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长久合作才会产生信任,那你对闲哥哥呢?你们才认识不久,为什么这么信任他?向羽书紧紧盯着他,不也是因为他为你奋不顾身么?
聂云汉:
不是,没有,那不一样。
说句不好听的,我信任阿闲,是因为我从一早就看穿了他,这是出于经验、观察力和警惕性,可是傻小子,这三点你还差得远呢。
可是这话又不能说,对面这孩子听了容易破碎,传出去搞不好还会家变,聂千户只觉得心力交瘁。
那倒也未必,最开始我替他扛了一刀,他不是也没信任我,反而觉得我脑子有病么?聂云汉自嘲地一笑,我替他扛的那一刀,你觉得出自真心么?
向羽书明显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回答他,可想想确实也是这样,顿时更加迷茫:如果这样都不行的话,怎么才能判断一个人所作所为是出于真心?
聂云汉走到他跟前,静静凝视着他:汉哥没有什么好建议给你,只能靠你自己观察判断。我不想教你对身边人、对万物都抱有防备心,只是因为现下情况特殊,不得已而为之。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可我不愿意怀疑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向羽书觉得心里头堵得难受,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很卑鄙。
聂云汉心头一软,将他搂进怀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少年伏在他的肩头,哭得更厉害:她一个弱女子,为了我,没了半条命我要再这样揣度她,也太不是人了
没事,还有汉哥在呢,大家都会帮你的。
聂云汉也觉得难受,何必呢,把孩子逼成这样。
谁不想轻轻松松活着,谁不想一直纯粹无暇?
好像这一次真不该带他出来。
想不清的事儿就先别钻牛角尖,时间也是检验人心的一把尺。他说,好了,快进去收拾东西吧。
向羽书回屋之后,万里风便出来了,与聂云汉两人坐在石桌边,不约而同盯着月明星稀的湛蓝夜空发愣。
过了好一会儿,聂云汉才道:风姐,这次盯着秦落羽的事儿,辛苦你了。羽书的心很干净,我想护上一护,左右现在也不可能让他俩分开,也别让他过得太纠结。
辛苦什么,这都是应该的。万里风看看他,犹豫了片刻,扭开头,略有些不自然地说,这次你们行动,注意安全。
聂云汉笑了笑:放心,我会看顾好戴爷。
万里风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终究也是没反驳。
不多时,卓应闲和戴雁声叩响了院门,告诉他们车马都在巷口等着,可以出发了。
秦落羽的东西不多,几件衣服和抓来的药算是她全部行囊,由万里风代为提着。向羽书则用被子把秦落羽包得严严实实,小心翼翼打横抱起来,一路走到巷外,再轻手轻脚放进马车。
向大哥秦落羽迷迷糊糊醒过来,望着向羽书,我们是要去哪儿?
去更安全的地方,到了我告诉你。
没关系,跟着你,去哪儿都行。
马车上驾了一匹马,向羽书抱着秦落羽坐在车里,戴雁声驾车,万里风陪着他坐在车外。剩余两匹马,聂云汉和卓应闲一人骑一匹,先跑去林园跟望星打招呼。
望星听取了聂云汉的建议,回了倒座房里来住,听得是他们两人在外面叫门,匆匆来开,一见面也顾不上寒暄,急切问道:聂少爷,是不是有我家少爷的信儿了?
暂时没有。聂云汉见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补充道,发现了些线索,明日去追查。
望星连连点头:好!那、那你们注意安全。
聂云汉略带歉意道:今日前来叨扰,是觉得林园相对安全,想把几个赤蚺同袍安置在这里,希望你能行个方便。
聂少爷是少爷的义兄,赤蚺又是关老爷的旧部,住在林园顺理成章,岂容望星置喙,聂少爷这么客气,折煞望星了。
平野留你守着园子,你就是这园子的管家,凡事自然要经你同意才行。聂云汉突然压低声音道,待会等他们来了,麻烦你将人安置到地下的密室,机关之事也要保密。
望星神色严峻:机关是少爷的心血,我自会保守秘密。
之后他便先行去准备房间,聂云汉与卓应闲坐在门口台阶上,等马车过来。
卓应闲见聂云汉一脸疲色,让他枕着自己的腿小憩一会儿:跟羽书聊得可还顺利?
其实什么都没说,主要还是希望他信任我们。聂云汉闭上眼,搂着卓应闲的腰,我怕他觉得自己众叛亲离,一来会让他伤心,二来这样他更容易被人利用。
卓应闲轻轻帮他按着太阳穴:羽书只是太单纯,他并不笨,你们的态度他能感觉到,相信他会好好考虑。倒是你,明知秦落羽有问题,为何还要带她来林园?
聂云汉摆摆手:无所谓啦,望星防我都跟防贼似的,机关的秘密定不会让秦落羽知道。不安置好他们,我这一去也不放心。林园里遍布机关,正好也能防着秦落羽随意刺探。
不远处传来嘚嘚的马蹄声,戴雁声驾车赶到,几人在望星的安排下进了地下密室中。
随后左横秋赶来会合,几人便分头回客栈,清点装备,把要带的都带好,不带的都藏起来,多交了三天的房钱孔昙和游萧给的银子管够,他们自是不会把所有的鸡蛋都装在同一个篮子里,越分散越好。
再次返回林园之后,他们在园子里的客房去休息。万里风自告奋勇为大家放哨,好让他们宽衣解带,睡个好觉。
但聂云汉并没睡踏实,越想好好睡越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却都是各种离奇古怪的梦,不自知地翻来覆去。
他这么一折腾,卓应闲自然也睡不安稳,见他这样不免心疼,又不知如何是好,想起自己小时候夜惊,阿娘安抚着自己再次入睡,会给自己盖上一层特制的沉甸甸的被子,说是重一点能够压惊,也不知是何道理,但他死马当活马医,索性一翻身,整个人趴在了聂云汉身上。
他还担心这么一来聂云汉会被惊醒,谁知那人只是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阿闲,得到应答之后,便搂着他的腰睡了过去,之后便没有再乱动。
闻着怀中人沐浴后发间的清香,聂云汉睡得踏踏实实,见他安静下来,卓应闲便也沉沉地睡着了,睁眼的时候,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还趴在聂云汉怀里,生怕自己压坏他,赶紧要下来,没想到那条箍在腰上的手突然收紧。
卓应闲:
再抱会儿。聂云汉眯着眼,另一条胳膊也圈了上来,不仅如此,两条腿勾在卓应闲腿上,囫囵个把人抱着。
卓应闲被他这副无赖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不重么?
宝贝疙瘩沉是沉了点,但是抱在怀里踏实。聂云汉蹭着他的发顶,喃喃道,眼还没睁开,却露出了一脸守财奴抱着金元宝的满足神色。
床帐间朦胧的晨光中,他一张睡眼惺忪的脸看起来英俊非凡,卓应闲情不自禁,仰头吻了吻他的下颌。
但他觉得自己不能做祸国妖妃,于是善意提醒:破晓了,我们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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