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煎熬
聂云汉像被人掏空了五脏六腑, 为他难过得连魂魄都在发抖。
阿闲那么一个好强的人,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得有多难受!
说什么屁话!聂云汉泪流满面道,你是我的命!你要是死了, 我也没法活!你忍心看我死吗?你受了那么大委屈才把我救回来, 难道就为了这?!
卓应闲无知无觉, 依旧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本能地嚷着难受得想死, 每一句哀嚎都像钢针一般扎在聂云汉的心上。
他把卓应闲再度搂进怀里:阿闲,心肝儿,你可真把我心疼死了
戴雁声进来, 循例为卓应闲号脉,号完兀自叹了口气。
戴爷,他怎么只喊疼?聂云汉急得冒了一脑门汗,这毒性和瘾病发作起来, 还会有什么感受?
他都这样了,你还指望他骈四俪六给你写一篇毒发感受么?谁中毒谁知道,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抬杠有意思么?我就想问你, 能不能给他用些止痛的药,要是还有别的症状, 也好对症下药。
戴雁声毫不客气:能用我不给他用吗,是药三分毒,不能乱来!咱俩谁是大夫?你能不能别添乱?
吵吵什么啊!万里风听着头大, 雁声,老聂心里难受, 你跟他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冲?!
我这还不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戴雁声郁闷至极,转身跑出门去。
卓应闲此番遭受的痛苦, 看在他一个大夫眼里,不仅令他心疼,更是十分沮丧。
不能为病患减轻痛苦,要他还有什么用!
万里风眼睁睁看着眼前几个人焦躁到了极致,也不知自己做什么才能帮上忙。兄弟之间,吵几句嘴伤不了感情,能稍稍发泄心里的火,也算是件好事。她明白每一个人的心情,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去指责谁,方才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
她到院子里,见戴雁声正在翻弄那些晾晒着的草药,背影显得十分寂寥,便走过去,想要安抚几句。
雁声,方才我不是故意的。万里风站在他身后,艰难道,她性子飒爽,平日里混迹在一群男子中间,更是要面子,让她骂人可以,但是低头认错就有些难。
戴雁声转过身来,垂眸看着她,忽然将她拥进怀中,下巴抵在她肩上,长长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老聂关心则乱,我不该再指责他什么。他低声道,是我过于任性了,只是看他俩那副样子,我心里也难受,要是能找到药帮阿闲减轻痛苦就好了。
万里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别多想,解毒全靠你,戒瘾这种事本就指望不得旁人,阿闲会明白的,老聂更不可能怪你。
左横秋仗着轻功好,独自来过几次,帮他们带来一些米面,看到卓应闲那副遭了老罪的模样,也只能叹息,安慰聂云汉两句,还说关平野挂念他,想过来看看。
算了,阿闲一定不想被人看见这副样子。卓应闲刚刚发作过一波,暂时能够喘息,沉沉昏睡过去,聂云汉抱着他不松手,听左横秋的提议,当即便否定了,等阿闲好起来再说吧。况且现在也不安全,那几个归燕门弟子被射杀在无常泽,刺杀你们的人也都被干掉了,哈沁等不到他们回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别的招数。
左横秋点头道:这几天我把南栀峰又巡了一遍,设了几处机关,你们多留意一些。
嗯,不过我倒觉得这里很安全,这么多天也没见哈沁再派人来。万里风道。
戴雁声嗤笑一声:他是不是人手用得差不多了?!
聂云汉拿着帕子轻轻帮卓应闲擦着额头上的汗,轻声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日进无常泽的几个归燕门弟子,不像是去杀我们的,倒像是去救我们的,可当初也是他们配合哈沁给我们下套
所以这归燕门的老大到底听命于谁?那某甲还是哈沁?万里风疑道,某甲知道哈沁这么折磨你们么?哈沁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啊,先搞你们又派人来救,这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么?!
左横秋哼了一声:我也觉得事有蹊跷。哈沁不会这么折腾,如果他承担不了后果,就不会对你们下手,顶多是关着你俩,直接送给那个某甲了事。
所以能不能这样推断第一,我们都认同,哈沁与那某甲试图互相压制,但谁也压制不了谁,又需要彼此合作,就只能像一对同床异梦的怨偶这样互相搞点小动作恶心对方。聂云汉沉吟道,第二,哈沁与那某甲并不在一处,某甲得知哈沁所作所为,想要派人来救我与阿闲,也隔了这许多日子。
戴雁声道:很有可能啊,某甲不是朝中之人么?听手下前来报信,一来一回,就算飞鸽传书,也需要一些时日。
或许吧,也难怪哈沁没有把我和阿闲直接交给他,还有时间搞这种花样。聂云汉道,还有,看来我之前的推断有误,本以为之后会是那某乙派人追杀我们,没想到全都是哈沁亲自出面,你们觉不觉得,某乙已经很久没出手了?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或许某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左横秋道,反正他已经放弃了咱们,他派人来杀,还是哈沁派人来杀,没什么区别。
戴雁声想了想,不禁冷笑道:真是好奇,这某甲和某乙,到底是哪路神仙,他们之间就不打架么?!
左横秋返回归燕门里,将聂云汉的话转述给关平野,关平野原本充满期待的面孔上流露出深深的失落。
我哥还是这么关心同袍。关平野叹息道,也不知道我在他心里处于什么位置。
左横秋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应答,一来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不便置喙,二来卓应闲之于聂云汉,有特殊意义,但这关系还是由聂云汉亲自告诉关平野的好,他一个局外人,不好多嘴。
不过关平野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苦笑道:他能带你们不远千里来救我,我还这般猜忌他,实在是矫情。左哥,别告诉他。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左横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聂跟关爷一样,最重情义,但你是他义弟,他自然会对你另眼相待的。
是吗?我倒是看不出他另眼相待在何处,不管你我谁有难,他都会豁出命去救,在他眼里,我们这些人,恐怕都是一样的吧。关平野面色阴郁道。
左横秋不知他这阴阳怪气的是怎么回事,打着哈哈道:别这么较真啦,难不成将来你连嫂子的醋也要吃么?
嫂子能比得上我们么?关平野认真道,我不信,那么多年感情,能被一个人轻易取代。
啧,真是孩子话。那感情能一样么?老聂你又不是不知道,为我们他能出生入死,但是跟意中人,他能同生共死,这点他跟他爹娘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关平野轻笑道:他是这样,可我那嫂子能做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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