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羽噗嗤一笑:你呀,有时候嘴还真甜。
向羽书无声地笑着,片刻后,又问:落羽你喜欢我什么?别误会,我、我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
一直柔弱无骨的小手捂住了他的嘴,秦落羽略带怒意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说我喜欢你什么?!你何苦这样不信自己?
落羽
秦落羽又道:你聪明、功夫好,又善良,对亲人朋友一副热心肠,忠义双全,人也英俊,这样的男子,哪家姑娘不喜欢?谁要敢说你半个不字,我撕烂他们的嘴!
听她如此义愤填膺,向羽书只觉得比吃了蜜糖还要甜,低下头去蹭了蹭她的额角。
我是不是不够温柔?秦落羽羞赧道,在你面前暴露本来面目了。
谁说的,你一个人行走江湖,自然要泼辣些才行,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英姿飒爽。向羽书把她往怀中带了一带,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再漂泊了。
车中正是一片浓情蜜意,无形间消弭了方才的那些不安,但随着马车的突然止步,向羽书不由紧张了起来。
他坐直了身子,一手按在身侧的佩刀上,问道:风姐,怎么停了?
万里风已经看见挡在左横秋前面的几个蒙面人,戴雁声已经下了车,抽刀准备迎战。
她回头看,自己的马车后面也有人堵着,于是噔地跳到马车上头,瞪着来人,对车里向羽书道:有拦路虎,出来干活!
身后传来左横秋低沉的声音:不能让哈沁知道我们出了城,此次绝不能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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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云汉的烧并没有像他先前所说睡一觉就好了,反而烧得更加厉害。
卓应闲守了他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几乎是眼睁睁看着聂云汉的体温从微烫变得灼热,心里极度焦躁。
天光熹微之时,他便迫不及待地起身,要去找聂云汉所说的七叶一枝花。
汉哥,汉哥,醒一醒。卓应闲轻轻摇了摇聂云汉的肩膀,那七叶一枝花长什么样子?
聂云汉浑身发烫,卓应闲摇了他半天才醒,眼睛都睁不开,微微嚅动双唇:一圈叶子,中间一朵花
这种描述说了等于没说,可看他这模样,卓应闲也不忍再追问,见他还能说话,放心了不少,用叶子从龟壳里舀了些水,轻轻滴在聂云汉的嘴唇上,又给他口中塞了一颗固元丹。
汉哥,你再忍一忍,我这就带你去找草药,现在咱们有火、有水,你吃了药就会好,别担心,啊!卓应闲也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又回到一个人念念叨叨的状态。
给聂云汉喂完水,卓应闲便拖着木筏从土丘上下去,没走多远,便感觉疼痛袭来,体内毒素再度发作。
上一粒药,只撑了一夜啊。
药效发挥的时间越来越短,也由不得他再犹豫,想都没想,掏出第三粒药直接吞了下去。
还剩三粒,能坚持到明天早上么?
只要今日汉哥的烧能退下来,明日能好起来,就算自己再没有药可吃也没关系了。
卓应闲拖着木筏一路向前走,只要是杂草扎堆的地方他都会停下来看一看,无数次摘了模样差不多的草,摇醒聂云汉让他辨认。
一来是为了防止采错药,二来能确认对方没有失去神智。
聂云汉明白卓应闲的用意,每次都挣扎着握着他的手,或者拽一拽他的袖子,明明烧得满面通红,几乎睁不开眼,还要强撑着说:放心,我没事让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卓应闲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眼眶发酸,扑进草堆里,一边流着泪一边寻找那该死的七叶一枝花。
左右眼泪不听使唤,它想流就流吧。
他自嘲地想,若是眼泪能当水喝,自己肯定是不会渴死了。
这沼泽地半夜冷得要死,两人相拥还瑟瑟发抖,白天却又闷热得直让人喘不上气来。中午烈日当头,居然又下了一场雨,半盏茶的时间就停了,地上的热气直往上蒸,卓应闲汗流浃背,在草丛里东翻西翻,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就要中暑。
哈沁狗贼给的这毒药,能防中暑么?
这一路上他们刻意绕开了大小水塘,便也没再见过鳄鱼,但是毒蛇小蟒却不少见。
木筏上塞满了蛇灭门,蛇族倒也不怎么靠近,但是卓应闲在草丛里寻找草药时,免不了跟它们打交道。
无常泽人迹罕至,这些蛇族根本不怕打草惊蛇那一套,简直如影随形,卓应闲拎着聂云汉做的那根绑着骨刀的长木棍,只能四处敲打,或者杀鸡儆猴,心里郁闷得紧,想着许是自己身上带着的蛇灭门不够多,不然一会儿编个草环挂脖子上,或者做成腰带系身上。
他再往草丛深处走了一段,却发现一直时隐时现的毒蛇们突然销声匿迹,不由紧张了起来,站在原地四下张望,耸着耳朵倾听周围的声音。
蛇族突然消失,莫不是有它们的天敌出现?
但他观察了一会儿,也没见什么动静,颇有些担心不远处木筏上的聂云汉,便打算离开这里。
转身的时候,卓应闲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了几株植物,模样很像聂云汉描述的一圈叶子,中间一朵花,他的心脏登时兴奋地剧烈跳动起来。
七叶一枝花,顾名思义,应当是周围一圈七片叶子,中间一朵花,对吧?
卓应闲想着,躬身仔细打量那几棵草,眼见描述都对得上,便采下一棵,迅速返回木筏边,轻轻将聂云汉摇醒,让他辨认。
聂云汉烧得头疼得像被人砍了无数刀似的,感觉自己被放在火炕上一直烤着,整个人十分燥热,脑子昏昏沉沉,但并未睡着,一直在胡思乱想这个那个,想哈沁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他的老巢在哪,还担心关平野得知自己被俘的消息会乱了方寸,又怕左横秋他们为了救自己,轻易涉险
他也知道卓应闲一直拖着自己四处寻找草药,很想站起来帮忙,可是虽然脑袋里面不消停,身子却始终绵软无力,连抬起手指这样的小动作,都得缓上半天才能做出来。
当卓应闲兴奋地摇着他的肩膀问他是不是七叶一枝花时,他费劲地撩起眼皮,睁开一条缝,看到那熟悉的草药,终于松了口气。
找到了啊,太好了,阿闲就不用这样操劳了。
就是这个。聂云汉自以为说得很大声,但其实还不如蚊子哼哼。
见他嘴唇不停翕动,卓应闲忙把耳朵贴了上去,艰难地听懂了他的话,说是要把茎秆晒干,切成碎末,和糖服下。
还晒干,哪有那闲工夫,一会儿找地方休息,用火烤干更快些。卓应闲兴奋极了,糖嘛,就用固元丹吧,等着啊,我把那地儿的七叶一枝花全采了来!
他说到做到,将那块地的七叶一枝花全部薅光了,就地用石头堆了个简易的灶台,用龟壳当锅,用火把点燃了柴火,小心翼翼地烘烤着植物的茎秆,烤干后切碎成末,又将固元丹碾碎,两种粉末混合起来,一点点喂进了聂云汉的口中,又将水烧烤,用草叶扇凉了之后喂给他喝。
聂云汉吞咽不及,水顺着嘴角流淌至腮边,卓应闲忙不迭地给他擦去,继续喂他喝水:汉哥,发烧一定得多喝水才行,听话啊。
接着他又烤了些鳄鱼肉,捣成肉糜,给聂云汉一点点喂了进去。
我知道不好吃,但不吃东西哪能恢复体力,将就将就啊汉哥。看到聂云汉喉结上下滚动,卓应闲微微放了心,自己也吞了些没滋没味的鳄鱼肉,起身拖着木筏卖力向前走。
一路上他时不时停下来查看聂云汉的情况,但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卓应闲停下来,摸了摸对方的脑门,感觉热度一点没有往下降,反而更烫手了似的,不由心急如焚:怎么回事啊,这得有一个时辰了吧,为什么还不退烧?
聂云汉全身发烫,却手脚冰凉,凉得卓应闲握住他的手时不由地一激灵,将他双手敛起来揣进自己怀里。
这药到底管不管用啊?什么时候才能起效?能多吃一点么?卓应闲看着聂云汉烧成酡红色的眼皮,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