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平野唇角勾了勾,以示应允,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三个时辰之后,车队进入一座小镇,哈沁依言给留了几名手下,自己带了剩余三四个人,买了好马,与关平野告辞。
关平野送他到路边,拱手道:将军一路好走。
哈沁虽对关平野不怎么信任,也对他的疯狂有所忌惮,但知道他恨皇帝入骨,必然不会食言,因此对他倒也放心。两人毕竟合作这么久,大业将成,确实颇为感慨。
关少爷,多多保重。哈沁深深地看他一眼。
关平野颔首:谢将军关心,希望那些战车能顺利运回贵国,祝阿格楞亲王一臂之力。
哈沁翻身上马:若是大曜不容你,你尽管来独峪,亲王不会亏待你。
关平野冲他微笑颔首,哈沁便一夹马腹,纵马向前奔去。
见哈沁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口,关平野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自言自语道:我是为了报仇,又不是卖国贼,这样我还有什么脸去地下见我爹?!
接着他便看向马车边等着的孟闯和高酉,向他们招了招手,两人便走了过来。
关平野道:你俩带几个人去追哈沁,想办法将他擒获,带到京城附近等我,再按照这上边写的去做。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孟闯。
孟闯与高酉面面相觑,接过纸条后打开一看,十分震惊:门主这是要造个假的独峪窝点?
关平野淡淡道:独峪亲王阿格楞派座下第一大将哈沁,利用关山之子关平野复仇心切,意图刺杀大曜皇帝,背盟在先我可是关山的儿子,怎么可能跟独峪人同流合污?只是被他利用而已。
门主是打算一箭双雕吗?高酉夺过那张纸,看了一眼,为上面详细的计划感到心惊胆战。
他们要找一处安全的宅院,伪装成独峪人的联络点,把哈沁及其手下打成重伤丢在里头,然后要在京城附近散播谣言和线索,声称有独峪细作埋伏在京城,意图不轨,最后再在关平野刺杀皇帝成功之时,杀掉哈沁一两个手下,并引京营的人来查,制造出此事完全由独峪人策划发起的假象。
其实倒不完全是假象,阴谋是真的,证据是假的,关平野这么做,也并不是冤枉哈沁。
他能一步步引诱聂云汉踏入自己的捕猎圈,诱导京营的人按照他的意图查出所谓真相也根本不难。
况且还有太子在朝内,只要抓住这点线索,定会咬死不放。
关平野冷冷道:害死我爹的不止有狗皇帝,还有独峪人,这一点我怎么可能忘!到时也不必杀死哈沁,他成了背盟的罪魁祸首,阿格楞未必能保得住他,保准叫他生不如死!
高酉犹豫地看了眼面色阴沉的孟闯,问关平野:若是这样,两国再度开战那可如何是好?兵连祸结,遭殃的是百姓
关平野与太子甚至宋鸣冲的合作,并不会告诉高酉孟闯两人,他们这才算是知道,自己效忠的这位门主,并没有把边关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
关平野背着手,望着西垂的太阳,事不关己道:想开战,没那么容易。况且到时候我已经死了,管不着那些事。
高酉:这
安排好一切后,你们便可回归你们的江湖。江湖人不问朝堂事,你们自由了。关平野淡淡说完,便转身走向马车,似乎也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
孟闯从高酉手里夺回纸条,塞进怀中,沉声道:走吧。
两人背着火翅,骑上骏马,飞奔出城门,沿着哈沁等人离开的方向追踪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便在一处小道上发现了哈沁及其护卫的身影,这些人正在河边取水,稍事休整。
孟闯与高酉借着夜色掩映,藏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紧紧盯着那些人。
师兄,引发两国交战,真的好么?我不想成为罪人。高酉轻声道。
自从效忠关平野,高酉一直被安排照顾关山,能照顾传说中的赤蚺英雄,他心中自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事事都听关平野差遣。
前几日才得知这个关山居然是假的,高酉心里着实不是滋味,感觉自己的满腔热血被人利用了。
但这种话说出来实在矫情,况且关山又是真的被牺牲了,想来也是关平野更惨一些,于是高酉也不好叽叽歪歪。
现在突然明白了关平野最终目的,他心里这种抵触感越发强烈。
孟闯深吸一口气,反问道:不然还能怎么样?放哈沁回国?让门主一个人去死,承担所有罪名?看独峪狗坐享其成?
能有什么成,门主给他们的战车根本就用不了,他才不会便宜那帮人!
孟闯微微蹙眉:别胡思乱想了,即便哈沁被京营的人抓着,坐实了这背盟之举,两国也未必会开战,这倒是给了大曜进一步谈判的好机会,或许每年能少交些岁币呢?
听闻此言,高酉顿时展眉:还是师兄脑子转得快,我没想到这一层。
孟闯被他夸得心虚,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眼下自己也做不到放过哈沁,只能按照关平野的计划来。
眼看着河边哈沁几人上马重新出发,孟闯和高酉也从树林中出来,把火翅打开,准备从空中偷袭他们。
两人都揣了连发弓,箭头淬了迷药,只要出手够快,哈沁等人避无可避。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起飞之时,身后突然嗖地飞来两个套索,正正套在两人肩膀上使劲一拽,火翅动力还没有加到最强,孟闯和高酉一下子就被从空中扯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孟闯愤怒地回头看,天上月亮高悬,此处又是开阔地,云虚子的脸清晰可见。
是你?!
云虚子冷冷一笑:没想到吧,又见面了!
一日前,赤蚺和灵翅便已经悄悄缀上了关平野的车队,但是由于那段路沿途还有不少百姓,怕关平野铤而走险,聂云汉决定暂不出手,仍旧按照计划,待到歧路岭再行动。
当他们看见关平野与哈沁作别时后,又把孟闯和高酉叫到身边不知道说什么,还拿出了一张可疑的小纸条,便知这人定有其他算计。
彼时聂云汉、卓应闲与左横秋就躲在哈沁买马的马行后边,隔着老远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左横秋自告奋勇要易容过去探听,聂云汉下意识地瞥了眼他的耳朵,道,别去,太危险。
左横秋有话直说:我耳朵没这么不顶事。
没事,用不着听,我大致能猜出来他要做什么。聂云汉紧紧盯着那个身影,自从追上他们之后,他真是用尽所有气力才克制住自己没冲过去把关平野打一顿,平野不会放过哈沁,恐怕是要把这人弄到京城,给他扣个背盟的大锅,让他成为众矢之的。那纸条上写的必然是如何布置。
卓应闲低声道:平野是想在京城栽赃哈沁?
聂云汉嗤笑一声:他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纵然太子可以揪住这事儿大做文章,但独峪使节都不是吃干饭的,这么重要的事必然是联合办案,谁也糊弄不了谁!万一查出来事有蹊跷,这就是往人身上泼屎不成反溅了自己一身,被人活活拿住了七寸,大曜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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