了下去,拉了一把卓应闲的胳膊:小胖墩这么沉,抱着不累?又不是没长腿,下来让他自己走。
游萧指了指等在巷口的那匹马:我要骑大马!
于是,接下来,卓应闲牵着马,马上坐着游萧,聂云汉面沉似水地跟在卓应闲身边,三人一起逛街。
游萧极其热情地给卓应闲介绍这个、介绍那个,无所不用其极地渲染五陵渡有多好,似乎是想通过这个把他看上的未来舅妇给留下来。
卓应闲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游萧聊着,试图让他多说点。但是这小崽子实在太机灵,仿佛脑子里始终有跟弦绷着,只要遇到可能会说漏嘴的问题,立刻转移话题,不给人任何机会。
聂云汉冷眼旁观,除了讨厌之外,竟起了一丝惜才之心这娃机警得浑然天成,观察力也强,倒是个赤蚺的好苗子。
可赤蚺算了,想这么多又有何用。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路人表情,想看谁认识游萧,也好顺藤摸瓜,打听这小兔崽子的身份。
谁知迎面而来的所有行人对他们都视而不见,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整齐划一地如同商量好一般。
要说这游萧,小嘴儿能说会道,长得确实不差,也不胖,那是聂云汉故意揶揄他,这孩子白白嫩嫩像块豆腐,唇红齿白,葡萄大眼伶俐可人,眉心一点红痣更是夺目,漂亮得雌雄莫辩,也就从穿着打扮上能分出是个男童。
可这么好看的孩子,坐在高头大马上张扬过市,竟然没人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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