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铜镜前,撩起散在身后的长发想看看自己的后颈上有没有落下什么痕迹。
可不管怎么扭,都看不到后面。
伸手摸了摸,能摸到一圈浅浅的牙印,稍微按下去还有一点点疼。
这个坏蛋,若是他再敢这么欺负她,她就不要再理他了。
冷静下来之后,便在房中整理自家仓库的货品出量,以及记录下来的各种布料的原料配比,这些都是她带过来作为证据,要交给侍郎大人看的。
零零散散的收拾着,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
听雨阁外静悄悄的,能清晰的听到水流从树林中穿过的潺潺声。
卸下钗环后,玉黎清躺在床上,听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暗暗松了一口气。
昨夜他没有来,今晚也没来,以后应该也不会过来了吧?
这样安安分分的多好。
嘴角扬起微笑,渐渐舒展了身子,安稳入梦。
第二日,到了约定好的下午,玉黎清带着若若和两个护卫前去户部,走到大门外,没有看到先前那个怠慢她的小官。
没等多久,便有人从里面走出来,问过姓名之后便将她们带进去了。
进了院子,宽阔的主路上能看到院子的东西北面都是官员们办公的房屋,里头坐着不少人,旁边廊下有官员匆匆的来回,忙得不可开交。
玉黎清低着头不敢乱看,想起门边不见的那人,小声问前头的领路人道:敢问这位大人,先前在门边那位大人去哪儿了,怎么没见到他人?
那人也不避讳,随口道:我也不知,今天一大早过来就没见到人,许是在哪儿偷闲吧。
本就是个低微的小官,无足轻重。如今各部异常忙碌,谁有心思去理他。
一路走进北边的大堂,官员将她请进去之后便留在了门外。
玉黎清走进屋里,屋中有四个文官坐在下头做事,一旁的侧厅上站着一位留着花白胡须的五十多岁的人,老当益壮,身形挺拔,转头看向走进来的小姑娘。
他身上的衣裳和她一路走过来时看到的这众人都不一样,玉黎清立马认出他就是自己今日要见的侍郎大人。
一路走过去。
因为紧张,行礼慢了半截。
侍郎开口问:你就是明远说的那位姑娘?
是。玉黎清垂眸屈膝,行礼道,民女玉黎清,见过侍郎大人。
侍郎没有看她,只把自己方才拿在手里的文书放到了一旁,说:崔府尹写的信,我已经看过了,你为着你家布料的事来找我的,是想向我证明你家布料没有问题?
玉黎清拱手道:大人明鉴,我家的布料织得紧密,绝不会因为运输中的磕碰而抽丝。
请大人稍等片刻。她轻声说着,让自己带进来的护卫抱着布匹走了进来。
随即,她解释说:这四匹布与当初运送上京的布匹是同一批次出来的,我这回上京,特意从仓库里带了这几匹过来,有仓库的出货单和密不外传的布匹原料为证。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各种凭证。
侍郎接过她手上的东西认真的看了起来,随后又上手试了一下布料的手感,的确不容易抽丝。
大人若有疑虑,尽可以去将出事的布匹拿来与之相比对,若非被人动过手脚,这批布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玉黎清诚恳道。
有证据在手里,侍郎心里有了谱,对她说:我会让人去仓库里把布匹重新检查一遍,明天让人去通知你。
多谢大人。玉黎清总算松了一口气。
侍郎将她带来的物证都收下,说道:我还有事要处理,你若是没有旁的要说,就先回去吧。
民女告退。玉黎清带人退了出去。
看着她离开户部,侍郎从侧室走出,坐在了最上面的位置,继续整理今日的公务。
下面有一文官默默看完了全程,好奇问道:大人,现在前朝正乱着,您怎么还特意抽出时间来处理这种小事。
侍郎轻叹了一口气:皇上因为燕王的罪责正在气头上,这关头要是有不开眼的办错了事,那才真是祸上身。
燕王结交朋党,收受贿赂,买卖官职,一连串的罪责都在刑部定了罪,皇上大怒,将其禁足家中,停了他半年的俸禄,与燕王结交最密的几位官员也跟着被调查,底子都不干净。
皇上对长子寄予厚望,燕王身体不好,皇上亦对其多加照拂,不忍苛责,没想到燕王不但不感恩,反而依仗皇恩犯下大错。
原本布料出问题只是件小事,不值得上心,但在这种关头,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轩然大波,侍郎不得不慎重处理。
吩咐道:带两个人去仓库细查一遍,若非布料出了问题,就是人手出了问题,务必要把事情查的清清楚楚。
是。文官领了吩咐,起身去办事。
走出了户部,玉黎清一身轻松。
布料的事关乎她家的生意,又是头一回在大官面前说话,还好事先做了准备,不然出了差错可真要吓死人。
若若在她身边小声说:没想到侍郎大人这么好说话,想来用不了多久,布料的事儿就能解决了。
玉黎清点点头:对啊,好在侍郎大人明事理,不然还不知道要费多少事儿呢。
听罢,若若稍微顿了一下,小声问:小姐,是不是处理完了这件事,咱们就能回家了?
你想回去了?玉黎清转头看她。
若若支吾道:奴婢第一次离扬州这么远,梁京虽然有意思,但规矩很多,不能像在家里似的那样轻松自在。
玉黎清立马关心道:有人让你守规矩了?
若若摆摆手,说:没有没有,只是奴婢听府里的人说,有几个丫鬟婆子说错了话,被拔了舌头发卖出去了,奴婢害怕自己要是不小心做错了事,也会
她们哪是说错了话,分明是蛮横无理要骑到人头上去了。
玉黎清安抚她道:你别怕,你是我带来的,有我护着你。
说着,低眸思量了一下,才道:至于回扬州当此事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再做打算吧。
好,奴婢都听小姐的。若若乖巧点头。
回到侯府里,正是用晚饭的时辰,玉黎清陪着江明远在后厅上用饭,却不见江昭元的人影。
问了兄长之后才知道,下午府里来了几个官员,同江昭元汇报事务,送走了一个两个,又来了一大帮,陆陆续续,没完没了,在前厅上谈论政事,无休无止。
用过了晚饭,回听雨阁的路上朝前厅那边偷看了一眼,隐约能听到官员们互相争论,却听不见江昭元的声音。
一道墙,仿佛分出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墙那边,是江昭元被众人围绕,为国是操劳,墙这边是她躲在树下的阴影中,看着可望不可及的心上人,心里有点寂寞。
他好忙啊明明都告了假,却仍旧有数不清的事务要送过来让他处理。
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就算回了扬州,她也要忙自己家的生意,而他也要忙公务,在一日一日的忙碌中,渐行渐远
回到听雨阁,丫鬟们在一楼备好了浴桶,玉黎清进去关上门,解了衣裳坐在浴桶里,闷热的身子浸入水里,暑意消减了大半。
撩波着温热的水,身子越发放松,渐渐生出困意。
洗干净身子后,她从浴桶中走出来,简单擦过一遍,穿上了用雪缎做的寝衣,先前江昭元很喜欢穿这种布料的寝衣,如今自己穿上身才知道,软软凉凉的贴在身上,真的很舒服。
她踏着楼梯走上卧房去,吩咐若若道:你让人来把这儿收拾了,收拾完你也回去休息吧。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