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看完表演正有几个客人丢了马,跟掌柜的好一通吵,掌柜的又把看马的小伙计骂了一通,折腾到现在已近子时刚刚睡下,小伙计被敲门声叫醒,此刻满心不爽,穿着寝衣打着哈欠去开后院门,看见门口站着的四匹高头大马,惊得嘴巴都忘了合上。
掌柜的也是刚刚睡下,就被卓应闲摇醒了,备受惊吓地说了秦落羽的住处。
卓应闲有些不好意思,临走时道:之后的演出,辛苦掌柜的取消罢,今日所得赏银全归掌柜的所有,在下分文不取,算是对沧海楼的补偿。
两人得了信儿,飞快赶到路口与左横秋会合,才知左横秋拦不住躁动的戴雁声,只得任他从附近巷子搜起,自己攀上路边高树远远盯着,俨然成了一块望夫石。
聂云汉明白戴雁声的心情,对他并无责备,只让左横秋以哨声告知他方位,接着便往秦落羽住处方向追寻而去。
戴雁声收到消息,迅速赶了过来。
子夜时分,巷中寂静无声,几人放缓步子,小心翼翼在深巷中拐了几拐,刚一转弯,卓应闲便见戴雁声的脚步突然一顿,月光下脸色变得煞白,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惊恐。
是血腥味儿。聂云汉低声道,戴爷别急,未必是风姐和羽书的。
卓应闲对血腥味儿不如赤蚺敏锐,待聂云汉这么一说,他才闻到迎面吹过来的风中夹杂着血液的腥气,警惕地握住了剑柄。
左横秋偏过头,以左耳仔细听了听,才道:没有呼吸,都死了。
巷子两边是住户的院墙,栽种着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地伸到空中,挡住了巷道里的月光,里面黑乎乎的,又夹杂着血腥味儿,像极了怪兽张着的血盆大口。
戴雁声拧亮火折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他的心底泛起深深的恐惧,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去面对,直到看见面前横七竖八躺着的一地人里没有万里风,才如蒙大赦般地松了口气。
聂云汉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戴雁声勉强冲他一点头,哑声道:我没事。
卓应闲也掏出火折子拧亮,仔细查探地上的尸体。
面巾没摘,看来风姐和羽书也没来得及查探这些人的真面目
话没说完,他便看到了原因。
墙角处有一大滩液体,蓝色荧光照过去,映入眼帘的是触目惊心的黑色。
尽管血腥味儿已经传到鼻端,但卓应闲还是弯腰用手指沾了一点,仔细闻了闻,回头看了眼聂云汉。
单看这出血量,此人所受的伤应是十分严重。
聂云汉会意,轻轻点头,眉间蕴着愁色。
从面前这些尸体的分布位置看来,那血迹,不是他们的。
那该会是谁的?
卓应闲和聂云汉看见的,戴雁声自然也看见了,他甚至比他们更早知道那滩液体是什么。
他从未这般仓皇无措过,尽管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步也迈不动。
心里无用的思绪乱飞,他一会儿后悔不该跟万里风分开,毕竟两人自从加入赤蚺之后就是搭档,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失控,简直愧对赤蚺的名号。
脑海里还有个自私的声音说,那滩血未必是风儿的,或许是羽书的。
对,最好是羽书受伤,他年轻力壮一个少年,流这点血怕什么?
左横秋见戴雁声发愣,知道他是为万里风担心,并没有催促,而是走过去,打开他腰间的口袋,掏出了那副布手套。
戴雁声缓了缓神:别
我来吧,你定定心。左横秋安慰地看了他一眼。
地上有六具尸体,卓应闲跟左横秋要走了一只手套,帮他分担查验尸体的工作。
聂云汉从戴雁声手里夺过火折子,循着地上滴落的血迹向前寻去。
戴雁声揉了把脸,把纷乱的情绪压下,迅速跟上。
有了之前那个燕子刺青,卓应闲和左横秋翻看尸体的目的明确了许多,他们草草一翻,发现地上这六人当中,也有一人刺了一模一样的燕子。
左横秋冷笑一声:咱们这次放饵也算卓有成效,对方今天派出这么多人来,看来是想把我们一举拿下。
可他们是不是太低估赤蚺的实力了?卓应闲疑惑道,这些人分明不是你们的对手,几次三番派这样的小喽啰来送死,有什么意义?
或许这些江湖草莽为了挣钱,在哈沁面前吹牛。至于功夫究竟如何,哈沁也不可能一一验过,再加上他们人多,以为凭借人海战术可以完胜我们。左横秋不屑道,一帮缺心眼的,在我们面前玩兵法,简直班门弄斧!
卓应闲听到人海战术,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向聂云汉那处望去。
聂云汉和戴雁声循着血迹走出了一段距离,接着血滴突然减少,地面上失去了踪迹。
戴雁声顿时慌了,四下张望,面前是岔路口,没了树木的茂密枝叶遮挡,月光打在地上,明晃晃的并不比火折子暗多少,两边地上都没了血迹。
聂云汉远比他沉着,站在血迹消失的地方仰头看去,果然看见身旁这面墙上的瓦片沾着斑斑血痕,顿时心中有了计较,眉峰骤然一松。
手里的火折子突然被人夺走,是戴雁声,他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蹲下去将火光照向墙角,声音颤抖道:是风儿的记号!他们就在附近!
还不等别人反应过来,他便飞快地掠了出去,循着记号的指引一路狂奔。
卓应闲、聂云汉和左横秋跟着追上,在巷陌中绕了几绕,很快到了一处小院。
风儿!戴雁声顾不上敲门,足尖点地飞上院墙,径直跳进院子里。
聂云汉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推那虚掩的院门,轻轻一推便开了。
卓应闲:
此番戴雁声真是失态至极,与之前的高冷神医判若两人。
万里风应声从房里出来,除了头发有点乱,衣裳布料有明显的划痕,整个人完好无损。她招呼还没来得及打,便被拢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里。
哎她疑惑道,雁声?
戴雁声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仿佛喘气儿都会把眼前人吓跑似地,轻声道:是我。
万里风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眼珠转到眼角,看见门口站着的三个人,顿时尴尬得面红耳赤,把戴雁声拼命往外推:都看着呢,松开!
不松!戴雁声把人紧紧箍在怀里,执拗道,可把我吓死了!
我能出什么事?!几个小毛贼我俩还收拾不了?万里风恼羞成怒,抬脚在他脚面狠狠碾了一下。
戴雁声吃痛,咬牙忍着,就是不撒手:让我多抱一会儿。
万里风眼角觑着聂云汉几人脸上促狭的笑,简直无地自容,低声咬牙切齿道:你活腻了是吧?
要是没有你,我活着也没意思。什么叫心尖被人拧了一把,戴雁声这回体会得明明白白,以前他总觉得还有大把时间慢慢等万里风软化,但现在他决定不等了,就是要霸道,就是要死皮赖脸,你要是打不死我,我就一定跟着你。
万里风不知道他这唱的哪一出,只觉得额角血管突突直跳,此刻真有谋杀队友的冲动。
卓应闲见聂云汉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看戏,胳膊肘捣了捣他,轻声道:你早知道风姐没事?
聂云汉抬手搭在他肩膀上,笑了笑:也不是很早,戴爷发现记号之前,我看那侧院墙瓦片上有血迹,才知道他俩没受伤,出事的应该是秦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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