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大风,公子琮又被护卫围着,即使他箭无虚发也不敢轻易下手,所以只能一直等待时机。
大哥,这里危险,跟我走。韩却上前一脚踹开绕开陆行等人杀过来的禁卫,拉了公子琮躲至后方。
陆予陆行见韩却将他拉了开,放下心来专心地对付禁卫,可是这也留了一个大大的空门,公子琮成了人型靶子。
机会来了,剑奴心想。
公子琮正庆幸,若是靠他自己还真是突不了这包围,想着两人身形服饰更为相似,他打算命令韩却替他引开禁卫,话还未说出口,突觉胸口一凉,他低下头,就见胸口赫然被一只长箭贯穿。
大哥!
韩却一声悲鸣,陆予陆行回身一看,肝胆俱裂,公子琮不仅是他们的主子,更是一国公子,吴氏的独子,他被一箭穿胸他们岂还能活?
眼看着公子琮倒下,不管是随行的龙骧军还是禁卫都傻眼了,得了授意两帮人有口角,打架死人都不算什么,本也碰不上主子们,可是刺伤了公子,这就了不得了。
看公子琮胸口都是血,就连抱扶着他的公子却身上也沾满了,只怕这伤不轻!
偏偏就在此时,大地剧烈地颤动了起来,马蹄声一声一声仿佛践踏在每个人的心上。
三千铁卫狂涌而出,将这些闹事的人统统押了起来,禁卫首领左泽拨开人群,只见韩却抱扶着被一箭贯胸的公子琮,浑身浴血,而陆予陆行偏跪在一侧。
替......替我......报仇......替我......报仇!
公子琮紧紧抓着韩却的手,迟迟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可是没有用了,他的意识跟心跳已经逐渐消失了,最终连眼睛都不曾闭上。
韩却牢牢握紧了他的手,闭上眼睛,周围的慌乱他已经看不见了,只密信上的那句话在脑中回响着。
花耳贪食,吴夫人故意诱之,曾对琮言,其心有妇仁,彼可利用之。
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自己确实一直妇人之仁自欺欺人,不是吗?这次终于狠下了心,也不知那些欺他之人可还满意?
*
世子璟、韩却等人在太极宫前跪着。
韩王烦躁不安的在殿内踱着步,未曾想他精明一世竟然在眼皮底下出了这等事。
他已年逾不惑,王后像周天子的间谍,连带着他不是特别满意世子璟,故一直对公子琮寄予厚望,不然也不会把他放到龙骧军去锻炼,可是他这一去该如何是好?
琮儿!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女人恸哭由远及近。
向来注重仪态的吴夫人顾不得发髻散了,披头散发的踉跄朝太极宫奔来,连鞋袜也不知何时跑掉了一只。
开门开门,我要看我的琮儿。她用力拍着殿门,可是没有韩王的指令谁也不敢私下打开。
韩王疲累地揉了揉眉心,让她进来。
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吴夫人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也不跟韩王打招呼径直往内里床榻上找。
韩却还从未见过吴夫人如此失态的一面,在听到那一声尖叫的那一刻,他的心释然许多。
公子琮不是他杀的,确是因他将他拉开所致,不然陆行陆予围着,剑奴怎么找得到机会,他并不后悔这样做,他们母子欠他可不止一条命,只是不知为何,心情还是有些沉重。
韩王将趴在公子琮身上放声大哭的吴夫人拉了起来,叫了那个许久不曾叫过的名字,阿喻,节哀。
吴夫人听得这声,心里悲痛万分,她紧紧反握住韩王的手,王上,王上,妾的心好痛,我们的琮儿......呜呜......你一定要惩治凶手,妾身的琮儿,我好不容易盼他回来......呜呜......
寡人知晓,敢在上京搞刺杀,等把刺客抓到,寡人一定将他五马分尸。韩王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着。
五马分尸又有何用?琮儿他也不可能回来了......
吴夫人心知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世子璟带去的禁卫与龙骧军斗殴,背后却有人放冷箭,这人说不是世子璟的人谁信,她双目赤红,伸手指向殿前跪着的世子璟,一定是他,王上,一定是世子璟......
阿喻!住口!韩王打断了她,这事儿还有待调查。
韩王看不出来这里面的道道吗?不,他看出来了,可是在他眼里,他就只这么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已经死了,难道他要让另外一个去偿命?那他韩氏岂不是后继无人?
韩王一共十二个儿子,成年的活下来的也有六个,可是这些人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在他眼里他就两个儿子,一个是宠妃吴夫人所生的公子琮,另一个则是有周王室血脉的世子璟。
这次真是意外或者外人设计倒还罢了,准备好承受韩国的怒火吧,可若是世子璟......
若是世子璟,他犹豫了。
吴夫人不过一个女人,死的又是她唯一的儿子,哪里还管那么多,见韩王犹豫,她悲愤万分,王上,还调查什么?之前琮儿就上表控诉有人想破坏和谈刺杀他,定是有人做贼心虚,您还在犹豫什么?您若是不替我们母子讨一个公道,那妾身就......
你就如何?韩王生平最讨厌有人威胁他,闻言沉了脸,是要找吴相替你讨公道吗?
吴夫人听得此言,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遍体生寒,她这才清醒过来,眼前这人是王,还是个冷心冷情的王,最讨厌最不惧的就是有人跟他来硬的。
她软了下来,哭诉起来,王上......是妾身一时糊涂想差了......可是王上,难道琮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
见她冷静下来,韩王理了理她的鬓发,你放心,寡人已经把这事儿交给商余,定不会让琮儿死得不明不白。
左师商余?
不就是让他陪世子璟去迎接公子琮他们的吗,结果呢?
吴夫人心中飞快地计较着,不能就这么算了,可是韩王不吃硬的,想到此,她眼睛一眨又掉了几滴眼泪,王上能有此心,琮儿在地下也当十分欣慰了。
听她如此说话,韩王心头舒服许多,想到她刚刚承受丧子之痛,脸色不自觉缓和了下来。
王上,妾身有个不情之请。吴夫人审时度势,公子琮已经死了,她只能尽量争取最大的利益。
韩王捋了捋胡须,你且说说看。
吴夫人看了眼殿前跪着的众人,抿唇道:王上不是要调查琮儿遇刺的真相么,妾身为他的母亲,怎能不亲眼见证一下?
韩王扫了一眼世子璟,转头问内侍:左泽可回来了?
左泽是禁卫统领,便是他得了命令去城门口阻止闹事的,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把这些人带到韩王宫后他又折回去调查了。
内侍看了韩王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左统领走了这也有快一个时辰了,想来是快了。
韩王点头,转身拉下脸,宣他们进殿来吧。
是。内侍快速踱步至殿门,通知殿前跪着的众人。
世子璟率先起身,韩却与陆予陆行对视了一眼也站了起来,左师商余等人跟在他们身后也鱼贯而入。
韩王坐上首,吴夫人略微收拾了一下陪坐在侧,眼见着殿内黑压压一片,平时宽敞的大殿此时倒显得有些拥挤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韩王不可能不过问,可是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一查到底,万一真是另外一个儿子,他该如何自处?