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汉鄙夷:好歹你也是个大夫,有点医者仁心吧,他后背伤成那样,我能下得了手?
戴雁声哼了一声:我想着这不是背上有伤么,趴着倒也正好。
聂云汉表情险些裂开:人性于你而言,果真只是传闻中的东西么?我能是那种禽兽不如的人?
戴雁声给了他一个你自己是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的眼神,加快步速向前走去。
饭厅中菜已备齐,凌青壁、万里风、向羽书和左横秋都已就座,等卓应闲几人到了,大家也没有那么多虚礼,直接开饭。
席间凌青壁见卓应闲脸颊略有些苍白,笑眯眯地问:卓公子昨夜歇得可好?聂兄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们可都紧张坏了,但也不敢过去看你,生怕打扰你休息。
这话换个人说,都没什么问题,偏他说出口,多了一丝调侃的意味。
卓应闲听着别扭,又因対这人怀有龃龉,更觉得他此刻的问候别有用心,懒得搭理他,低头装聋子,只顾吃饭。
聂云汉瞪起眼来,扬手便冲他扔了个馒头,凌青壁抬手啪地接住,笑意更浓。
你自己没受过伤么?聂云汉道,要是觉得缺乏体验,我可以帮你。
凌青壁撕下一揪馒头塞进嘴里:这就敬谢不敏了,卓公子给我留的那道痕迹还没消呢。
卓应闲觉得这人简直长在自己脾气的爆点上,他本是想忍着不发作,但対方偏偏要来反复试探。
昨夜的确是凌青壁带人来救不错,可这一点点好意跟他之前対赤蚺造成的伤害相比,早就被抵消得没影了。
况且昨夜聂云汉打赤膊时,卓应闲还看见他肋下那道伤口,撕裂两回,又在那铁皮柜里闷了好几天,又在落日河里泡了水,虽是已经勉强愈合了,但疤痕看起来相当狰狞。
这笔账,他全都算在凌青壁头上,总觉得捅一刀根本不解恨,简直想在那人身上多戳几个窟窿,最好再缝上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你还好意思说?他肩膀上那刀伤怎么回事?聂云汉看出卓应闲心里不爽,自然要护着,冷着脸看向凌青壁,要算账么?从头算算!
凌青壁眼珠一转,周围都是赤蚺的人,一个个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他,自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哈哈一笑:啧,别这么认真嘛!开个玩笑而已。大家吃饭,吃饭!
凌兄,眼下事情陷入僵局,破局之法你可想好?聂云汉慢条斯理道,其实我们想打探的事已经打探到了,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若你大哥不再阻止我们离开,我也有心帮你救出韩三爷再走。如果你们非要阻止除非你大哥把什么劳什子委托看得比你们三弟的命还重要,否则我不觉得这是明智之举。
说到这里,他挑了挑眉,补充道:段展眉対你们待宵孔雀垂涎已久,他这次定不会放过韩三爷,这点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凌青壁放下筷子,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口气:烦死了,大哥死心眼,三弟一根筋,我本来只想当个富贵闲人,现在可好,事事都堆到我跟前。我说聂兄,你也别跟我出难题,放不放你们我说了真不算,还得我大哥决定。
这样,我也不为难你,咱们打个商量。聂云汉笑了笑,我看得出来,凌兄你是活泛人,孔先生死心眼没关系,只要你答应从旁劝一劝,让他别管我们的事,我就想办法助你一臂之力,你呢,手下也松一点,别整那么多人成天盯着我们,累不累啊?怎么样,我要求不高吧?
凌青壁看着聂云汉,意味深长道:聂兄,这交易,你吃亏啊。
哎,做人不能计较那么多,吃亏是福。聂云汉端起面前茶杯,来,你比我年长,我恭称你一声凌二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喝了咱就一笑泯恩仇,怎么样?
客气了聂兄。凌青壁端起杯子与他轻轻一碰。
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眼神都是一样的别有深意,就差在空气中碰撞出火星来,接着才各自饮下那杯茶。
凌青壁自然知道,聂云汉这么说无非是想叫他手松一点,好找机会逃跑,抓个赤蚺实在费劲,他根本没把握一边去救韩汀,一边还能将他们看死。
而且这人说是留下来帮自己,其实必定另有所图,绝不是他口中所说那么简单。
但话说回来,事情现在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凌青壁也觉得死扣着赤蚺无甚意义。
这帮人太能惹事,弄个不好,把自己兄弟三个的身份扯出来,那真是得不偿失,还是赶紧送走的好。
不知此事孔先生有什么想法?聂云汉问道。
凌青壁苦笑:能有什么想法,满城找人罢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去动跟水貔貅总把头的关系。
我有一事想问一问。万里风开口道,听闻你韩三弟是个老实人,他怎么会背着你俩去帮独峪狗贼?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握在别人手里?
凌青壁一怔: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平日里他也不是事事都跟我说。
聂云汉此刻倒是想起来了:対了,既然是那个彭员外从中撮合,是不是他攥着韩汀的短儿?这人现在在哪儿?找出来问问。
一提彭员外,卓应闲整个人僵了僵,登时看向左横秋。
第71章 希望
聂云汉目光锐利, 不仅发现左横秋神色有些飘,万里风、戴雁声和向羽书眼神也不对。
尤其向羽书,傻孩子一眼一眼看左横秋,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聂云汉立刻心中有数, 也不问向羽书, 直接看向左横秋:左哥, 怎么了?
那晚没发生什么,卓应闲倒也不怕聂云汉知道, 而是不想让他知道。
这些糟心事儿只会给他添堵,他还得为了顾全大局,压着火不去动段展眉。
聂云汉不是嗜杀的人, 他对杀孽看得很重,卓应闲能看出来,除了对独峪人下手狠戾,他对别人都会手下留情。
但是要是把他火拱起来, 还要他克制着自己,这无非是一种折磨,卓应闲不想让他受折磨。
可偏偏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毕竟在那种情境下,他不该在场。
万一话没编圆, 聂云汉听出破绽,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卓应闲可没把握他能瞒过对方。
左横秋心领神会, 开口道:姓彭的惦记苗公子不知道多长时间,这次段展眉有求于他, 他就提出要求,要以苗公子做交换。
游萧在一旁插嘴道:那个姓彭的特别恶心, 每次看见我舅舅都来搭讪,舅舅最讨厌他了。
段展眉竟然答应了?聂云汉皱了皱眉。
表面上答应了,估计段展眉准备了后手糊弄他。左横秋道,就算糊弄不了也无所谓,反正他想见韩三爷这事儿已经成了。那姓彭的也够傻,以为真的能得偿所愿,进了段展眉给他准备的厢房。
卓应闲静静听着,心里暗暗有些难受。
彭员外不是傻,而是他根本就不相信段展眉有多看重小笙哥哥,两者相较,他笃定段展眉会选择利益。
说来也巧,那厢房就在段展眉和韩三爷见面的厢房楼下,我潜在那间房的屋顶监听他们二人谈话。临走的时候实在看不下去姓彭的那嘴脸,就把那房间里加了料的酒全给他灌下去了。
左横秋说到这儿,嘿嘿笑着挠了挠头:还给他塞了一颗活血丹。
戴雁声听了这话,脸上表情微微有点开裂:那他岂不是
哈哈哈哈哈!万里风在一旁突然狂笑起来,刚想说话又反应过来,捂上了游萧的耳朵,那人昨天我查人头的时候见了,还在那房里躺着,半死不活的,下边那小兄弟精神得不行,恐怕到现在还站着呢。左哥你真是手够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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